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靖親王爺
丑時,家宴散去,嬪妃親王皆各自離開。***
夜空上一輪圓月掛在天邊,月光照在積雪上,泛着隱隱雪光。婉竺披着狐皮大氅,沒有坐坐輦,沒有一大群宮女的陪同,只有清荷提着一盞宮燈陪着她走。
“娘娘,地上的積雪還未來得及清掃,天黑路滑的,您怎的忽然想着要散步回去呢?”清荷一手提着宮燈盡量往前照亮,一手扶着婉竺小心翼翼。
呼出的濃濃白氣在宮燈的照耀下霧氣繚繞,聽着腳下踩在積雪上出的咯吱咯吱聲,婉竺抬起頭望了望天空,“雪停了,今晚月色這麼美,不走走豈不是辜負了這美好的月色?”
宴上吹了那曲兩悅,她心裏便一直沉浸在傷感之中。因此,想靜靜的走上一走,散散心。
“娘娘,上次奴婢同您說的話,您可還記得?”清荷回想起家宴上德妃刁難一事,不禁問道。
婉竺收回了視線,望向清荷,“你說的,我自是記在心裏。只是我入宮時日尚淺,現下我只知鸞貴妃與德妃不合,徐貴妃是常常在德妃身邊轉悠的,餘下的玉妃藍妃,良嬪余嬪,以及靜貴人都還不大清楚。”說著,握了握清荷的手,“你是自打我入宮便在我身邊伺候的,雖說時日也不算長,可對我的忠心我都瞧在眼裏。你到底比看的人或事兒多,日後還需你多提點着。”
清荷微微頷,“奴婢是伺候娘娘的,理應如此。”
正當二人邊說著話邊走着,忽地看到前方有兩個黑影。剛巧,月亮此刻藏進雲層里,四下瞬時陷入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是什麼人。清荷趕忙上前一步護住婉竺,將宮燈提高厲聲問道,“誰在那裏?”
黑影漸近,婉竺的心被提的高高的,清荷亦是有些害怕。這條路本就偏僻,如今又沒了月亮的光亮漆黑一片。黑燈瞎火的忽然看到倆黑影,任誰都會害怕。
當黑影到了宮燈所照射的範圍內,方才覺是個男人,身旁跟着個隨從。那男人含着笑意,“我見今日月色甚好,便未掌宮燈踏月而行。不曾想竟驚着婉卿娘娘了,還請娘娘莫要見怪。”
溫潤的聲音,聽着十分舒心。只是這男子婉竺從未見過,剛想問是什麼人,便瞧見一旁的清荷下跪行禮,“給靖親王請安。”
“起來吧。”
“謝靖親王。”得到允許,清荷起了身退到婉竺身後。
瑾瑞王婉竺倒是曉得,可靖親王卻並未有耳聞。只是既然已知道來人是誰,也不好失禮,便微微福了福身子,“原來是靖親王,叨擾了王爺的興緻是婉卿的不是。”
“無礙無礙。”靖親王略抬了抬手,“這月黑風高的婉卿娘娘怎的沒坐坐輦而是只帶了個宮女獨行?”
婉竺笑了笑,“我也是見今日月色甚好,便想着一邊欣賞月色一邊走着回去。”說著抬頭望了望天,“只是這時候卻躲到雲層里去了。”
靖親王也抬頭順着婉竺所望的方向望去,“今日雲朵稀少,想必一會兒便會出來了。”語畢,又將視線收了回來,“說起來娘娘家宴上的那曲兩悅吹的真好。能吹的如此生動,想必與皇兄的感很好罷。”
“王爺謬讚了。”婉竺垂下眼眸。
靖親王的語音一轉,“只是原本是喜悅幸福的音調,娘娘卻吹出了几絲哀怨,可是心中有痛?”不經意的目光落到她耳朵上,見着她耳上的那對紅石耳飾,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了原本的神,移開目光,唇邊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王爺多慮了,婉卿如今頗受皇上憐惜,心中怎會有痛?”如此說著,卻微微蹙了蹙眉頭。這個男人好似有些管的忒多了。
此刻月亮從雲層中出來,柔和的月光再次照亮大地。藉著月光,婉卿看清了他的臉。人如聲音,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只是那雙眸,看似十分柔和,卻又透露着不易察覺的凌烈,好似能看穿一切,讓人覺着有些不舒服。
她是皇上嬪妃,他是親王,二人見面理應避嫌。況且她又不認識他。如此想着,婉竺再次福了福身子,“既然月亮已出來了,婉卿也便不叨擾王爺的興緻,先行告退了。”語畢,示意清荷隨她回去。
繞過靖親王,正當走了沒幾步遠,忽然聽聞身後靖親王似帶着幾分玩昧的說道,“相府千金卿雪依,素聞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獨獨不會吹笛,也獨獨最討厭笛子。不知......娘娘可是何時學會的吹笛呢?”
聞,婉竺心中猛然一顫,腳步不由地頓住。種種屬於卿雪依的記憶片段閃過,最終在一段記憶停住——
破碎難以入耳的笛音斷斷續續,最終那根上好的竹笛被摔到地上,方還年幼的卿雪依嘟着嘴,“破笛子,學了好幾個月了都吹不好......為何這麼難吹?”語畢,似有些置氣地踩了踩被摔到地上的竹笛。
一旁的樂師先生趕忙將那根竹笛撿起來,心疼地拭了拭,“小姐啊,這可是上好的紫竹笛啊......”
卿雪依哼了一聲,“爹爹也真是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讓我學,現在我學成了。又偏偏叫我學吹笛......”
也還年幼的蓮香在一旁勸着,“小姐,老爺對您家教嚴,讓您學着學那也是為您好。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哪個男人不喜歡多才多藝的女子呢?”
“總之,我與笛子勢不兩立,堅決不學了。以後最好也別讓我看到笛子!”說著,直接跑了出去。
憶起屬於卿雪依的這段記憶,婉竺瞬間變了臉色,同時心中又有許多疑惑。卿雪依不會吹笛,又最討厭,那麼為何家宴上她吹了笛子卻沒人覺得怪異,反而只有這個記憶中尋不到的親王曉得呢?還是說這個親王卿雪依本就認識,只是她所繼承的記憶中尋不到而已?
心中疑惑一大團,卻只能強裝平靜,“進宮之後學會的罷了。婉卿自知吹的不好,還叫王爺見笑了。”語畢,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殊不知靖親王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雙眸越地深沉。
“靖親王是誰?”婉竺見身後已瞧不見那人,低聲訊問着清荷。
“回娘娘,靖親王名為宮和軒,原本是清元朝太子的同母弟弟,嫡出的六皇子。昔年與當今皇上沒什麼淵源,因而皇上登基后便封他為靖親王。”
婉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起清荷是宮中老人了,便又問道,“那皇上是如何登基的你可知道?”
清荷沉默了少許,面上染上幾分藏不住的驚恐。再次開口,聲腔中帶了几絲顫音,“皇上......是弒父殺兄奪來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