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大理寺第一回
禮部員外郎秦一,被懷疑因對妻子的長相不滿而將其殺害。***
陪審人員:大理寺裴寺卿、蕭武宥,刑部裴高樞,御史中丞,秦一及其訟師卜篙幸。
裴寺卿嚴肅認真:“雖然我不太清楚為什麼這麼一個簡單的案子也要三司推事,但我還是按慣例來吧,例行問一聲,秦一,你對你所犯之罪是否招認?招認的話我們就結束會審吧,回家我還想跟蕭武宥談談心下下棋呢。”
秦一跪地懇求:“我不認!我沒有殺人,我死也不認!”
裴寺卿一臉憋屈:“那好吧,繼續會審,請刑部陳述訴狀。”
裴高樞扭動身軀風姿綽約:“秦一,你由於對妻子的長相不滿已久,終於在昨天晚上忍無可忍之下揮刀結束了妻子的性命,在案現場現了帶血的菜刀,菜刀上面現了你的血手印,證據確鑿,秦一沒得抵賴。”
(畫外音:裴高數你是怎麼知道那血手印就是秦一的,你當你是在拍tvb么?)
秦一的訟師卜篙幸站出來辯駁道:“請刑部注意你的用詞,犯人並不是外貌協會的成員,而且犯人與妻子成親已經十年,如果犯人真的對妻子的相貌不滿,是如何在這十年之內對着她生活的?”
裴高樞高貴冷艷地一笑:“犯人其實在這十年裏都是在計謀如何殺掉這麼一個長得丑的妻子。他想過很多方法,比如,在妻子吃葡萄的時候只給她皮不給肉;比如,讓廚房給妻子煮雞湯的時候不給放雞;比如,在妻子刺繡的時候把屋子裏的蠟燭藏起來。”
卜篙幸大喝一聲:“裴寺卿,我反對!關於這些事的真相請聽我說明!”
裴寺卿看了看御史中丞,點點頭:“反對有效。”
卜篙幸得意洋洋一笑:“之所以不剝葡萄皮,是因為秦一他從來沒吃過葡萄,不知道是該吃皮還是該吃肉;煮雞湯的時候不放雞是因為雞從鍋里飛了;刺繡的時候沒有蠟燭是因為最近朝廷開源節流,只准用螢火蟲不許浪費蠟燭助長奢靡之風!”
卜篙幸趁勝追擊:“秦一對他的妻子懷着濃濃的愛意,當妻子說想要星星,他就從西域買了一隻猩猩;當妻子說想吃生魚片,他就從河裏抓了一條魚起來給她……這樣為了妻子四處奔波的男人,諸位,你們說他可能會是一個殺妻的犯人么!”
裴高樞冷哼一聲:“其實他做這些事都是在計劃如何殺死自己的妻子。當年他買回來的那隻猩猩把妻子的手臂抓破了一條口子;他從河裏抓起來的那只是一寸長的鯽魚,他的妻子一邊吃一邊卡,吃完之後從嘴裏吐出了三百多根魚刺。”
卜篙幸舉手:“裴寺卿,我反對!鯽魚身上沒有三百多根刺。”
裴寺卿清清喉嚨:“反對有效。”
卜篙幸洋洋得意:“報告裴寺卿,我數過,鯽魚總共六十八根刺!”
裴高樞反駁:“報告裴寺卿,卜篙幸太無聊了。”
裴寺卿敲桌:“反對有效,繼續。”
裴高樞繼續高貴冷艷地指着秦一道:“我們曾經問過你的同僚和你的朋友,他們都說你喜歡那種前凸后翹型的美女,但是你的妻子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搓衣板,不僅如此,你的妻子額頭上長着一顆媒婆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對眼,試問對於這麼一個比趙飛燕搓衣板、比東施還難看的女人怎麼可能會讓人喜歡!”
卜篙幸拍案而起:“魂淡!趙飛燕那不是搓衣板,那是骨感好么!我就喜歡趙飛燕,趙飛燕多好,跳一曲舞直接驚呆了皇帝和他的小夥伴們,帶出去上街多高大上!比起有狐臭的楊玉環不知道多省水省電省資源!”
(畫外音:這個省電是什麼個況……)
“住嘴!”裴高樞怒吼,“楊玉環那不是狐臭,那是體香好么!你知道什麼叫梨花一枝春帶雨么!你知道什麼叫芙蓉如面柳如眉么!你這個膚淺的小子,趙飛燕那樣的人抱在懷裏有手感么?你跟她睡覺的時候不會被她的骨頭磕破皮內出血么!”
“楊玉環才一無是處好么!趙飛燕可以在盤子上跳完舞之後還能繼續拿盤子端水果,楊玉環行么?!趙飛燕走路像飛的一樣,從長安到洛陽只需要飛一個時辰,楊玉環行么?!趙飛燕……”
“我說!”裴寺卿大聲吼道,“沒人問你們倆喜歡哪種類型的好么?正審判呢,你倆給我嚴肅點。”
兩人終於收斂了對對方的攻勢,裴高樞率先話道:“綜上所述,有各種證人證明秦一喜歡的是與他妻子截然相反的類型,所以秦一一直對妻子不滿,終於在昨天抱着妻子睡覺又一次被磕出內傷之後忍無可忍地下了殺手!”
卜篙幸呵呵冷笑:“你有證據么?你有證據么?其實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其實你一直以來表面上裝作很喜歡豐腴的美人但你真正喜歡的是秦一的妻子,你對她暗生愛慕但是求愛未遂就狠心斬草除根,哈哈哈,你的陰謀被我識破了,裴高樞,真相只有一個哈哈!”
裴寺卿拍桌:“卜篙幸,沒人問你呢!”
秦一悲鳴:“我沒有……當時我已經睡著了,我做了個夢,夢裏我拿着一個一個砍刀在砍西瓜,砍呀砍呀砍,再砍呀砍呀砍,又砍呀砍呀砍……”
秦一深並茂地重複着昨天晚上做夢時夢到的動作。
御史中丞受捕鳥了:“犯人請不要演戲。”
裴高樞笑了:“哈哈哈哈,你是想說你夢遊?你騙鬼呢!”
秦一哭得傷心:“我絕對沒有不喜歡她或者嫌棄她長得丑,她雖然長得很醜,可是看着看着看慣了就覺得不醜了,以至於他們給我介紹別的什麼長安城第一美女我都覺得哇好醜還是我家裏那位好看……我也從來沒有覺得她太瘦,因為我有腰椎突出,所以每天晚上抵着她睡正好能糾正腰椎移位……她的對眼什麼的就更是大好,四周街坊穿針都來我們家找她,穿一針一文錢,平均每天要穿三十多根……娘親再也不用擔心我們的生活費了。”
秦一說得凄凄慘慘戚戚,聽得在場所有三司推事的官員鼻涕與眼淚橫流。
御史中丞顫抖着握住裴寺卿的手:“這麼痴的男子,他怎麼可能是殺人犯!”
裴寺卿鄭重其事點點頭:“我也覺得。”
裴高樞悄悄跑到另外一邊,偷偷抹着眼淚。
於是,最後的最後,三司被秦一對自己妻子的深感動,因證據不足,判他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