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世上沒有完美答案
維度世界最深處，穿過一片虛無後，阮望眼前一亮。
晦暗的天空，荒涼的大地，陰世的景色與上次來時幾乎沒有變化。
阮望展開感知，想要確定方位。
陰世不同於現世，空間極不穩定，他上一次留下的感應坐標已經失效了。
不過，有哀歌的力量加持，他很快找到了其他意志體的蹤跡，可以找人帶路。
而且，手中刻舟的指引還在，只要順着指引的方向走，就能去到那棵血紅色的樹下。
問題來了……上次，阿巴是怎麼走錯方向的？
真是個小笨蛋呢。
“阮望，光明過來了。”哀歌在心底提醒他。
“我看到了。”
不用提醒，阮望已經感應到了天邊的一個光點。
當他用感知探查到其他意志體時，意志體們也察覺到了他倆的到來，光明離他們不遠，立即就飛了過來。
阮望目測了一下。
光明現在的速度，遠比上次載着自己飛時要快得多，一個眨眼不到，就從不知多遠的地方衝到面前了。
潔白的水滴狀金魚在他面前急剎車，輕柔寬大的魚尾一甩，變成了白髮少女的模樣。
“哀歌，阮望，你們來啦~！”
她熱情地揮揮手，語氣歡快。
她打招呼時，眼睛一直盯着哀歌所變成的長刀。
打量着阮望+哀歌的二人組合，她忽然自言自語道：“真好啊，我也想有人帶我出去玩。”
阮望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這位小姐姐，就算你再想，我也不能帶你出去啊，萬一撒手沒，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好在光明沒有羨慕太久。
簡單地寒暄幾句后，她又變回了本體，主動提議帶他們一程。
阮望沒有推脫，騎到她背上，體驗了一把超光速航行。
太快了！
光明全速前進時，他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景色，五感完全失靈，就像在維度世界裏一樣。
不到五分鐘，光明開始減速，阮望的視野恢復了。
那顆黑色的擎天巨樹矗立在地平線上，正前方下面的位置，有一抹刺目的紅色。
到了。
光明變回人形，將阮望穩穩地放下來，叉着腰道：“呼呼，我又幫了你一次哦，下次帶我出去玩吧~好不好？”
阮望笑了笑，眼神偷偷往紅色的樹下望去，看見啟明在搖頭。
顯然，光明的思想品德考試成績並不理想。
這要是放出去，妥妥的天外邪神了。
“光明，現在還不是時候哦，晚些吧。”他笑着說道。
“嗚嗚…”
光明哭喪着臉，邁開腳丫跑開了。
阮望搖頭失笑，鬆開右手，手中的哀歌變回了人形。
他走在前面，朝樹下的啟明揮揮手。
啟明轉身去到樹后，拿出自己的老茶壺，加了幾片金黃色的茶葉進去。
“啟明哥，附近沒見哪兒有水，你這壺多少年沒洗啦？”
“嫌棄你別喝。”
“哪能啊，我喝我喝，給阿巴那杯加點糖。”
“加糖…你當這是奶茶啊？”
啟明一邊笑罵，提壺倒出兩杯透明茶水，又倒出一杯金燦燦的濃郁飲料，推到哀歌面前。
哀歌一口悶掉，又眼巴巴望着。
啟明寵溺一笑，直接把壺給她了。
阮望瞥了他一眼：“你別太寵阿巴了，她喝太多飲料，回家就不吃飯了。”
啟明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伸手一招，阮望口袋裏的金屬方塊就飛了出來，落在他手裏。
裏面是天機老人等神明給他的傳訊。
啟明略一閉眼，神情有了些許變化。
並不是意外，而是…感懷？
阮望本來還想解釋一二，現在看來不用了。
“啟明哥，你有什麼對策不？”他開門見山問道，“洪遠哥變成滅世大魔頭了，我拿他沒轍，要不你試試？”
啟明呵呵一笑，無奈道：“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打不過他啊。”
“……”
不知為何，阮望覺得這老東西在忽悠自己。
他又問：“肯定有蠻力以外的解決方法吧？可以和解嗎？”
“和解？”
啟明手背撐着下巴，目光落在阮望身上。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好像在想什麼壞點子。
被他這麼盯着，阮望渾身毛躁躁。
看着我幹嘛？說句話啊！
可惡，好討厭謎語人啊。
嘆了口氣，他剛想繼續追問，卻聽啟明問道：
“阿望，去過帕蕊黛絲了吧，見到奕心了嗎？”
阮望不明白啟明現在提這事幹什麼，卻還是回答：“見過了，奕心前輩…自滅了，留了一份心火餘燼給我。”
說著，他攤開手，一本顏色已經變成灰白的褪色法典出現在他手上。
啟明接過去，翻開看了看。
“叫什麼名字？”
“獨裁者的判決。”
“唔…獨裁者，他真謙虛。”
啟明笑了笑，將法典合上，還給阮望，眼神中只有平靜。
就好像，他在將帕蕊黛絲的請柬交給阮望之前，就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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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阿望，你也覺得奕心是獨裁者嗎？”
他沒有轉而討論洪遠與寰宇聯盟的話題，反而繼續問起那位已經逝去的正義之神。
阮望抿了抿嘴唇，想了一會後，回答道：
“說實話，我覺得正義律法非常公平，可是…按奕心前輩的說法，那確實只是他個人所理解的「正義」，無法代表所有人。”
“從這點來看，奕心前輩自稱‘獨裁者’倒也沒錯。”
他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不過，他馬上補充道：“但我們也是一樣啊，判斷是非善惡時，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和觀點上。就連智靈和蟲族這樣萬眾一心的種族，也不能保證意見的完全統一。”
“也許，只有洪遠哥那樣的，代表眾生意志的「王之神」，才能摘下‘獨裁者’的帽子吧。”
講完自己的觀點，他看向啟明。
雖然他覺得，如今討論奕心的理念，多少有點跑題了。
可既然開了頭，他也想聽聽啟明的解釋。
瞥見他的眼神，啟明搖着頭笑了笑。
“你的理解大致正確。”他說。
“奕心的理想太過完美，身為「我神」，他看不見現實與理想之間的鴻溝，在偏執中越陷越深，最終只能自滅。”
感嘆過後，他問阮望：
“對了阿望，奕心離開前，有囑託你什麼嗎？”
阮望一愣，掐着下巴，開始翻閱回憶。
半秒鐘后，他想起來了。
奕心自滅前，確實有將一個問題交給自己，並囑咐自己一定要找到答案。
——是否存在何物，能代表正義，審判眾生的罪行？
他把這個問題說給啟明。
啟明微微一笑：“你現在有答案了嗎？”
“沒有。”
阮望思索了一會兒，兩手一攤。
“如果要代表所有人的正義，審判眾生，我能想到的只有洪遠哥那樣的「王神」，可他動輒就死刑起步，甚至要毀滅全人類。”
“他太極端了，所以「王神」肯定不是正確答案。”
對此，啟明也點點頭，認可他的說法。
王神雖然公平，但祂的審判是針對眾生的，而不是某個人，祂也不屑於審判某個人。
“那好吧，阿望，我們換個說法。”
啟明捻起茶杯，輕輕晃晃裏面的液體，緩緩說道。
“如果由你來定義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你來決定哪些人可以得到祝福，哪些人活該受難……”
“阿望，你想用什麼作為標準呢？”
這個問題，阮望竟然沒聽懂。
他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適用於所有人的標準？”
啟明點頭：“沒錯。”
“那我不知道，世上哪有那麼萬能的標準啊！”阮望攤手，表示無能為力，“哪怕我絞盡腦汁，最多就再寫出一部正義律法，但這樣一來，不就走了奕心前輩的老路么。”
他沒有答案。
但啟明卻笑了。
“阿望，你太害怕犯錯啦。”他哈哈笑着說道，“一定要完美無缺的答案，你才敢選么？”
“世上哪有完美的未來啊，你太貪了。”
“你喜歡什麼，就隨便挑一個嘛，以你的眼光，不會壞到哪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