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克烈夫曼
“黎明即將到來。”
“黑暗卻不會褪去。”
“如同蝕骨之狼。”
“吞噬你的靈魂。”
沉重的重金屬瘋狂敲擊，死蜂樂隊的重金屬搖滾樂為黑崎玲子的耳邊響起，只是聽着，她就知道這個音響是多麼的廉價。
很明顯是老舊的單音單元作為發音的媒介，低音聽得不清不楚，高音有些跑調刺耳。
甚至就連樂隊主唱，艾利克斯.銀手的聲音都有些沉悶的感覺。
但是她很慶幸能夠聽到這個音樂。
它發揮了原本應該發生的效果。
自從官方宣佈，某些音樂可以提高精神的活躍度，亦或者安定神經波動程度的特殊效果以來。
某些音樂人的身份地位就隨之水漲船高。
很多深潛者潛入深網的時候都會播放音樂用來輔助控制自己的精神的活躍程度。
畢竟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因為活躍度過高引起遊魂的襲擊，又或者活躍度太低引起自己的靈魂迷失底網的莊嚴陰森的代碼潮浪之中。
而現在這刺耳的重金屬則是在夢境之中喚醒了她逐漸迷失的意志。
在迷失的夢境之中，她藏身的壁櫥都被那個惡鬼拉開了一條縫，甚至那雙猩紅的目光都在惡狠狠的盯着她，她距離被抓出來似乎只差惡鬼的兩個動作。
直到死蜂樂隊的這首黎明來臨在她的耳邊響起，那個女鬼驚聲尖叫了一聲之後，直接消失了。
然後隨着音樂，她的意識越來越清醒，直到現在，她已經從小孩變回了原來樣子。
甚至那古舊陰冷的古宅都變成了她兒時那溫馨的家。
甚至原本閃着雪花的電視都變回了兒時自己最喜歡的特攝英雄劇。
黑崎玲子知道，她的神經波動已經開始正常，意識已經從沉睡的底層世界開始上浮。
這代表着她即將蘇醒。
果不其然，隨着音樂最後一個鼓點落下，淡淡的潮水聲在她的耳邊響起，然後就是咸濕而寒冷的腥臭海風。
這是真實世界的觸感。
隨着下一首音樂的開局。
劇烈的鼓點在耳邊響起，她睜開了眼睛。
下意識用力抬手想要揉捏因為意識快速上浮而導致生疼的大腦。
刺激的電流沿着手腕爬過全身讓她瞬間清醒。
漆黑的夜空，在這城市的邊緣顯出一絲絲明亮的光。
夜空的正中，一輪殘月孤獨的在被各種光彩污染的天空之上。
“你醒了？”
熟悉而淡然的聲音響起，標準的東煌口音，讓黑崎玲子才放下的心又瞬間提起。
一個人背對着她，坐在海港的石墩上，左邊擺着不知道從哪裏摸來的古舊收音機，收音機里正播放着黎明城的音樂電台，那喚醒她的音樂就是從這古舊的設備放出來。
失真，刺耳，但是卻救命。
她的手腕上又銬上了那個該死的手銬，一邊接着她，另一邊接着旁邊的集裝箱。
黑崎玲子想了想，才張口問道:“米尼.陳？”
“還是叫我寂靜吧。”
陳銘手向後一拋，一個罐裝咖啡在空中旋轉，最後穩穩的停在黑崎玲子的身前。
“喝吧，離開深度夢境，是有代價的，可可咖啡是目前能找到的最高熱量的飲料了，可以緩解你頭疼的癥狀。”
黑崎玲子猶豫一陣，最後還是屈服於大腦的刺痛，拿起咖啡大口的飲用。
陳銘放下手裏的飲料，然後調整了一下電台，音樂變得舒緩:“黑崎家的公主殿下，你不應該來黎明城，你應該待在黑崎家的將軍城堡安安心心享受公主的生活。”
“這個城市並不適合你。”
“我會顧忌你黑崎家的身份地位，所以你活着；但是也有人不會顧忌，他們不會介意弄死你的。”
黑崎玲子一罐冰涼的可可咖啡下肚，大腦猛的刺痛一陣，舒緩的音樂入耳，然後腦袋裏的疼痛緩解，開始逐漸正常起來。
聽着陳銘那有些大言不慚的勸誡，她只是很淡定:“我想你還是答應我的比較好，這次要小田鳩腦袋的人，是我都不能拒絕的人，黑崎家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了帶走對方的生命，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你放過了我，我可以不再關注你，可是你的信息已經被小犬上報了，黑犬會看到你，那麼就代表他們也看到了你。”
“下一次，你見到的可能就不光是我了，而你會從協助者變成傀儡。”
“不是我的高傲，而是一句實話，你沒有拒絕黑崎家的資格。”
“在權利還有地位之前，你只有低頭才能活下去。”
陳銘有些苦惱，最後嘆了一口氣。
他撐起身子轉身看向了黑崎玲子，手裏舉着一個正在通話的終端。
“聽到了吧，克烈夫曼。”
“有人盯上了你的城堡。”
黑崎玲子目光一凝，血壓上升，她被算計了。
這段對話，是為了給黑廷斯的主人證明黑崎家打起了黑廷斯酒店主意。
陳銘手裏的終端響起一個帶着北方冷冽氣息的男人聲音，還帶着某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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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家？把終端給她，我陪她聊一下。”
陳銘有些苦惱，大鬍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放心，我會把這個終端格式，終端的錢我給你最新款的三倍。”
陳銘點了點頭，這才把手裏的終端丟了過去，還順路提醒道:“注意你的衣服，有一點走光了。”
黑崎玲子獃獃的接過終端，然後低頭一看，浴衣已經鬆鬆垮垮的搭在肩頭，甚至大半個身體都裸露在了空氣之中。
福利大放送。
她連忙整理衣服，然後看到了自己腰帶上那被割開的一段痕迹。
抬起頭，目光有些惡狠狠的盯向陳銘，可是隨着她的目光，哪裏還有陳銘的身影。
只有海風帶來的波浪擊打在石墩后的浪花。
“別找了，小姑娘。”
克烈夫曼那那俄式櫻島話響了起來:“我的手底下每一個雇傭兵都是冠軍，而寂靜，是我最喜歡的那個。”
“如果你看過他的冠軍挑戰賽，你就會知道，他的天賦的價值是能夠對標科威夫特的，幾個呼吸，就能讓你徹底失去他的蹤跡，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點，隱秘，高效，完美符合頂級殺手的一切特質。”
黑崎玲子的眉頭下意識一挑:“科威夫特？”
如果是別人告訴他，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甚至比她還要年輕的人，擁有科威夫特那樣的潛力，她肯定會嗤之以鼻。
科威夫特.瓦倫提諾。
全世界公認的世界人體單兵巔峰。
真正的人類巔峰戰鬥力，甚至還有瓦倫提諾那樣的的背景。
和這樣的傳奇做比較！？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可是經過這一晚，那形同鬼魅的潛行能力，還有那強大的近戰能力，甚至最後那恐怖詭異聖刻能力。
確實讓她隱約在心裏認同了這樣的說法。
雖然可能稚嫩，但是確實有那樣的可能性。
這樣的人，她認識一個。
黑犬。
12歲殺死了整個櫻島古拳術巔峰代表的范馬總一郎。
16歲成為了黑犬，執掌了黑崎家武裝部門，成為了高層之一的男人。
也是人類單兵戰力的巔峰。
兩個人在這種時候莫名有些相似的成分混雜在裏面。
年少成名，兇狠異常。
但是陳銘的身上卻多出了很多古怪的詭異感。
克烈夫曼的聲音從終端里響起:“那麼，你們想要在我的酒店裏面殺人？”
黑崎玲子沉默了，類似的場景有很多，但是在對方面前告訴對方，我要去闖你家，在你的地盤殺人，還是第一次，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回答了:“是的。”
“你很棒，我很喜歡你這份淡定。”
克烈夫曼的笑聲高高響起:“本人很歡迎你們的獵犬部隊幫我測試酒店的防禦系統。”
“自從黑廷斯建立以來，你們還是第一個想要測試我的城堡安保能力的勢力。”
“隨時歡迎。”
黑崎玲子心裏莫名生出了一絲荒誕的想法，自己正在被人蔑視，甚至有一種大貓抓到老鼠之後那種開始捕獵遊戲的古怪戲謔感。
對方完全沒有介意。
甚至沒有把黑崎家放在眼裏。
對方是克烈夫曼，整個黑市的掌控者，世界上最出名的軍火商。
只要擺出大鬍子的名號，你甚至能在黎明城的地下世界橫着走，前提是你沒有被大鬍子弄死。
一人建起了黑市的男人。
一人把北俄推到聯合會議的圓桌之上的男人
一個靠着自己一人就足以和他們黑崎家達到同一個地位，和整個家族扳手腕的男人。
真正的大人物。
即使是在她這樣身份地位，也只能抬頭仰望的位置，手握權柄名利的大人物。
動動手就可以動蕩整個世界的大人物。
黑崎玲子有些苦悶，她確實沒有那個資格招惹對方，而對方那高傲的性子不把黑崎家放在眼裏也不是一天兩天，她早就習慣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惱，忽然想起了什麼:“大鬍子，你不也失敗在寂靜的身上嗎？”
終端那頭響起液體流動的聲音。
黑崎玲子聽出來了，那是酒水撞擊在玻璃杯的聲音。
隨後聽到吞咽的聲音，大鬍子回答了他的問題:“你很聰明，我們乾的很乾凈，可是存在過的東西，清理得再怎麼乾淨，都還是會有痕迹，會有人推理出來，我早有心理準備。”
“可是那又怎麼樣？”
“你沒有證據。那麼這件事就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而我雖然有了那麼一絲的污點，可是那一絲的瑕疵，卻幫我得到了最完美的雇傭兵。”
“雖然我可能憤怒過，甚至有些丟臉，但是當真的有一個可以幫你解決一切問題的幫手，一切的憤怒可以平息，利大於弊。”
“對了，我提醒你一下，他是我罩的，我的傭兵。”
“下次你們對他動手，先考慮一下，是否要接受我的怒火？”
“懂？”
聽着這很明顯在威脅的話，黑崎玲子沉默了。
大鬍子很滿意這樣的沉默。
最後帶着古怪的笑意:“下次別穿和服了，說句實話，雖然是你們國家的傳統服飾穿在女人身上別有韻味，可是有些時候某些傳統可以不要，畢竟某些陋習不要保持，比如不穿內衣。”
說完黑崎玲子臉色一黑，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親眼看着終端開始格式化，隨後憤怒的把終端砸在地上。
黑崎玲子大聲的喘息着。
這個時候遠處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黑崎玲子嚇了一跳，下一刻，一個穿着黑甲的獵犬走到了她的身邊。
黑崎玲子看到是自己人，才鬆了一口氣。
獵犬跪在地上，低眉垂首。
“小姐，你沒事吧？”
黑崎玲子站了起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後繼續說道:“怎麼樣？”
“圍剿失敗了。”
“四名同僚犧牲了。”
黑崎玲子深吸了一口氣，海邊的空氣變得更加森冷，咸濕而寒冷的空氣在她胸腹里轉了一圈，深夜來自大洋深處的寒冷隨着她呼吸，涼意在她體內流動傳遍全身每一個細胞。
她栽了。
徹底的那種。
對科威夫特的圍殺失敗了。
對寂靜的招攬失敗了。
甚至最後對於黑廷斯酒店的圍殺也提前被克烈夫曼知道了。
原本在她的預計之中，科威夫特的圍殺計劃至少有七成的成功可能。
對寂靜的招攬至少有九成的概率。
甚至在那撕破臉之後。
她也感覺拿下寂靜的成功率也至少有七成的成功率。
她們也確實一度成功了。
小傭兵被打碎了內臟，割斷了手筋，甚至腳踝都被踩碎。
整個人和死了都沒什麼區別。
甚至當時她都在考慮用家族最新的腦波讀取裝置窺探他能夠潛入黑廷斯酒店的秘密。
然後再把他洗腦以後做成一具機械人偶，讓他為自己服務。
作為一條獵犬。
填補讓她對科威夫特圍剿計劃失敗的所付出的代價。
可是一切都出了計劃外的變故。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她看不起的雇傭兵所導致的滿盤皆輸。
甚至還把她拉進了自己心裏藏着的恐懼之中，面對了那麼不堪的自己。
她是誰？
黑崎玲子，黑崎家的第三位繼承人，黑崎家的公主殿下，黑崎重工黎明城分部話事人。
這是她自從成功執掌黎明城黑崎重工分部以來的第一次失敗。
如同一個大石頭壓在心底。
完完全全失敗的一晚。
可以掛在恥辱柱頂端的一晚。
可是這一晚還沒有結束。
回去她還要面對整個家裏的責問。
恐怕兩個廢物堂哥現在已經在開香檳慶祝了。
畢竟自己是這一代唯一個拿到了實權的小輩，而且還是黎明城這最重要的分部。
在爭奪家主的位置這件事上已經領先了好幾個賽道。
這種能夠落她麵皮的事情他們恐怕跳的最歡，再過一會恐怕就會舉行家族會議對她口誅筆伐。
畢竟調動了獵犬部隊的兩支小隊，還牽涉了機動隊，和對科威夫特動手。
甚至還影響涉及了那件事。
恐怕今天晚上後面的收尾會很麻煩。
可是也不算沒有收穫。
她認識一個有趣的雇傭兵。
挑起了她興趣的雇傭兵。
並且讓她看到了極大利益的東西。
那個可以修復那種程度重傷的詭異的生物科技。
想到這裏。
黑崎玲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對着獵犬問道:“他醒了嗎？”
獵犬立刻回答:“還沒有。”
黑崎玲子嘖了一聲，走了兩步把那個還在岸邊播放音樂的古舊收音機拿了起來。
轉身說道。
“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