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未定之未來

一抹銀白在時光長河之中閃過，隨即顯露身形。

龍姬那雙金色的龍瞳之中，帶着些許委屈之意。

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便是兩位師尊，再無其他。

師弟師妹與她親近，還有幾位兄長也對她很好，但依舊遠不能和兩位師尊相比。

她漫長的生命，從初初有清晰地自我認知開始，便一直跟隨在兩位師尊身邊。

雖然兩位師尊時常會讓她留在道場之中，不帶着她出去。

龍姬並不喜歡動腦子去想太多複雜的事情，師尊教的，她便好好學，她學得比師弟師妹都要好，師尊說過的話，她都記在心裏。

她對於其他事情並沒有什麼興趣，對於大道修行，也並無執着。

只是這是師尊教導的東西，她便會學得最好。

而且，師尊也會很高興。

師弟們都在求自己的道，她只想跟在師尊身邊，幫師尊打理靈藥園，給師尊煮茶、跑腿。

可是，師尊不見了。

時光長河之中，尋不到師尊留下的痕迹。

甚至除了她以外，沒有人記得師尊，師弟師妹不記得，女媧師叔與伏羲師叔也不記得，連古犼也不記得，被她打了一頓，反正古犼皮糙肉厚。

平日裏龍姬從來都乖巧懂事，看起來也似乎很好哄。

即便是一眾聖人門下弟子，對於這位毫無爭議的大師姐的印象，其實也是片面至極的。

畢竟，龍姬與他們來往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來往。

龍姬的實力毋庸置疑，也沒有任何人會去招惹她。

這位大師姐性情固然像是小孩子一般，赤子心性，實力的強大卻是斷層式的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不過，實力雖然強大，心性卻是純粹，不好親近，卻也並不為人所懼。

只要不去招惹她，她還是很講道理的。

這樣的認知，一度被某位羽翼仙嗤之以鼻。

要說誰最是畏懼龍姬這位大師姐，倒是金鵬這個師弟。

大師姐脾氣好、講道理？

金鵬每次聽見這樣的議論總是想笑，但他甚至不敢笑，更不敢說自己大師姐的壞話。

別看大師姐那個模樣，其實大師姐相當凶戾且蠻不講理，或者說，她從來只講自己的道理，旁人的話，她一概是不聽的，而自己不聽她的話，卻是不行的。

只是，大師姐並不喜歡與旁人來往，這些人便不知道大師姐的蠻橫。

更讓金鵬畏懼的是，大師姐沒什麼壞心思，蠻橫起來卻理所當然一般。

金鵬還聽二師兄天狐說過，最初兩位師尊外出，只留下大師姐與他在青丘道場之時，那還是三族雄霸洪荒的時代。

那個時候的二師兄刻苦修行，這位大師姐就整日整日地趴在他那株先天靈根相思木上睡覺啃靈果，修為境界卻是不講道理的攀升，就那般自然而然的近於道。

只是大師姐無意間總會顯露出些許凶戾的氣息來，純粹的凶戾，比之古犼更甚。

二師兄自嘲着說，他當時都時常擔心這位大師姐哪天心情不好了凶性大發揍他。

隨着修為的增長，大師姐身上的凶戾氣息才愈發平和收斂，很少在顯露出來。

加上大師姐很聽兩位師尊的話，除了兩位師尊的事以外，很少會在激怒她顯露那一份凶戾。

金鵬挨過不少的揍，但到底是師弟。

金鵬還記得，自己出世之後第一次挨揍的情景。

那一次是他傷得最慘的一次，大師姐一尾巴差點真的把他抽死。

即便是後來聽信了大師姐的話，給古犼投喂靈果核，遭到了古犼暴怒的追殺，也比不上挨那一尾巴凄慘。

青丘一脈之中，最為危險的，是這位看起來很好哄的大師姐，這不只是金鵬自己的想法。

此時此刻，這位青丘門下最無害卻又最危險的存在，那雙金色的眼瞳便並不平靜，不經意間流露的氣息激蕩於時光長河之上，讓蟄伏在遠處的燭龍膽戰心驚。

龍姬抱着雙膝坐在時光長河之上，一頭銀白色長發垂落鋪散，眼眸微垂，扁了扁嘴，看起來有些可憐，又無比的危險。

待得某時，那道嬌小的身影又站起身來，鼻子抽了抽，眼瞳之中的金色卻愈發濃郁了起來，抬腳竟是向著時光長河下遊走去。

過去已去，未來未來，時光長河的下游，一切未定。

涉足時光長河者，多回溯歲月，卻尚無人踏足那未定之時，最多也不過窺探一二。

若是走進不存在的未來之中，便很大概率會脫離大勢，難以再迴轉，這很危險，無關實力強與弱。

可那雙金色的龍瞳之中澄澈明凈，不見半點遲疑與思量，腳下邁出的步伐也是那般自然而然。

燭龍見此，有心出聲阻攔，卻終是不敢開口。

倒不是他真的有多關心龍姬，龍姬雖然出身於龍族，卻實際上早已脫離龍族，並不承認龍族。

燭龍擔心的，是時光長河的崩潰。

干涉未來造成的結果，動輒讓整個世界的軸線混亂，支離破碎。

當然，由此帶來的大勢反噬，連聖人也難以自保。

時光本身並不可怕，可蘊育在滔滔時光之中的天地古今大勢，卻磅礴沉重，不可承受。

龍姬毫無疑問實力很強大，證道混元的時間算不得長，可卻是洪荒天地之中的第三位混元，更在太一之前。

更與旁人不同的是，其他聖人也好，太一亦或是女青也罷，他們的前路，都需要自己去行走開闢，腳下的道途，尚需要自行去摸索，去參悟。

唯有龍姬不一樣，她腳下的大道之路，直通盡頭，延伸向了旁人難以理解的層次，在他人舉步維艱之際，她依舊在平穩地行走在自己的大道之上。

沒有迷茫，沒有遲疑，沒有停頓。

龍姬只比太一先證道些許歲月，可他們之間的修為境界卻在不斷拉開差距，且在龍姬大道走到盡頭之前，這樣的差距只會不斷擴大，不存在半點縮小的可能性。

在太一提出與龍姬切磋之時，那個時候的龍姬，實力其實已經與他有了明顯的差距，因為她從未停下過哪怕片刻。

也就是青玄二人將龍姬當成小孩子看待，不想讓她吃虧，不然太一更多的可能是挨揍。

到了這個境界，尋常的所謂跟腳，已經不是優勢了，這已經是超出先天神聖跟腳上限的層次。

太一即便手持混沌鍾，掌握着兩套五行先天靈寶的龍姬，依舊比他更加強大。

在時光長河失去了盤古的一斧鎮壓之後，取而代之鎮壓時光長河的三道之力尚未恢復過來，這一段時間龍姬在時光長河之中遊盪，現世不過是百來年，她卻是歷經元會無盡。

她的道行，時光便是積累，此時的她，實力落在燭龍這另類成聖之人眼中，也完全看不透了。

或許，不弱於幾位天道聖人了，燭龍如此思量着。

瞬息之間，龍姬的身影自時光長河之中消失了，消失在未定的未來迷霧之中，不見了蹤影，不知走入了怎樣的未來里，那一條時光的軸線，又是否會成為大勢的正確走向。

“師尊！”

隱隱約約，似是有一道聲音在前方傳來，帶着欣喜之意？

只是那樣的聲音並不真切，又似乎並沒有真的存在過，瞬間消弭無聲，未曾在時光長河之中激起一絲漣漪。

瞬間，又有一道身影出現在時光長河上面，站在劃分過去與未來的界線處。

女子一身玄衣，腰間掛飾叮叮噹噹作響，女青的眉頭微蹙，大師姐竟然踏足未定之未來了。

不過女青旋即也發現，隨着大師姐的涉足，一條冥冥之中的線，也就此延伸進未來之中。

女青回首，便見時光長河之中，儘是大師姐折騰后留下的印記，從古至今，及至未來。

那是屬於大師姐存在的印記，貫穿了時光長河。

那同時也是大師姐的道，留下的痕迹。

女青也看不出來的是，那屬於她大師姐龍姬的印記之中，她自身的存在反倒顯得稀薄，那一條道途，她只是行走之人，而非道途的開闢者。

因為女青忘記了一些“不存在”的東西，所以她分辨不出來，那一條飽含着各種印記、鋪陳時光長河的大道之中，實則是兩條相依相存、相互獨立卻又圓潤如一的道路。

依稀之間，青色的蓮花綻放在未定的前方，時光長河未來的迷霧之中，一閃而逝，再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