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幽靈與賽博協同(一)
從藍星回來,周曉辰來不及喘上幾口大氣,就又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選課和補課的大計中,為此不惜推掉包括星球探索頻道在內的大量節目邀請。
雖然再一次刷爆了實踐學分,但實踐和理論學分不能相互轉換定律殘酷地告訴她,英雄也逃不了上課和考試。
時間只剩最後一學年,缺的課還有很多,不想延畢的話,就需要一點小小的智慧了——要知道選課這種事,並不是你想選多少就能選多少。
很多課程,光是上課時間就互相衝突!
這方面的古老智慧有很多,比如選不上的課可以寫郵件給教授申請旁聽,然後充分發揮集體的力量,分頭上課,交換筆記,如此東翹西湊,只要最後苟過考試,旁聽也能拿到一半學分。
又比如,頭鐵挑戰一些新開的課程——新課程因為要儘可能錯開其他課的時間,大概率會排在晚上,於是可以充分地見縫插針。
但缺點也是顯然的:沒有任何學長學姐筆記能參考,掛科率也是個問號,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會不會被毒死全憑運氣。
“大家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林見星魔鬼道:“索贊尼辛的新課程,《賽博協同》。”他強調:“甚至能替代文化素質必修的學分!”
謝東流覺得自己像一個絕望的文盲:“我連這個課程名字,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他強調:“再疊加‘索贊尼辛’這個名字,橫看豎看寫的都是‘掛科’。”
“不要刻板印象嘛,索贊尼辛老師還是會撈人的,”周曉辰覺得現在任何能拯救學分的課,都是值得珍惜的救命稻草——儘管她也是絕望的文盲:“話說什麼是‘賽博協同’?”
“Cybersyn的翻譯,”林見星:“我們現在不大提這個說法了——大家總覺得‘賽博’不是好詞。但事實上,聯盟現在的國家計劃經濟大數據系統,就是典型的賽博協同。”
“我想起來了!”周曉辰“哐”地一拍桌子:“1970年——我是說公元,阿連德治下的智利,就有一個叫Cybersyn的IT項目,雄心勃勃地想要建立全國性的大數據系統,來支持社會主義計劃經濟……”
這個項目很顯然地失敗了,在Cybersyn誕生的1970年,距離它在聯盟變成現實,還有近兩百年。
Cybersyn的理論並不複雜:只要通信和算力擊穿某個閾值,就能實現國家尺度上的供需監控和生產調配。
大部分左翼人士和IT從業者都相信這一點,但問題是沒有人確切地知道這個閾值是多少。
林見星認同:“藍星時代的這段歷史,在課程里很可能會涉及。”
奧拉注意到課程描述中的一條:“建議先修前置課程《論社會契約與不平等》。”
聯防大並不強制修前置課程,允許自學成才,比方說你直接挑戰《軍事理論VIII》,並通過考試,就能一併拿到I-VII的學分——雖然幾乎沒有實操上的可行性。
通常來講,當教授提醒你最好修完前置課程再來選課時,你一定要充分聽取建議——尤其當這位教授是名捕時。
“權沁、索贊尼辛合著的《人工智能決策、去中心化與不平等》,”奧拉:“也在《論社會契約與不平等》的閱讀材料列表裏,但當時只做了解,這次可能就是核心教材了。”
謝東流聽着不對:“不是,這課非選不可?”
“可以挑戰一下!”周曉辰安慰他:“跟主要講理論的前置課程不同,我預感這門課是講實操的——各種數學模型之類。”她魔鬼道:“數學模型有什麼可怕的?”
這句話說服了謝東流——對理科生來說,玩數學模型可能確實比上政治課容易一點。
但直到開學第一課,講的赫然就是智利阿連德時期的傳奇故事和初始Cybersyn理論時,他才放下心來:這個能懂!
“Cybersyn概念首次誕生后,很快就發生了政變,隨着阿連德政權被顛覆,人類失去了一次寶貴的社會實驗機會,”索贊尼辛:“我知道大家可能會對‘社會實驗’這種說法感到不適——但人類文明的發展,確實是建立在大量社會實驗之上。”
“顯然絕大部分實驗都是失敗的——它們製造了經濟崩潰、飢荒和戰爭。”
“EdenMedina《控制論革命者》,”索贊尼辛在光幕上打出封皮,“這本書我已經郵件發送給諸位。在藍星時代,很少有人讀過它——沒錯,它講的就是公元1970年代,智利大數據項目Cybersyn。”
“也許這是個傳奇故事,但在藍星時代,也不過就是一個故事而已。”
索贊尼辛:“當時誰又能想到,聯盟重啟計劃經濟的時候,它會成為近乎唯一的指導書呢?”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在聯盟計劃經濟體系已經磕磕碰碰運行八百年的今天,雖然對這套體系的吐槽很多,甚至衍生出了大量的“聯盟笑話”,但至少已經沒有人質疑它的可行性。
八百年前的歷史,對於星際人也已經是塵封的故紙堆了。雖然大家都懂得“人類草台定律”,但也很難想像,八百年前的聯盟,居然能草台到這種地步?
“所以大家應該明白,我為什麼說阿連德政府被推翻得太早了,人類失去了一次寶貴的社會實驗機會,非常遺憾,”索贊尼辛:“因為有沒有這次實驗的寶貴數據,在兩百年後,或許決定着人類的存亡。”
而彼時彼刻,1970年代的智利,沒有人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