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命的開始與終結（18）
假如周國玉當真成為英雄，他只會成為自己一個人的英雄，為自己戰鬥為自己唱戰歌，直到世界上只剩下兩種人——
他，和屬於他的人。
孤膽英雄一直在朝着這個目標前進，假如途中他還能抓住永生，那麼未清就不得不為他服務永生永世——
未清就是‘屬於他的’人，除了屬於他，未清不是任何人。
“……”
“我不會傻到親臨現場，未原。我等着你失去所有容身之處的那天，你會不得不和你父親一樣當個烏龜。”
烏龜……
周國玉絕不承認自己佩服這個人，能義無反顧捨棄肉身穿越未來成為未來神又怎樣，只要他的兒子不給力，只要自己毀掉這個世界，未南程就會為自己莽撞的選擇付出生命的代價——他會在未來猝然死去。
於是周國玉拿起電話，對高台上的未清說：“看好你身邊的‘食物’，如果未原真敢來啄食，你必須要拖延住他，就算只有幾秒鐘，必須給蘇釁創造點燃山谷的時間。”
幾秒鐘……能讓偌大的山谷化作火場嗎？
“當然可以。”
高台上，姿態冷靜地站在未清身側的男人說，“今日我必將親手弒神。”
曾經殺死蘇釁肉身的人是修言，害他家族沒落的是死神和梁文敬。修言已經墮入深淵，當年的那個死神也被捆綁在十字架上任由自己宰割。
這種感覺太美妙了。
……
正當一天的中午，太陽已經完全墜落到地平線后，未原趁着夜色來到德克莫山谷，跟隨着他一起來的還有無常客和黑且靈。
未原可不會傻到自己一個人來。
從高處向下俯瞰，德克莫山谷的輪廓是一個橄欖球的形狀，即使是在萬米高空中未原也彷彿聽到山谷里鼎沸的人聲。
未原內心擔憂周國玉會不顧這烏泱泱的人的死活，畢竟自己還未見過周國玉，猜不到對方胸腔里還有沒有一顆人心。
未原他們靜靜等待了片刻。
等到山谷內的高台上未清開始行動，他們三人互相用眼神確認了一遍計劃，俯身向下衝去！
黑且靈負責拖住未清，無常客應對暗處的危險，未原負責用最快的速度帶走前世的自己！
……
“……以上，正是未原的罪行。他背負億萬無辜生靈的性命，他只死一次，還遠遠不夠償還他的罪惡。”
即將宣讀最後的判決，未清抬頭看向天空。現在是出手救人的最佳時機，想必那個人不會錯過吧？如果錯過了……蘇釁的火真的會燒死身在德克莫山谷的每一個人。
“以上，我們宣佈他將在德克莫遭受處決。”
一直握在手中的石塊用力擲向地面，聲音猶如地裂天崩，轟隆隆聲響徹山谷內每一個心懷仇恨的人的耳畔，未清也款步走到兩個受刑人之間。
未清深吸一口氣，石頭是她和蘇釁約定的點火信號，十秒后蘇釁會從圈椅里蹦出來，用火焰為滿山谷的人舉辦一場葬禮。
蘇釁正躲在未清一直休息的圈椅下面，這是高台上唯一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
三、二、一——
一黑一灰兩色濃霧遮蔽天月，紫色月亮哀嚎着退入雲朵的保護中，他們或許是商量好了同時出手，然而下一秒兩團黑霧就因為慣性撞到一起，匯聚成亂七八糟的一團。
未清氣的心裏湧現出一種怪異的情緒，她想罵人！
砰！
未清休息的圈椅四分五裂，收到點火信號的蘇釁剛一現身，就受到黑且靈和無常客的雙面夾擊，他們判斷蘇釁擁有更為危險的實力，因此雙雙出手。
蘇釁已經褪去未南程的外皮，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樣貌，他猙獰一笑：“二打一，你們認可了我的實力嗎？！”
……
山谷下面的人因為變故的出現而一片嘩然，黑沉的夜色看向近處就已顯得朦朧不清，那遠處高台上發生了什麼更是不為人知，他們只聽到“砰砰砰”地，總感覺不是要處決未原的架勢。
像是意見不合的兩撥人打起來了！
很令人惋惜。
一個呼吸的時間后，還不知情的人們頭頂突然出現橘紅色的光芒，直到有人驚呼：“火！火燒過來了！”醒悟的人們才明白燒毀整個德克莫山谷不是玩笑話，那處決未原的幕後之人並也不在乎他們的性命。
大火從天而降，而人只靠着兩條笨拙的腿又能跑到哪兒去呢？
“啊啊啊啊！快跑啊！”
“……”
“……”
這真是意料之外的幫助，雙方都沒有料到對方會和自己“心有靈犀”。未原和偽神迅速達成共識，未原迅速帶走過去的自己，偽神化成的黑霧張牙舞爪地攔在身後形成屏障。
熊熊大火已經從天而降。
罪魁禍首不在乎普通人死活，他本人也在圍攻之中節節敗退，腳後跟已經踩到石台的邊沿，身體搖搖欲墜。蘇釁任憑慣性把自己推下高台，他正欣喜自己能落入火海，一團灰霧猛然從高台上卷下來，把蘇釁又帶回高台。
灰霧散去后露出無常客的身容，無常客冷然一笑：“把小算盤收一收，今天你不會有能再跑一次的機會。”
他和黑且靈一前一後堵住蘇釁逃離的路。
頭頂的月亮可還在雲朵后躲着。
頭頂有股灼熱的能量極速下墜，無常客側身躲開熱源，他剛才站定的地方落下半棵燃燒的樹榦，石台被其下墜的重力砸出裂紋，裂隙蜿蜒地蔓延到無常客的腳邊。
正巧墜落的樹榦卻是蘇釁的救命之寶！他自然不會怕屬於自己的火，他飛身抱緊燃燒的樹榦，準備利用樹榦的重量加速墜落的速度！
“！”
一道裂隙在蘇釁下墜的必由之路上張開！
未原已經伺機潛伏一段時間了，正抓住機會，在頭頂的月亮把光輝撒向世間前活捉蘇釁。
現在被篡改的歷史還未恢復，未原不敢貿然殺死蘇釁，只能先將他囚禁在空間裂隙之中。
“蘇釁已經落到未原手裏。”未清對電話里的人說。她面無懼色地站在高台上，和無常客的距離只有五米遠，對方一根手指就能碾碎她的性命。不過她不怕。
她繼續向周國玉彙報德克莫山谷里的情況：“來圍觀未原被處死的普通人一個都活不了，全都會被蘇釁點燃的火燒死。”
“死了沒什麼不好，沒什麼不好……”周國玉根本不憐惜陌生的性命，相比這個，他倒有更好奇的，“我剛聽到你身邊有個人的說話聲音很熟悉，很像我一個老朋友，你去把他找出來。”
未清視線簡單在四周看了看，只有腳下的石台還是一片未被火焰吞噬的凈土，她的視線落到無常客和黑且靈身上，讓周國玉好奇的聲音一定就在這兩個人之中。
辨別的辦法也很簡單，不過有一個早就識破自己偽裝的人正朝自己走來了。
未清本以為他救下前世的自己后就會趕在火焰“閉合”之前迅速離開……現在看，他大概不清楚蘇釁能力具體的特性。
要不要提醒他呢？
未清收回隱藏能力，她的存在瞬間暴露在石台眾人的感知之中。
驚訝地視線看向未清，無常客和黑且靈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接着不需要未清主動搭話確認他們的聲音，無常客和黑且靈齊刷刷地——
“你的能力和隱藏有關？”
“我竟然忘記還有這個主持儀式的人！”
周國玉指出他老朋友的聲音：“說‘主持儀式’的那一個，把電話給他，我要跟他聊一聊。”
周國玉隔着電話，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彷彿在宅子裏和老友進行一場通話，雖說他現在的確在宅子裏安穩坐着，可黑且靈他們可不是，他們還在火焰的包圍之中。
吞噬整個山谷的大火違反常理地燃燒了天空——它們不滿足得到的柴薪，正在試圖將天空掰成一塊一塊地，拆解下來吃掉。
眼看山谷內部就要變成被火焰包圍的雞蛋，他們跑都來不及，哪兒還有空閑接什麼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