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鐵一樣的紀律

蘇星雲的豪爽作風雖然讓他在辦事時順風順水，但也因此惹上了不少麻煩。1896年4月，李鴻章藉著家宴的機會將蘇星雲請到了家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題終於來了。

李大人笑眯眯地向蘇星雲提出了一個請求：“蘇公子，能否助朝廷一臂之力，借朝廷兩千萬兩白銀？”

蘇星雲心中苦笑，他明白自己之前花錢過於大方，已經被人當成了肥羊。這筆錢絕對不能輕易借出，否則就會成為一個無底洞。而且，清朝如果拿到這筆錢，也不一定會用於強國之路。他們可能會用來賠償戰爭賠款，讓外國勢力尤其是日本變得更加強大；或者用來養活那些無用的官員，甚至用來購買鴉片製造GDP；最後，這些錢可能還會落入慈禧那個敗家老娘們的宮裏，最終成為八國聯軍的戰利品。

蘇星雲用誠懇的語氣說道：“中堂大人，家父曾給我約一千三百萬兩白銀。我冒着家人反對的風險，將這些錢投入到清朝的建設中。如今，除去購買設備和打點關係的費用，我只剩四百多萬兩白銀了。如果您確實需要借款，我可以立刻拿出兩百萬兩。再多，我就真的無能為力了。當然，如果您願意沒收我在濉溪的產業，我也毫無怨言。只是那樣一來，我的家族成員肯定會立刻把我抓回家去，恐怕以後我就再也無法見到中堂大人了。”

李鴻章聽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巉岩（蘇星雲的字，取自蜀道難，寓意蘇星雲不畏艱險。註：作者水平有限，字取錯，望見諒），你放手去做吧。朝廷雖然現在困難重重，但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

飯後，蘇星雲告辭離去。第二天，他便將二十萬兩白銀作為冰敬送到了李鴻章府上。李鴻章收下了銀子，從此再也沒有提起過借錢的事情。

蘇星雲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他只有兩百萬兩白銀，如果要借就直接給李大人；至於朝廷，那可是個只進不出的無底洞。而李鴻章也不敢輕易接受那兩百萬兩白銀，因為他清楚，以自己名義借的錢，將來是要還人情的。欠錢容易還，但人情債卻難還。更何況，李鴻章現在已不再將蘇星雲視為簡單的肥羊，而是看到了他背後家族的潛力。這種損害自己勢力潛力的行為，是任何精明的政治家都不會去做的。

蘇星雲從李鴻章府上出來后，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寒意，他感到自己彷彿被無數餓狼盯上了。自己為了快速建立工業基地而亂撒錢的行為，已經顯露出潛在的危險。蘇星雲意識到這一點后，決定加速對大別山區隊伍的發展力度。

此時，大別山區的隊伍已經壯大到三千人，管理的人口也達到了十萬人。周邊的縣城裏，紳縉們已經開始察覺到這股勢力的存在。他們派去大別山區收稅的隊伍屢屢被剿滅，那些踹門的狗腿子自然是遭到了公審，罪行較輕的則被扒光衣服趕了出來。

周邊的宗族往往對某個山頭擁有歸屬權，進山打獵、採藥的都要向他們交稅。然而，這些宗族現在被毫不留情地推平了。雖然一兩起這樣的事件可能只會讓這些大家族警惕一番，但連續發生數起在山區中可以種地的盆地區的大族被滅，土地被分給泥腿子們，情況就不簡單了。

這些泥腿子在那些滅掉大家族的山賊帶領下，開始種田興修水利。大別山區的地主豪強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都有自己的手段。一張大網悄然撒向大別山區的鏈錘社，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網住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獸。

大別山區的發展雖然順利，遇到的阻力並不強大，但最棘手的問題是蘇星雲組建的這支隊伍缺乏明確的革命信念。他們大多仍將自己視為打家劫舍的好漢，沒有意識到自己肩負着打破舊世界、建立新世界的重任。

蘇星雲通過提供充足的糧食暫時籠絡了這支隊伍，但隊伍壯大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他提供的飽飯。然而，隨着生活條件的改善，一些人開始產生了當山大王的想法。終於，一個惡性事件發生了。

一天晚上，一隊士兵偷偷闖入一個村莊，輪姦了一名年輕女子。第二天，這名女子因無法忍受屈辱而上吊自殺。士兵們當場逃跑，但留在村裡做農業工作的鏈錘社成員卻被村民扣留。

得知這一消息后，蘇星雲憤怒不已。第二天，他帶着部隊來到了這個村子。村長見狀非常害怕，但蘇星雲此行並非來找麻煩，而是為了強調紀律。

其實，蘇星雲早就知道了強姦者的身份。通過超感，他發現這些人身上有划痕。但他裝作不知情，帶着一千人來到了村子。他大聲對村民們說：“鄉親們，我知道你們村子裏發生了一件惡性案件。這裏是我鏈錘社的地盤，我們講究公理。我現在帶着人來了，父老鄉親都來看看，到底是誰混進了我們的隊伍。”

這時，整個隊伍開始騷動起來。原本以為蘇星雲是來鎮壓暴民、解救自己人的鏈錘社戰士們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幾個犯事的人感覺不妙，其中一個試圖逃跑，卻被蘇星雲喝止：“把想逃的給老子逮回來！”

想逃跑的人立刻被周圍的人按在地上，其他犯事的幾個人也嚇得渾身發抖。這時，一位老人站起來問道：“大王，您要為我們做主嗎？”

蘇星雲回答道：“不是為你們做主，是為死去的人做主。快點給我指正兇手，否則以包庇罪處理。”

村民們開始一個個指認兇手，被指認的兇手身上的血痕清晰可見。蘇星雲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判了幾人死刑。在執行死刑前，一個即將被處決的人忍不住問道：“長官，您這麼有錢，為什麼不掏出幾個錢賠了了事？為什麼要讓我們抵命呢？如果我活下來，我一定會為您出生入死。”

蘇星雲面無表情地說：“你的出生入死，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一個公道的大別山區。只要維持大別山區的公道，整個大別山區都是自家人；反之，整個大別山區都是我們的敵人。”

幾聲槍響過後，幾條生命就此消逝，但這個事件並未就此結束，還有幾件事情需要處理。首先就是鏈錘社的農技人員和教師被扣押的問題。蘇星雲宣佈，扣押這些行政人員的人將被關入勞改隊三十天。鏈錘社這邊有一千多人，形勢明顯佔優，況且鏈錘社已經給了公道，五個大小夥子已經為那個受害的女孩賠上了性命，村裏的村民也都認可了這個懲罰。

至於村莊裏的教師和農技人員，他們本是善良之人，幾天前因一時氣憤被當成了出氣筒，現在心裏也頗感愧疚。蘇星雲給了上吊女孩的家庭補償費，但同時宣佈這些補償費要減半，因為他們作為家人，在女兒受到打擊時未能盡到責任，導致了受害者的自殺，因此需要受到懲罰。這戶人家對此表示不理解，高呼自己的女兒已經沒臉見人，自殺總比不自殺要好。蘇星雲立刻宣佈將所有賠償金沒收，理由是他們慫恿女兒去死。

封建禮教害人不淺，蘇星雲已經開始努力扭轉這一局面。他同時宣佈整個村子裏不準有任何私刑，所有不能通過相互和解的案件必須在大別山革命中心接受審判。當然，涉及人命、強姦、搶劫、拐賣以及重度傷殘的案件，即使雙方和解也無濟於事，必須由鏈錘社來審判。此外，所有山村村長都必須到鏈錘社學習后才能上任。

蘇星雲的這幾個政策旨在將鄉村一級的法律審判權和行政權收回，由他直接控制。人在面對強者時，最初的願望滿足后往往會對強者盲從，這個村莊也答應了蘇星雲的要求。

關於這個事件的始末，蘇星雲決定採用馬克思最擅長的宣傳方法——連環畫的形式進行廣泛宣傳。大量的印刷機開始運轉，宣傳冊被分發到各個村莊實施宣傳。在掌握了鄉村行政權后，蘇星雲開始思考如何改變自己這支隊伍的思想。

他首先認識到自己與這個時代的人有着根本性的區別。蘇星雲自己並沒有吃喝、賺錢、娶妻生子的慾望，他的願望就是不斷了解一切未知，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獲取大量先進武器以自衛。蘇星雲知道，按照這個世界的標準來看，他就是一個聖人。但他也清楚，歷史和時代的進程絕不是由聖人創造的，只有把握住普通人的心，才能真正掌握世界。

對於蘇星雲現在的無私舉動，大部分士兵表示不理解。他們認為山賊本來就該搶錢，自己不搶錢也該高這些百姓一等。

蘇星雲提出的公平對待原則讓士兵們感到很不適應。為了幫助他們找到自己的定位，蘇星雲決定召開這個位面上的第一次訴苦大會。

在訴苦大會上，蘇星雲的隊伍成員一個個上台，訴說著自己加入鏈錘社以來的痛苦經歷。剛開始，幾個人支支吾吾，難以啟齒。但在蘇星雲不斷的詢問和鼓勵下，他們終於開始傾訴自己的悲慘遭遇。氣氛逐漸升溫，當蘇星雲不斷強調那些佔有大量土地卻不耕種、反而讓別人耕種最後又搶走土地的行為是問題的根源時，全場士兵的情緒都被點燃了，矛頭一致指向了地主階級。

這一幕讓蘇星雲想起了傳銷，雖然這樣比較可能對偉大的革命先烈有些不敬，但實際情況確實如此。訴苦大會就像傳銷一樣，能夠喚起人們內心的不滿和仇恨，但兩者有本質區別：傳銷激發的是人們不勞而獲的慾望，而訴苦大會則是為了團結一致對抗共同的敵人。

訴苦大會取得了顯着效果，士兵們開始換位思考，逐漸摒棄了山賊的心態。他們意識到蘇星雲正在努力創造一個公平的世界，如果自己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就不會再遭受那麼多的苦難。為了子孫後代的幸福，他們必須共同努力建立這樣一個世界。

蘇星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感嘆訴苦大會這一招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差點忘記了這個有效的方法。他決定每個月都舉辦一次訴苦大會。

在第二次訴苦大會上，士兵們的覺悟進一步提高，他們開始將矛頭指向清政府，認為這個黑暗的世界是清政府造成的。蘇星雲趁勢而上，講述了壓在普通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清朝封建勢力為了養活那些不勞而獲的鐵杆莊稼而強行徵稅；帝國主義通過各種賠款和租界剝削中國人民；遍佈中國的大地主階級則強行搶奪百姓的土地，讓他們為自己種田並上繳大量勞動成果。

最後，蘇星雲提到了辮子的問題，指出這是清朝強迫他們的祖先留下來的。這番話的效果立竿見影，士兵們紛紛剪掉了自己的辮子。

蘇星雲心目中理想的革命隊伍終於出現了。他深刻認識到，被壓迫到極致的農民在發現自己辛苦勞動的成果被一群偽君子利用各種虛偽的理由奪走後，會爆發出多麼可怕的力量。他清楚地意識到，解放戰爭中的人民並非被馬克思洗腦催眠，而是真正覺醒了。

有了這樣的思想基礎，蘇星雲在隊伍中推行的鋼鐵紀律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和嚴格執行。一個大時代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