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一個交易
“隨便選一個？”
阮望摸不着頭腦，覺得啟明的建議過於隨便了。
同時，他又感覺啟明在內涵什麼。
因為自己最近確實在糾結某個問題的答案。
不過……自己好像還沒跟啟明提過這事吧？
他試探着問了一句：“啟明哥，你蹲這兒守墓，消息還能這麼靈？”
“嗨，猜的猜的。”
啟明大方地承認了，他確實啥都知道。
準確地說，洪遠至今所做的一切，包括滅世的原因，找阮望的談話……
都在他預料之內。
於是，阮望可以跳過講解了。
免去介紹，他揣着胳膊直接問：“啟明哥，你既然猜到現在這局面，那一定有解決的法子吧？”
“沒有啊。”
啟明提了提眉毛，很自然地說道。
“阿望，你長大了，該學會獨立思考，靠自己解決問題了。”
“我連洪遠哥一根指頭都扛不住，怎麼解決？”
“動腦子啊！”
啟明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有王神的部分權能，所以洪遠才肯跟你廢話。”
“所以呢？”阮望問。
“用你的嘴遁啊！說點好聽的，他說不定就回心轉意了呢~”
啟明半開玩笑地說道。
但阮望知道，這不是玩笑。
洪遠專程找自己談心，肯定不是因為滅世的準備階段很無聊。
他是真的很想聽聽，作為「願望」權能的持有者，自己對人類的未來有什麼見解。
也就是說……靠嘴遁說服洪遠，是有可能的。
不過。
有可能，不代表能做到。
“你就扯吧，我沒那本事。”
阮望沒好氣地瞪了啟明一眼。
“洪遠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更別談說服他了。”
啟明嘴角彎起來，笑罵道：“咋滴，你也覺得靈性生命該被毀滅？”
“那當然不是啊！！”
阮望直呼冤枉。
世界也許不夠美好，但他覺得還不錯。
他有許許多多親愛的朋友，有他愛的，同時也愛他的家人，每天都充滿期待。
誠然，不是每個人都如他這般幸福，可是……如果選擇毀滅，就連變得幸福的機會都沒有了。
為了不再痛苦，連獲得幸福的機會也要捨棄嗎？
他不希望這樣。
“啟明哥，既然你啥都明白，那你支個招。”阮望擺爛似地說道，“我腦子笨，答不上來洪遠哥的問題，你來。”
“找場外援助可不行哦，我的答案過不了洪遠那關。”
啟明回絕了阮望的求助，繼續說道：
“而且，你不是答不上來那個問題，只是不敢回答罷了。”
阮望一愣，好似被戳中了痛處。
他知道，自己性格保守，在做決定時不夠勇敢。就像是面對緊張的藍星局勢，他實際擺爛了沒管。
可這次不一樣。
這次，他是真的沒有一絲頭緒。
他搖頭嘆氣：“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啊，如果人類註定要擁抱意志法則，我想不到維持和平，免於毀滅的可能。”
“就像現在的藍星，如果沒有回歸者壓着，早就炸掉了！”
他不是危言聳聽。
藍星能夠勉強維持現狀，確實是幸運中的幸運。
藍星的情況不可複製，其他文明沒有擺渡人和回歸者，超能力暴動后，局勢不可能只是“亂”而已。
啟明理解他的意思，卻依然搖頭。
孺子可教，但還沒開竅啊。
“阿望，記得我剛剛說的嗎，世上沒有完美的未來，自然也就沒有完美的答案。”
“你想不出如何反駁洪遠，可以隨便扯嘛，再不濟，也能保下一部分人。”
阮望抖了抖眉毛，看着他：“比如？”
啟明呵呵一笑。
“比如你可以說，可愛就是正義，高顏值的世界一定是美好的。這樣一來，洪遠也許會對那些顏值出眾的人手下留情哦。”
“太假了吧，你當我傻還是洪遠哥傻？”
“別死板嘛，我只是舉個例子。”
啟明按住他的肩膀，繼續說道，“你也可以說，眾生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臭男人太多了，只要男人全死光，女孩子貼貼的未來一定是美好的。”
“有沒有不顯得那麼弱智，稍微正常一點的？”阮望舉手問道。
啟明歪着嘴巴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
“有啊，你可以說，世界之所以如此糟糕，是因為人們總是互相欺騙，謊言是萬惡之源！只要謊言消失，即便超能力泛濫，人類也能團結一致，共赴明天！”
這個提議，雖然有抄襲他人靈感的嫌疑，至少終於比較正常了。
阮望考慮了一下，覺得不太靠譜。
畢竟，用了這個設定的作品，往往都是諷刺現實的。
於是，他多嘴問了一句：“我這麼說，洪遠哥就能讓所有人類無法說謊嗎？”
“想啥呢，王神怎麼可能干涉凡人意志呢，那不是左腳拌右腳了嗎！”
啟明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覺得他會讓所有說謊的人原地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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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望倒吸一口涼氣。
他差點忘了，洪遠可是能輕描淡寫說出消滅全部靈性生命的狠人。
而且，就如啟明所說的。
身為眾生意志的代表，「王神」反而無法干涉眾生的想法，因為那是對自我的否定。
否則，完全可以讓洪遠對所有人類使用禁制，封印他們的超能力，不就一勞永逸了么。
所以，還是得另想辦法。
“不對不對，這也太扯了吧！”
阮望忽然醒悟過來，發現啟明好像在跟自己開玩笑。
他瞪了啟明一眼，問道：“總不能我說什麼，洪遠哥就信什麼吧？”
要知道，自己之前明確跟洪遠表示過，希望他放棄滅世，可他毫無動搖。
如今，用這些檢測智商的借口去哄他，他能聽半個字？
啟明這老傢伙，分明就是在耍猴吧！
就離譜！
但是。
“會信的……至少會考慮。”
啟明用肯定的語氣，微微笑道。
“別忘了我說的，給出自己的答案，比追求完美更重要。”
“你若只是表達抗議，他不會聽，但你的答案，他卻必須考慮。”
“因為我是「願望」？”
“對，因為你有「願望」。”
“哪怕我根本沒有與權能匹配的力量與智慧？”
“跟那些無關。”
“……”
阮望陷入沉默。
經啟明點撥，他才明白，剛剛啟明說的那些歪點子，並不完全是開玩笑。
只要是由自己說出來，洪遠是真的會考慮的。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手裏握着怎樣的機會。
自己不是「王神」，卻手握權能，能夠影響眾生意志的決定。
而自己能做的，也僅僅只有這個。
——作為「願望」，給出答案。
莫名地，阮望心底忽然出現了某個想法。
二十多年來，啟明將自己“養”大，教育成才，是否……就是為了這個答案呢？
他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
啟明待自己很好，關愛不斷，說是兄長、老師，其實更像是父親。
可是。
他越控制自己不要這樣想，心底的鬱悶卻越來越濃，始終揮之不去。
繼續沉默了片刻。
“啟明哥，我難道是誰的分身嗎？”
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卻還是想親自確認一下。
啟明白了他一眼，用看傻子的眼神。
但那目光中，有難掩的慈愛。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
“阿望，你現在能坐在這裏，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吧。”
啟明的語氣盡量溫柔，像是在小心地安慰。
阮望得到答覆，自嘲似地笑了笑。
他這才發現，自己其實挺沒有安全感的，竟然會問出這種傻問題。
然後。
他說：“啟明哥，我想聽你講講……我的身世。”
啟明的神情有些恍然，稍稍愣了一下，問：“你應該都知道了吧，還需要我複述一遍么？”
“要的。”
“好吧……”
啟明搖晃着已經快要見底的茶杯，略一沉吟，眼神飄往過去。
“在那場使大宇宙走向寂滅的災難到來前，我與未來做了個交易……”
“……”
他開始講述。
不知多久遠的過去，那時的藍星還叫地球。
有一天，某位紅頭髮的少女找到啟明，告訴他——自己要毀滅世界。
那位少女名叫“未來”，是當世唯一清醒的意志體。
她用一句話決定了宇宙的命運，不容商量。
啟明嘗試說服她，無果。
於是，他與她做了個交易。
他為她照顧哀歌，為她守墓。
她給他一個機會，去拯救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