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破

第3章 家破

考察團一行把葉雲不幸墜崖的消息帶到葉家村,葉衛國一家悲傷驚疑,葉家村的人也都不敢相信。為什麼那麼多人一起出發,偏偏就一個人出事了,其他人完好無損。

梁賓握住葉衛國的手,故作悲痛的說:“葉村長,對不住啊,我們沒能保護好小葉,你放心,小葉是因公墜崖的,政府一定會給個說法。我們已經聯繫了救援人員,活要見人……”

蔣欣欣也表現出一副悲傷難過的表情,走過去安撫痛哭的賀梅:“嫂子,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要保重身體,說不定妹妹她命大……”

“對,衛國,小雲可能還活着,她還在等着我們,我們去找找,去找啊!”畢竟是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母女連心,賀梅到現在都還抱有一絲幻想。

葉衛國雖然悲傷,但沒有失去冷靜,因救援需要足夠的人手和周密的安排,他要等鄉鄰們多些了再做打算。

問清了葉雲墜崖地點之後,葉衛國更是疑惑不解,斷腸崖很高很危險,極難通行,平日少有人跡,考察團為什麼去那個地方。若是謀殺,沒道理啊,葉雲一個普通女孩,無財也無色,也沒可能和這群人有什麼利害衝突,何況有縣裏和鄉里的兩個領導陪着。難道真是一場意外?

關於斷腸崖,葉衛國又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傳說,難道他們是為此而來?殺人滅口?也不對啊,那個地方村裡幾代人已經探索了多次,也沒有發現什麼秘密,這個考察團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現任何秘密。

葉衛國悲傷之餘,不斷分析女兒可能的死因,若是被害,他不惜拼了老命也要報仇,可眼下實在沒有理由相信女兒是被害的。幾百米的深的懸崖,掉下去幾乎沒有生還希望。可事已至此,難過解決不了問題。

聽說葉雲出事了,附近鄰居首先趕來,將考察團圍住了,農民很質樸也很現實,自己人遇難了,總要有個說法。政府和考察團不給個滿意的說法,他們絕不答應。

賀梅在悲傷抽泣。

葉衛國抽了一根又一根香煙。

葉風雖然年幼,但聽出了事情的大概,見母親在哭,父親在難過的抽煙,想到可能再也沒有姐姐了,抱着母親的胳膊默默流淚。

熱心的鄰居們有的在安慰葉衛國一家、有的在跟考察團討要說法。

面對村民的圍堵,考察團一行立馬態度誠懇的道歉,表示願意賠償。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如果處理不好極有可能引發群體性事件,梁賓和蔣欣欣作為官方代表,清楚當前首先要穩住大家。

“各位叔伯阿姨,兄弟姐妹,我是邊南鄉的幹部,我叫蔣欣欣,是隔壁蔣家村的人,我和葉家村的很多父老鄉親都比較熟。關於葉雲妹妹不幸,我也很難過,意外發生時,我們距離太遠,根本就救援不了。我知道大家都在懷疑,為什麼其他人沒事,就葉雲妹妹出了事。其實,事故現場留有證據,是葉雲妹妹一個人走到懸崖邊,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的腳印。我們已經通知了警方,可以現場取證,同時我們也組織了救援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作為鄉親,作為幹部,我們絕不會讓葉雲妹妹白白離去。我認為,現在當務之急,是我們自己先組織搜救隊,也許葉雲妹妹還在苦苦等待,等着我們去救”。

蔣欣欣先是以鄉里鄉親的身份拉近距離,然後表達自己的難過,接着用現場證據解除了大家的疑慮,明確表示不會讓葉雲白死,最後用那幾乎不可能的存活希望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心思縝密,環環相扣,聽得梁局長和考察團一行心裏暗贊。這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以後十多年,她利用自己的才智和美色在官場上節節攀升,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父老鄉親們,我和葉雲是同事,是縣旅遊局的局長,我叫梁賓。發生這種意外,我和你們一樣痛心難過,剛才蔣鄉長說的,也正是我想說的。葉雲是個好姑娘,她是為了干好工作才意外墜崖,政府是絕對不會不管的…”依然是安撫的廢話。

村民越聚越多,已有好心人自發組織,大概寫清楚事情概要,逼着考察團和梁賓蔣欣欣簽字蓋手印確認了,然後才放過他們,有了手印,就不拍事後反悔賴賬。

官方和村民都出動了,連續搜尋三天,都沒有找到葉雲的屍體,大家都認為屍體掉落江中,不知衝到哪裏了。

葉衛國家最後獲得了20萬元的補償。

葉衛國夫婦始終不能從女兒身亡的悲傷中走出。葉風最初悲傷了一段時間,過了段時間又恢復了調皮玩鬧的老樣子,這也沖淡了葉衛國和賀梅的憂傷。

20萬補償款,葉衛國沒有拿來改善家庭生活條件,與賀梅商量后,捐給村上修了一條路,村裡人們感念葉衛國一家,把這條路更名為葉雲路,用以紀念葉雲。

一晃兩年多時間過去了,葉風已是三年級的學生了。都說時間是最好的心靈調理劑,葉衛國和賀梅已將喪女之痛深埋心底,專心養育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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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有不測風有,人有旦夕禍福。

2001年8月22日,賀梅去鄉上趕場就再也沒有回家了。葉衛國動員了全村人四處打探,都沒有找到。直到8月27日,派出所通知葉衛國前去認屍,才確定賀梅已經死亡。據說屍體是在羅家村偏僻的七里溝發現的。警方已作為謀殺案立案偵查,之後一直未取得實質性突破。

三年裏,家中接連死去兩位至親,再堅強的男人也扛不住這種打擊。

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葉衛國安葬了妻子后,整日以淚洗面,借酒消愁,沒幾日就形銷骨立,憔悴不堪。用鄰居們的說法,他這是被擊垮了,可怕的不是身體上的垮,而是精神意志上的垮,或許他已經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經歷了這麼多事,葉風更加懂事,他學會了洗衣做飯,學會了管賬買東西,一邊上學一邊照顧爸爸,九歲的他已經是個小大人了。

親朋好友經常來開導葉衛國,可葉衛國似乎更加沉默了,大家都知道,這是心結讓他入了魔。在日常生活上,鄰居們也都自發的照顧葉風家。

這一日恰逢周末,葉風沒去上學,葉衛國反常的沒有喝酒,看上去比較清醒。

“小風啊,這段時間,爸爸對不住你。”葉衛國說。

一句話讓葉風淚奔。

“爸爸。”葉風哭着撲進葉衛國的懷裏,“你別難過了,你還有我!”

一句話又讓葉衛國痛哭,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

大人有大人哭的理由,可以因悲傷,因愧疚,因無助,因心酸,因思念……

小孩有小孩哭的理由,可以因喜悅,因委屈,因害怕,因擔心,因感傷……

“小風乖,不哭,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今天爸爸帶你去個地方,有些事要告訴你。”葉衛國說完,便拉着葉風往村裏的祠堂走去。

路上,很多人和葉衛國打招呼,然後又跟着葉衛國走向祠堂。

祠堂是葉家村的祠堂,是葉家村所有葉姓人的精神寄託。祠堂依山而建,古色古香,常年供應香火,對外開放,平時主要由附近的兩戶村民看管。

葉衛國拉着葉風一起朝着供桌上的牌位叩頭,說:“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葉衛國攜養子葉風前來叩拜,今告知其身份真相,長大後去留都隨意,願列祖列宗保佑我兒健康平安!”說完,又拉着葉風拜了三拜。

“爸爸。”葉風疑惑的看着葉衛國。

“這個秘密也該親口告訴你了,其實你是我和你媽撿來的。那是1992年9月,我和你媽送你姐到省城讀書,恰好遇到了被丟棄的你。那個時候你差不多有半歲的樣子。”葉衛國說著,便用鑰匙打開了一個抽屜,取出了一個包裹,解開后,裏面有一身衣服,還有一張發黃的紙。

葉衛國接著說:“這是你當年穿的衣服,那張紙應該是你的親人留言,還有這個手鏈,是當時系在你手腕上的。對了,你背上有個胎記。或許這些都是你能和親生父母相認的證物。”

“爸爸,你不要我了?”葉風問。

“當然不會,爸爸現在就你一個親人了,怎麼會捨得不要你呢!”然後又把東西放回原處,說:“記住你還有東西放在這裏就行了。”

葉衛國看了看圍觀的眾鄰居說:“這幾年家裏接連發生不幸,衛國感謝大家幫着渡過難關,如果以後衛國發生了不幸,懇請大家念在同祖同宗鄉里鄉親的份上,照顧小風長大成人。”說完,便向著眾人跪了下去。

葉風也跟着跪了下去。

“村長,快起來。”

“叔,你可不能這樣。”

“衛國,你這樣就太見外了。”

……

葉衛國是村長,為人處世素來讓大家心服口服,如今家裏有困難,大家也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只是,葉衛國這麼一說,似乎有託孤之嫌。

事實上葉衛國確實是在託孤。

離開祠堂,辭別了眾鄰居,葉衛國葉風回到家中,已是黃昏。葉衛國簡單弄了些飯菜,爺倆就開始吃,這也是賀梅去世后,葉風第一次有家的感覺。

“爸爸,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葉風問。

“小風啊,爸一直懷疑你姐和你媽的死是有原因的。直到今天我才想到,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聽了,千萬別說出去。”

“嗯!”

“我現在才想起來,看到你媽時,她手上的鐲子不見了。那個鐲子是祖傳的,可能很值錢。你姐也有一隻,出事的那天她也戴着,可能是別人想要鐲子才害了她們。三年前那個考察團就很奇怪,跑到我們這裏搞投資,到處走,像是在找什麼。還有,你媽不會跑到羅家村那麼偏遠的地方,應該是被強行帶過去的,綁在車子裏才不容易被發現,能開起車子的不會是普通人。還有,三年前,他們說只有你姐一個人走到懸崖邊,現在想來,你姐走到懸崖邊,可能是自發的,也可能是被逼迫的。我認為,你姐可能是被逼着跳崖的。當年那些人簽字按手印的承諾書還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多半和他們有關,你要照顧好自己。關於斷腸崖流傳着一個恐怖傳說,不要碰觸。我們的祠堂也有秘密,長大了可以去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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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衛國記起,祖傳之物除了子母同心鐲,還有一塊玉佩,因為成色不好,而且是奇形怪狀的,被當做雜物丟在了抽屜里,於是便把玉佩找出來,拿給葉風。並告訴葉風,這也是祖傳之物,有可能和丟失的兩隻手鐲一樣值錢,讓他收好。

葉衛國越想越覺得妻子、女兒的死和當初的考察團有關,追查真相和復仇讓葉衛國找到了生存意義和動力。

葉衛國又忙碌了起來,在照顧葉風的同時,還要想法追兇。他首先把懷疑目標鎖定在當年走上斷腸崖那幾人的身上。

當年考察團的五人已不知去向,但是陪同考察團的梁局長和蔣鄉長仍然在清河縣的範圍,二而這兩人中,蔣欣欣的嫌疑更大。

葉衛國有自己的事要做,就把葉風托給鄰居們照顧,反正葉風也只是在別家吃飯,每月出一部分伙食費即可。

經過一年的跟蹤,葉衛國發現了蔣欣欣的秘密,這個女人太能折騰了,同時跟幾個男人好。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發現,也就是找到子母同心鐲。

實事上,賀梅的死確實和蔣欣欣有關,鐲子也確實被她得到了,只不過這個鐲子已經被轉手獻給了方總,後來才回到她手中。現階段,子母同心鐲已經不在邊南鄉的範圍了,葉衛國的盯梢基本是做了無用功。

2002年夏,距離賀梅去世已經一年,蔣欣欣的付出也有了回報,她從邊南鄉副鄉長提拔為縣教育局局長。

為了監視蔣欣欣,葉衛國辭去了村長職務,輾轉到縣城打工,偶爾回家看望葉風。

姐姐和母親相繼去世,父親基本上不呆在家,對葉風來說,這個家已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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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野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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