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鳥之詩

第61章 鳥之詩

(本章上半部分配合鳥之詩純音樂閱讀,可能會提升一些閱讀感受。)

黑瞎子對德國來了興緻,關皓便由着他拉着自己走走逛逛。

兩個人一路來到了慕尼黑市,也是以前黑瞎子留學時候,大學所在的城市。

慕尼黑是德國最瑰麗的宮廷文化中心。

在這座像是浸泡在藝術與人文的城市裏,黑瞎子身上的硝煙氣息,不知不覺淡了下來,融化成了展館、博物館裏馥郁的樹木香氣,還有音樂廳里高雅別緻的玫瑰氣味。

關皓樂得見此。

雖然他自己對於藝術人文不是很感冒,即便以前囫圇學過鋼琴,也沒有該有的情趣,看博物館走馬觀花、聽音樂會昏昏欲睡,審美也單一俗套到像個男高中生。

但對於黑瞎子,還有他喜歡的東西,關皓願意付出最不值一提的耐心。

關皓不會強迫自己去喜歡,或者說,他知道自己不會喜歡。

但牽手漫步在市集、展館裏,並肩坐在音樂廳、講座台下,聽黑瞎子敘說一些稀奇古怪的風土人情,或者,只是看着他帶着細微的笑意去做感興趣的事情...

狹窄的人生溪流,好像一下子就拓寬成了一片海。

波濤是他,暗流也是他。

嶄新的事事物物,一下子把人生拼圖包圍了起來。

關皓分明不覺得自己的人生是殘缺有遺憾的。

但黑瞎子帶着他的那一塊兒拼圖拼接過來,兩塊風格迥異的拼圖拼在一起,綺麗的像是印象派畫作一樣的新世界重新展開在眼前——

關皓就知道了,原來人生沒有殘缺和遺憾的說法,因為每個人看到的都不同。

你不同,我不同,我們站在一起,並肩看世界的時候,也如此不同。

...

讓關皓覺得意外的是,黑瞎子分明說了曾經在這座城市留學,卻直到要離開的時候,都沒有提起要帶着他重遊母校。

關皓本是對黑瞎子的大學生活倍感好奇的。

因為黑瞎子拿刀弄杖、瀟洒桀驁的刻板印象在,他當真是無法聯想出來,這個人上學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會翹課嗎?會掛科嗎?會是什麼學生代表,或者是冷臉酷哥,獨來獨往嗎?

還有,畢業那天高拋學位帽的時候,有人記得給他送花嗎?

想來想去,想東想西,黑瞎子沒有提,關皓也把這些問題都咽到了心裏。

那個時候,黑瞎子不過二十多歲。

異鄉異客,好與不好,關皓覺得,自己竟然不願知道了。

好便罷了,若是過得不好,兩個世紀也不可能有時光機造出來,就算造出來,他也早輪迴了。

關皓覺得有時候做個單純的縮頭烏龜也不錯。

不問就不知道,不知道就是過得好。

嘿嘿。

...

離開慕尼黑,要啟程回國那天,黑瞎子突然說要去瑪利亞廣場,要看整點敲鐘(布偶報時鐘)。

關皓當然應好。

到的時候不早不晚,剛好是十點的末尾。

廣場上有各種攤位,演奏的、販賣詩集的,售賣食品的,沒幾分鐘,廣場上最中央的塔樓就響起了清脆的鐘聲。

抬眼去看,兩層木偶在塔樓中心隨着鐘聲旋轉,人聲沸騰嘈雜,為鐘聲歡呼,人人都微微仰頭去看。

“11點,12點,還有下午5點。”黑瞎子輕聲說:“這鐘一天會敲響三次。”

人聲有些吵,關皓偏頭看他,黑瞎子微微勾了勾唇角,指向廣場上的噴水池。

“教授說我的音樂沒有感情,只有技巧,他讓我在廣場上與人群交流。”

“所以,我在這裏拉了三十遍小夜曲,收益不錯,賺了55馬克32芬尼。”

關皓複雜的情緒不上不下,鬱結和好笑交織,最後只能無奈輕笑了一聲。

“那你找到感情了嗎?”關皓調侃着問:“全是技巧先生?”

“沒有。”黑瞎子懶洋洋的答着,他牽着關皓離開,背離着整片廣場的人群,逆行着、拐着彎去買了兩個熱狗、兩杯咖啡。

“我只是想到辦法了,下一次考察的時候,我專門餓着肚子去的。”

黑瞎子突然笑起來,“老教授的評價是,雖然沒有演奏出小夜曲該有的浪漫與華麗,但也演奏出了撼動人心的彷徨和哀傷,讓他潸然淚下。”

“彷徨?”關皓表情奇怪起來,嘴巴張張合合,滿臉難以置信,“哀傷?”

兩個人面面相覷,黑瞎子淡定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藝術源於生活。”

“哈...”關皓一邊笑,一邊接過窗口的熱狗和咖啡,兩個人邊笑邊站在一旁隨意解決了午飯,關皓突然說道:“也不一定不懂。”

“嗯?”黑瞎子抿了口還有些熱燙的咖啡,他看到關皓又笑起來,眼裏是流水一樣的溫柔。

關皓說:“我不會演奏小夜曲,但我可能會點別的。”

“...”黑瞎子怔愣着,被關皓牽起右手,找到了廣場上演奏的攤位。

關皓說:“我剛才就聽到有鋼琴的聲音,還好沒聽錯,不然別的我還真的不會。”

關皓就這樣叮囑他在原地等會兒,他說自己可能有不算禮物的禮物送給他。

黑瞎子看着關皓走上前去,和攤位的主人商量借用一下電鋼琴,他下意識喚出了關皓的名字。

問話太輕,淹沒在了人群的嘈雜聲里,但那好像也沒有關係。

關皓溝通的很順利,他再次朝黑瞎子看來的時候,笑得有靦腆,有不好意思,他的聲音也淹沒在了人群聲里,但還好黑瞎子認得出來他的口型。

“希望你喜歡。”關皓說。

黑瞎子手裏還握着那半杯熱燙的咖啡,右手還余留着關皓手心的溫度。

嘈雜、擁擠的廣場上,電鋼琴的聲音也不夠清晰,夾雜電流的干擾,傳到耳邊的時候,音符的聲音有微小的變形。

關皓並不熟練,開頭試探了兩三回,才找到正確的按鍵。

黑瞎子聽出來,這是兩三年前,關皓愛看的一部動漫的主題曲。

他記得關皓當時動不動扒着電視等下一集,他調侃過關皓擁有永不磨滅的少男心,也隨口說過,這個曲子挺好聽。

他不知道關皓什麼時候去學了這首曲子,還把他記了下來。

關皓很認真在背譜、彈琴,也沒空抬頭看他,估計是怕一抬頭就按錯黑白鍵。

應該是挺高貴優雅的一帥哥,生生讓黑瞎子看出幾分手忙腳亂來。

黑瞎子有點想笑,他笑着喝完最後半杯咖啡,手邊沒有垃圾桶,他就仍然攥在手裏。

舒伯特的小夜曲,和某部動漫的主題曲可以作比嗎?

他並不知道尋常人的答案。

只是時空不斷交錯,憂傷哀婉也好,平靜自由也好。

愛人縫縫補補,時間刻薄,反而浪漫起來。

黑瞎子突然抬頭,也是今天第一次抬頭去看瑪利亞的木偶鍾。

鍾從未變過。

浪漫的不是時間,浪漫的只是關皓。

...

黑瞎子知道,從今天開始,在他記憶里覆蓋著整個德國的,不會再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

回到京城,關皓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上秤。

即便他感慨自己像是豬崽子上秤,黑瞎子也毫不手軟,要不是沒有足夠重的秤砣,黑瞎子說不定真得把他提溜起來用老式秤量他。

誰叫黑瞎子真的有這實力。

還好結果喜人,醫院掉的那小十斤,回來一小半。

但好像只有關皓覺得這個結果喜人,黑瞎子竟是一看這結果有點黑臉,掉頭就去鑽研怎麼給他增肥。

關皓:......

那不能啊,那哪能啊?

再吃一個月葯膳,嘴裏真的要淡出鳥來了。

但這話關皓敢說嗎?

本想和胖子打電話求援,找一個“應酬、交際”的由頭至少吃兩頓銅鍋涮,結果一打電話,胖子跑去廣西了。

關皓一愣,這才想起三個月前黑瞎子給吳峫支的那條道。

果不其然,一問胖子,吳峫和小哥也都在廣西,說是在廣西巴乃,真的給小哥找到點“記憶碎片”,他們哥倆正想辦法給小哥重啟機子呢。

廣西十萬大山,幾百公里的山脈鋪成一片,森林面積有幾百多萬畝,更別提中心是幾十萬畝的原始叢林無人區。

關皓一邊震驚這麼大、這麼野的地兒,這哥仨當真鑽進去找到點兒東西來,一邊又被胖子接下來的發言震撼到失語。

胖子嘿嘿笑了兩聲,竟是問道:“我的好少爺~給你胖哥哥支點兒招唄?怎麼才能得女孩兒芳心?”

關皓拿下手機來又放到耳邊,拿下手機來又放到耳邊,拿下手機...

關皓這通電話本就是奔着“私相授受”,存着讓胖子救急的心思,也沒外放,所以手機拿起放下好幾遍之後,黑瞎子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道:“是你瘋了,還是手機壞了?”

關皓問的當然是胖子,黑瞎子問的就是關皓了。

關皓失語,茫然的抬頭看黑瞎子,默默按開免提。

胖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嗨——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的,你胖哥哥不能有真愛?”

...胖哥哥?

黑瞎子表情奇異,上上下下的打量關皓,關皓趕忙朝他胡亂擺手打空氣,表情也很精彩。

“胖爺,咱先不說別的。”關皓義正言辭道:“你先解釋解釋為什麼對着我自稱‘胖哥哥’,你搞清楚啊,我是有家室的,這麼曖昧不合適吧?”

“我呸!”胖子在那邊也嫌棄上了,“誰要做你的胖哥哥,我當然要做我們雲彩妹子的好哥哥。”

這一打岔,如此這般如此這般的,胖子才大概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

原來是他對人家瑤寨姑娘一見鍾情了,現在就住在人家寨子裏。

這叫“雲彩”的姑娘,父親叫阿貴,算是開農家樂的,就把他們三人招待在了自己的房子裏,胖子就是這麼和雲彩認識的。

關皓就道:“我靠,你住在人家親爹眼皮底下騷擾人家女兒?”

胖子在電話那邊急赤白臉的吵吵:“怎麼說話呢?怎麼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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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騷擾!我也是非常溫柔!非常禮貌的好不?”

“哦哦哦——你別急眼啊。”關皓抓抓腦袋,“那你是想問怎麼招女生喜歡?”

“反正我那會兒...那玩意兒我也不知道啊,好像就是好車,好帥,好有錢就行?”

胖子直罵娘,說這通電話白打了,浪費他的話費。

他不知道黑瞎子聽得見,還在電話那邊罵道:“我他娘的以為你丫能追到黑爺,說不定有點什麼奇招,好讓同志們能學習學習,結果你上來就是資本主義那套是吧?”

關皓本來有點慚愧,但一聽胖子急眼的鬼吼鬼叫,倒是一下就樂了。

黑瞎子就在眼前看着他,關皓倒是也不虛,當真教起來了。

關皓道:“你不說我家這位爺,我還真不一定有思路,但你一說,這不就來點子了嘛。”

胖子變臉也非常快,果斷道:“領導,請講。”

“我剛才說的好車、好帥、好有錢,那還真不是瞎說的。”關皓道:“你追一個人,首先就要砸錢,不止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也是因為這是最容易付出的東西。”

“如果你連這麼點兒物質都不願給,那你還追個毛線,每天做夢暢想自己得意不就好了嘛。”

黑瞎子挑了挑眉,倒也不去打斷關皓,靠着牆壁看他和胖子絮叨。

胖子沉吟道:“有道理,你胖爺也不是缺錢的主,那麼請問領導,好車和好帥要如何解啊?”

關皓嘿嘿一笑,回答的倒是很快:“權力和尊嚴。”

關皓道:“在我們圈子裏,房子、企業之類的資產一般不會大張旗鼓的對外炫耀,在大部分情況下,比如未成年以前,我們沒有對企業的管理和經營權。”

“所以,屬於父母或者家族的產業都只是隱形的背景,因為家裏兄弟姐妹多的,繼承人的身份隨時都會被廢棄掉。”

“那麼,彰顯身份的就會是看起來很俗套的車子和珠寶,女生可能還會有包包,或者頂奢的定製邀請之類的。”

“京圈的少爺小姐們,最底層的邏輯就是看車,甚至是家裏接送的車。

再者就是看錶、看包,如果你的這些東西是舊款,或者價格只在百萬級且唯一,那你在圈裏的地位就會是倒酒的一個陪襯。”

關皓就是京圈最頂級的闊少,但他說起這些來,並沒有刻意炫耀什麼。

連他說話的聲音也平靜淡然,像是茶餘飯後的簡單閑談。

“車子和珠寶就是這樣和權力聯結在一起的。”關皓說:“但胖爺,我並不是說,你要在追你喜歡的姑娘的時候,去顯擺財力。”

“我的意思是,你要表現你有權力,並且要讓她切實體會到你的權力。”

“對於瑤寨的姑娘來說,她需要的會是什麼?她費盡心思卻難以達成的東西是什麼?”

關皓道:“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你輕而易舉的幫她做成了,是男是女,都會為你折服的。”

胖子深吸了一口氣,不自覺舔了舔嘴唇,像是心潮澎湃,馬上就要行動起來,關皓卻又道:“但是,折服和迷戀就差一步,迷戀也就代表不體面了,泡泡戳破了,就會變成假的。”

關皓抬頭看向黑瞎子,朝他笑了笑。

“胖爺,我不是想給你潑冷水,我是想提醒你,在喜歡一個人、付出行動的時候,也要記得尊重對方。”

“我雖然不太清楚姑娘家的想法,但想必和男人也不會有什麼大區別,所以換位思考之後,你會介意的事情,就不要對她做。”

關皓的聲音清晰的從電話那頭傳來,他道:“因為,她可能一時會覺得你很有錢,很有權力,很帥,但想要長長久久的在她心裏帥下去,你就要尊重她,問問她怎麼想的。”

“大事小事,拿不準,你就多問一嘴;拿得准,你也要問問他,這樣可以嗎?”

關皓笑道:“我爸教我的,他說想要好好愛一個人,就凡事要敬重他三分。”

說完這些話,電話另一頭,胖子沉默了好久,他最後道:“你小子,好像真的有點東西。”

“客氣了,胖哥哥。”關皓笑着打趣他:“等你好消息哈。”

...

——嘟。

電話掛斷了。

胖子抬頭看巴乃鬱鬱蔥蔥的山,還有天上濃密奶白色的雲彩,他突然有了些緊張。

金錢、權力,他都有。

不多,但也足夠。

但尊重,虛無縹緲,又沒有確切的答案。

他王月半這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上可登山爬樹,下能掏墳捉魚。

上供給老龍王的酒喝過,地里埋的玉鐲子也偷過,兄弟朋友間的尊重,他懂,天上土地的玩意兒說的那套“尊重”,理會不理會是一回事兒,但他確實也懂。

但對女兒家的尊重,要怎麼解呢...

胖子抓抓腦袋,覺得這活真是和穿針似的,眼睛都要瞪瞎了,也找不到孔。

但想想雲彩的笑臉,胖子覺得,針孔再細,他也能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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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黑瞎子的拎包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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