第6章 讀書人的使命

徐臻大概是怕自己的母親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便對徐大娘說：“娘，你先把桌子收拾收拾，把碗洗了。”

徐大娘白了徐臻一眼道：“那你好好陪着蘇姑娘，莫要失禮。”

“蘇姑娘，我娘剛剛是說笑的，你別放在心上。好男兒志在四方，先修身養性才能齊家。”徐臻說。

蘇秋玥挑眉道：“你的理想倒是挺遠大的。”徐臻道：“我是個秀才，明年鄉試定要中個舉人。我爹也是個秀才，他從小就教導我要心懷天下，我從小立志要考上前三甲，當一個好官，為黎民百姓謀福祉。”

蘇秋玥聽了徐臻的豪言壯語，心裏也不禁生出一股豪氣：“說得好，讀書人就是要心懷天下，張載有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真是讀書人的追求。”

徐臻在聽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四句話時，神色竟然凝住了，他不停地默念着，然後露出狂喜之色嘴裏說道：“父親你聽到了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你也是我的畢生追求。如今，終於有人說出來我的心聲。”他狀若癲狂，又哭又笑：“父親，兒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蘇秋玥見徐臻瘋瘋癲癲的樣子，嚇地退了幾步。過了好一會，徐臻才鎮定下來，他對着蘇秋玥拱手道：“蘇姑娘，這張載是何人，姑娘可否引薦給在下。”

蘇秋玥說：“這張載是個古人，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這四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我便記了下來。”“原來如此，總之多謝姑娘告知，在下定銘刻於心。”

徐大娘從廚房走出來，她拉着蘇秋玥的手說：“蘇姑娘，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就在這歇息。”蘇秋玥瞧了眼窗外，外面已經漆黑，滿天的繁星襯得夜色空曠而寂寥。於是蘇秋玥點點頭，說了些感謝的話。

屋子裏一共兩間卧室，蘇秋玥和徐大娘擠在一張床上睡。徐大娘大概是累了一天了，很快就睡著了，可是蘇秋玥卻睡不着，今天的經歷猶如放電影一般在腦海里不停閃過，她突然很想自己的爸爸媽媽，甚至那些八卦的同事，現在想起來卻是分外可愛。

她的心還是不能接受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連飯也吃不上的人。夜深了，蘇秋玥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燦爛的太陽升到了當空，蘇秋玥在床上熱得受不了了才慢騰騰地起床，沒有空調的日子實在熬啊！

走出房間，徐大娘笑盈盈地迎上來：“蘇姑娘，桌上有饅頭和粥，快吃吧。”蘇秋玥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謝謝大娘，我起得晚了。”吃過早飯這，蘇秋玥走了一圈，卻沒見到徐臻，便問徐大娘：“徐大娘，徐臻去哪裏了？”

“他一早就出去擺攤了，今早我看他挺高興的。”

兩人說了會話，徐臻推門進來，他手上提着一塊精瘦的豬肉，紅光滿面地說：“今天賺了十文錢，我就買了點豬肉，蘇姑娘你就留在這吃午飯吧。”

蘇秋玥有些不好意思，說：“真是多有打擾，讓你破費了。”徐臻笑道：“不用客氣，其實我要多謝姑娘才是，是你讓我明白了讀書人的追求。還有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能聽到這樣的詩句，實在是在下榮幸。”

蘇秋玥笑道：“徐公子謬讚，昨天晚上，我熱得睡不着，卻聽到了你在吟詩。”

徐臻撓了撓頭說：“可能我昨晚睡著了說夢話了吧。”蘇秋玥神秘一笑：“你想知道你吟了什麼詩嗎？”徐臻搖了搖頭。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家。”蘇秋玥念完詩，徐臻呆住了，結結巴巴地問：“這，這真的是我夢中吟誦的？”

“那還有假，我覺得這首詩意境開闊，便用心記了下來。這詩是在吟誦山裏的石灰吧，乾脆命名《石灰吟》，徐公子意下如何？”

徐臻還是一臉震驚之色，看了看蘇秋玥，不太自信地問：“當真沒騙我？”

“騙你對我有啥好處。”蘇秋玥斜眼看他。

其實這詩是于謙的寫的，蘇秋玥見眼前這個書生雖然傻乎乎的，本性卻是良善又有雄心壯志，自己吃了人家大米，贈他這詩就當飯錢了。

“來來來，吃中飯了。”徐大娘手裏端着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走了出來。

蘇秋玥也不客氣，坐在凳上就開始大快朵頤。徐臻與徐大娘卻不動筷，只是看着。

“你們怎麼不吃啊？”

“你是客人，你先吃。”蘇秋玥見他們還是不動筷子，便也不再吃，疑惑地看着徐臻，徐臻尷尬地說：“這肉珍貴，你多吃點。”

蘇秋玥見他們不吃便放下了筷子。徐大娘說：“不瞞姑娘，我們這偏僻，平時只吃些蔬菜，這豬肉油膩膩的，吃多了會鬧肚子的。”

蘇秋玥自然知道這是借口，他們只是捨不得吃罷了。她的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古時候生產力極其低下，普通人家逢年過節才能沾點葷腥，她來了徐家，徐母殺雞款待，徐臻買肉相請，對她真的是極好。

蘇秋玥急忙扒了幾口飯，說自己吃飽了，徐母和徐臻這才動起筷子，紅燒肉很快被吃得一乾二淨，徐臻拿着只剩下湯汁的碗盛了滿滿一碗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我們孤兒寡母一年到頭才能吃上一兩次豬肉，讓姑娘見笑了。”徐母說道。

蘇秋玥心下唏噓，這娘倆真是可憐，他們把最珍貴的東西拿出來款待她，她卻身無分文，無法報答。

吃過午飯，蘇秋玥便要告辭，她實在是怕把這兩母子給吃窮了。

徐大娘不舍地說：“蘇姑娘別急着走啊，再多住幾天吧。”蘇秋玥誠懇道：“我在這裏吃得好住的好，真的謝謝你們，我要去尋我的爹娘，只能告辭了。”

徐大娘只得嘆了口氣，轉身從廚房裏拿了七八個雞蛋，五六個饅頭，將這些東西放到一個布包里，遞給蘇秋玥，並囑咐道：“姑娘孤身上路，要小心些，這些東西你拿着路上吃。”

蘇秋玥心裏一暖，眼眶不禁有些濕潤：“謝謝大娘，等我找到了爹娘，再來叨擾大娘。”

告別徐大娘，蘇秋玥背起包袱，跟着徐臻出了院子，走了百米，蘇秋玥回頭，卻見徐大娘仍站在門口目送她遠去。徐大娘，謝謝你。

徐臻一直將蘇秋玥送到城內，才指着南城門說：“出了城，你一直往南走，就能到杭州，如果不認得路，一定要多找幾個人問問，現在世道不太平，路上匪徒眾多，你最好跟着別人一塊走……”

徐臻喋喋不休地了許多，蘇秋玥打斷徐臻，說道：“知道啦，謝謝你，你是我在這個地方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徐臻的臉有點紅：“我也不會忘記你的。”蘇秋玥朝徐臻揮揮手，再見了，徐臻。

樂原城是大熠首府，繁華無雙，中間的長安路最是熱鬧，道路兩旁都是高門大院與酒肆餐館，路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蘇秋玥一邊看一邊走，心裏樂呵呵的，這樣的風土人情等自己回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要是現在自己有大把銀子那就更好了，買些瓷器玉器啥的，帶回去那可都是古董啊。奈何自己兩手空空，只得一聲長嘆。

突然，蘇秋玥前面出現一隊騎着高頭大馬的黑衣人，蘇秋玥見他們過來，嚇了一跳忙閃到一邊，她忍不住輕聲罵了一句：“沒長眼的混賬。”

她抬起頭，卻不想與領頭的黑衣人對視了一眼，黑衣人見到蘇秋玥，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勒住韁繩，隊伍停了下來。黑衣領頭人下了馬，徑直朝蘇秋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