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飛狐奇謀
之所以派聶政前去，一方面聶政身手了得，月黑風高混入代王城中，不成問題；另一方面，事關唐社安危，漢王也不想出岔子。
代不實家族在代地聲望卓着，無論是北趙政權，還是燕將市被，控制代王城之後，都對代不實家族優待有加。
聶政不孚眾望，憑藉唐社的“二矢、三接”的口令，並且手持漢王“唐社一號”的信物，順利進入代家住宅。
不幸的是，代不實沒有待來俱酒歸來的一天，已於年前仙去，現在掌管家族生意的是他的大兒子代滌。
代滌見到了俱酒派人前來接頭，方才知道漢軍已經收復了大半個代郡，馬上就成為這塊土地的新主人了。
聶政道：“漢王有令，命在下問候代長老起居。”
代滌眼含熱淚，對聶政道：“壯士少待！”
然後凈手焚香，逕自走向堂中靈位拜將下去：“父親念念不忘之人，今日終於登門了。”
至此聶政方才知道代不實早已作古，於是道：“先生節哀，漢王既令某問候代長老，不敢空回，必致祭拜，以全王命！”
言畢，也拈香揖拜，代替漢王向代不實上香祭拜。
聶政此舉，令代氏子孫感動莫名。
代滌行過謝禮之後，問聶政道：“壯士，漢王有何指令，敬請明言。家父雖已仙逝，然代氏子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聶政目示眾人，代滌遂令人全數退下，然後單獨和聶政攀談了許久許久。
天近四更，聶政辭別代滌出來，一個飛身，躍上房頂，瞬間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將代滌驚得舌頭伸出老長，縮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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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東胡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遲遲不能打通東出之路，又不敢再次北顧，心中憂悶，頓生悲鳴。
“我軍屢敗，諸軍恐懼。今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吾豈不死於此地耶？”
一名下屬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事已至此，不如放賞張榜，中原人貪利，情或有轉機，亦未可定。”
東胡王依其言，命人直接端着金珠寶貝，公然在代郡境內徵求脫困之法。
不一日，一名親兵來報：“有一商賈求見，自稱有計能助我王出得此圍。”
東胡王連忙請其進來相見，等那商人打扮的人進得帳來，東胡王親自降階相迎，恭恭敬敬地請其上座，並用蹩腳的中原官話與之攀談。
東胡王道：“本王南下牧馬，不期迷途，今被燕軍困住在此，無路可出，糧草將盡，如之奈何？望先生教我！”
將南下侵略說得如此清新脫俗，東胡王臉不紅、心不跳，完全擺出一副迷路羔羊的無辜狀。
商人道：“大王啊，由此東去，乃燕國上谷之地。人言：得上谷者得燕國，故燕人以死相抗。”
至此東胡王才明白燕軍為什麼如此殊死抵抗了，敢情是怕自己進攻居庸關，奪取燕國薊都啊。
東胡王也明白，就算本王把心掏出來，老老實實地告訴燕國人，本王只是要回草原，借個道而已，估計燕國人也不會相信。上谷對於燕國而言，太敏感了！
東胡王再次施禮：“先生若救本王脫身歸國，不獨千金之贈，富貴當與先生共之！”
商人從袖中掏出一副錦帛，徐徐攤開，上面畫著一條道路，正是飛狐道！
東胡王疑惑地問道：“先生，此何往也？”
商人道：“由代王城向南，入飛狐口，出蒲陰陘，則是燕國下都武陽城，既下武陽，燕地一馬平川，任由大王馳騁。”
東胡王道：“先生差矣，本王欲圖北歸，不欲南下。”
商人呵呵一笑：“大王既得薊都，則攻居庸腹背，關城自開，北去即可，有何難哉！”
“況北歸之途，非居庸一處，尚有虎北（今古北口）、盧龍（今喜峰口）數途。大王欲歸，何其易也！”
東胡王聞言茅塞頓開，這不僅是一條生路，更是一條財路啊！
在之前的戰火中，東胡人在代郡的搶劫所得，或消耗，或丟失，或被奪，已經所剩無幾了，這次走飛狐道，進攻燕國，順便也可以將損失彌補一下嘛。
要知道，薊城的富庶程度，可不是代郡所能比擬的。
商人又補充了一句：“大王既得薊都，合是上天有助，當為燕地之主，屆時，大王或不欲歸！”
商人的話，成功點起了東胡王的野望，他小心翼翼地說：“本王久居化外，恐怕不適應中原之地。”
商人輕哂一下：“大王寧不如鮮虞人哉？鮮虞人所據之中山國，比之薊都更深入中原，如今國勢蒸騰，號稱戰國第十強，哦，對了，名滿天下之儒家孟軻，聽聞已入中山，或將拜相。”
在商人輕描淡寫的敘述中，東胡王日漸迷失了自己，一掃剛才的沮喪之情，對未來又充滿了希望。
突然，東胡王一個激靈，他警惕地問道：“先生，為何要為本王出此奇謀？觀先生之談吐風采，固不是貪財之人。”
商人長嘆一聲：“實不相瞞，我姓代名滌，乃昔日代王之後。大王此次南下牧馬，滅掉了趙范北趙政權，乃是為我代氏報了百年血仇，故而某挺身而出，相助大王。”
東胡王自從進入代郡以來，對當年趙襄子殺姐夫之事也有所耳聞，聽商人這樣一解釋，頓時釋然了。
沒有血海深仇，誰冒此殺頭風險？
當下，東胡王立即拜代滌為軍師，命其隨軍參贊軍機，一同開創大業。
一夜之間，東胡軍迅速脫離了與燕軍的接觸，躲開了這些瘋子一樣的燕國人，然後迅速向代王城靠攏。
市被看到了東胡人的動向，反而安心了。
東胡人這是又想攻擊代王城了！無妨無妨，憑代王城之險，足以阻止這些只會騎馬的野蠻人。只要上谷無恙，居庸安然，燕國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代郡的平定，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令市被沒有想到的是，東胡大軍浩浩蕩蕩地繞過代王城，並未發起進攻，而是迤邐向飛狐道而去。
市被鬱悶了，南邊都是群山，東胡人騎着馬入山，這究竟玩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