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掩義行賊還是沒心沒肺
混沌拿王遙舉例，就說明陳曦這個同為異界聖人的存在跟這個世界的聖人沒有區別，並不像他這般收斂。
也是在側面提醒他，陳曦在指引王遙過來之前便已經探知到了混沌的存在。
這可能是混沌出於自保的一種說辭，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感慨。
鑒於王遙上次對他的死亡威脅，或許第一種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當然，也不排除陳曦跟混沌在王遙來之前發生了什麼衝突，混沌用這句話暗示陳曦管得太寬。
只是這種可能性存在的概率微乎其微，基本可以排除，除非混沌是個小肚雞腸的性格扭曲之人。
但王遙還是不能百分百確定，陳曦知道混沌在這所以才指引他過來找混沌。
如果真的是混沌在他開門的時候臨時頂替了這裏的老闆，陳曦就算髮現了也未必會直接說出來，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危急”或者重要的事。
所以王遙需要考慮混沌會不會通過這個信息差，給他灌輸一些阻止他理解當下情況的信息，或者是誤導性信息。
雖然這些錯誤信息在王遙離開這裏之後就可以找陳曦核對，但是萬一這些錯誤信息在此之前就已經生效了呢？
外面那個小女孩持有的聖級能力可不是開玩笑的，王遙保持着謹慎的語言交流狀態，就是為了盡量避免激發她身上攜帶的聖級能力。
混沌要是想利用外面那個小女孩攜帶的聖級能力搞事，就很可能會欺騙王遙，給王遙錯誤的情報，讓他主動或被動激活小女孩的能力。
正是因為王遙的這份不確定，所以他才會刻意在對話中提到陳曦。
王遙也不知道混沌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是他已經算是用“半威脅、半開玩笑”的方式表達了他的態度。
【不管你跟我說什麼、用什麼方式敘述，只要我察覺到其中含有一絲問題，我就會直接去問陳曦】
這已經是王遙當下不解放自身能力、境界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王遙“不解放”可不是因為被混沌剛剛那番帶有吹捧性質的話架住了，而是他不能在情況未知的時候盲目解放。
他現在只要解放自身，就可以感受到混沌是否隔絕了房間內外，也可以感受到陳曦是否觀察着這邊的對話。
只要讓他知道當前全局的模樣，他立刻就能理清當前很多情況的頭緒，也不再需要跟混沌說這麼多“廢話”了。
但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解放自身。
還是那句話，在外面的餐廳里坐着一個攜帶聖級能力的小女孩。
這個鬧市之中的定時炸彈讓王遙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慮會不會刺激到她。
萬一混沌剛剛那番話就是考慮到了王遙的心性不吃軟硬之後，故意說出來作為一個“提醒”，就想看到王遙主動解放自身總覽全局呢？
無論混沌是在捧王遙，還是在故意激將，還是故弄玄虛，王遙都不會輕易改變自身狀態。
在沒弄清楚小女孩攜帶的能力之前；在小女孩沒有離開像逍遙城第一區這種人口密度極大的區域之前；在跟了解更多信息且絕對不會騙他的陳曦交流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輕信任何人，做出改變自身行為模式的舉動。
所以，他此次前來的目的並非跟混沌“了解情報”，而是來結清賬目。
順便，可以聽一下混沌對這個聖級事件的描述。
倒不是王遙必須要用到他的信息，而是在王遙了解事件全貌之後，可以通過混沌的描述確定他的立場、視角、能力的模糊定位。
對於混沌這種用自己身體容納大道碎片、世界碎片成偽聖的人，王遙在對他有充足的了解之前，是絕對不可能像對待真聖境一樣，抱着“善”的態度去跟他進行交流。
就像他不會在剛跟艾比見面的時候就放下戒備。
除了艾比這個被王遙用心靈溝通完全了解的異世界聖級異常攜帶者，其他的像維克特、大蜥蜴、外面的小女孩、混沌，王遙都不會對他們抱有無條件的信任。
就算在妖聖相鯀的描述中，混沌是一個好人。但誰能保證跟仙人心境相同的偽聖在四千多年的時間裏不忘初心，始終沒有墮落？
況且，妖聖相鯀的立場也是十分令人尋味。
祂主動暴露出祂知道王遙在想什麼，還刻意提到了陳曦的名字。
王遙不得不在腦海中建立起這麼一個假設，妖聖相鯀跟混沌有着某種深層次的聯繫。
混沌明面上是農協的立場，暗地裏則是逍遙侯的人。
妖聖相鯀也在東州，難道祂也是逍遙侯那邊的？
雖然邏輯告訴王遙，這個結論是正確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依舊覺得相鯀應該是聖皇禹的人。
從祂敘述歷史的視角來看，祂必然是堅定站在鯀和禹那一邊，反對“十日”的人。
而他現在卻在鯀死後變成了妖聖，那這個手筆大概率就跟聖皇禹有關。
相鯀從頭到尾沒有表露出對妖聖之軀任何的不滿，心境也十分平和，所以王遙在當時就推測很可能是祂主動融合化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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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說來，妖聖相鯀從各個角度來說都應該是聖皇禹那邊的。
難道聖皇禹跟逍遙侯是一邊的，他們的立場相同？
王遙是推演出來了這個結論，但是他並不認同。
理由很簡單，逍遙侯明確說了，他跟其他三位不是一路人。
逍遙侯在立場方面完全沒有必要欺騙王遙，所以王遙肯定相信逍遙侯這句話。
聖皇跟逍遙侯立場不同，但是在他們之下的混沌和相鯀卻保持着緊密到過分的聯繫，這讓王遙對混沌的立場起了一絲懷疑。
混沌真的是逍遙侯的人嗎？
未必。
逍遙侯就算再懶，他也絕不會讓別人的聖境棋子安插在逍遙城。
王遙就是基於這一點認識，才認為混沌是逍遙侯的人。
混沌說的那句，他始終站在正確那邊，雖然是個誘導，但也能算是一個佐證。
佐證的不是別的，而是“混沌擁有立場”這個信息。
因為王遙先入為主的觀點，導致他聽到混沌那句話之後就認為混沌是逍遙侯的人。
其實仔細想來，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如果混沌真的沒有任何立場呢？
如果逍遙侯真的只是單純收留一個沒有立場的偽聖境異類之人呢？
如果這才是事實，那混沌的那句話就很有趣了。
只站在正確那邊。
對凡人來說，誰贏誰才是正確的。
對聖人來說，誰正確誰才是贏的。
偽聖無法判斷聖人誰更正確，但他還是一直站在正確的那一方。
那就說明他在聖人的博弈之中始終處於中立，在博弈結束之後才會像凡人那樣站在勝利者那一方。
現在大夏的四位無敵聖人理念不同、道路不同，也就是處於博弈階段，那此時的混沌應該就是中立立場，沒有任何傾向。
等等，道路不同。
王遙突然想起妖聖相鯀提到過的一句話。
【第一次道路之爭的時間差不多就是五千年前。】
如果五千年前是第一次道路之爭，現在是第幾次道路之爭？
珷王與受王那一次，也是聖人的道路之爭嗎？
就在混沌沉默的片刻，王遙以純粹的人類之身推演出了大量的信息，腦部沒有加快思維速度便已基本明確了混沌當前的立場。
混沌不知道是理解了王遙的言外之意，還是根本就沒想這麼多。
他停頓了片刻之後，好像並不十分在意王遙這句開玩笑的話，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就不必了，陳曦小姐蹂躪那些異界奇迹之物的手段我可是都看在眼裏，十個我在她手底下也撐不過一招啊。”
“哼哼，知道就好，清算一下賬目吧。”
“早就計算好了，給一百四十兩就行，零頭我來補。”
以遊戲的方式存儲物品和金錢就是方便，王遙手指一夾，指縫中便出現了兩張銀票。
一張一百兩，一張五十兩。
“一百五十兩，不用找了。”
混沌笑了笑，默默接過了王遙的銀票。
“說起來有個問題我覺得很奇怪，你這麼喜歡笑，為什麼要一直戴着面具呢？”
“因為我沒有臉。”
“為什麼不自己做一張臉呢？”
“面具就是我自己做的臉。”
“可我覺得你不適合戴面具。”
“哦？為什麼？”
“因為你本來就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本心，戴上面具之後，心靈的防備反而更空虛了。”
“這樣不好嗎？”
“連農協都自認為可以驅使你，你自己對此就沒有任何抵觸嗎？”
“你覺得掩義行賊好還是沒心沒肺好？”
王遙抬起手，摸了摸混沌的頭。
“聖人至仁，天道至公，怪不得你會做出這種選擇。既然如此，我不得不問你一句，後悔嗎？”
“不後悔。”
混沌回答得十分乾脆，沒有一絲猶豫。
“以你的心性，如果不是被固化了境界，恐怕早就成聖了。”
“成聖又如何？不能突破體五境桎梏，還是一樣被固化境界。”
“你錯了。成聖只是為了使自身心靈圓滿，真正做到勘破、放下。實力、境界這種東西，就算沒有也是一樣的，重要的從來都只是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