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窺門徑
砰!
短兵相接,燕雲飛退。
二當家手持兩柄盤龍鐧,身上衣裳已被劃開數道口子,絲絲鮮血自傷口流出,眼中戰意熊熊燃燒。
對於一個武痴來說,能遇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哈哈哈哈,自我躋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多久沒有碰到你這樣的對手了!你若輸了,我可以留你個全屍!”
二當家仰天大笑,手中盤龍鐧舞的是虎虎生風。
燕雲面色冷峻,長劍亦是密不透風,只是眼中卻滿是焦急。
下山遊歷本就是為了碰到這樣的對手,當下鏢隊尚在危機之中,不是能夠酣暢淋漓大戰一場的時機。
“你分心了!”
二當家抓住一個破綻,盤龍鐧如同蛟龍出海,盪開所有劍芒,狠狠點在燕雲胸口。
燕雲只覺胸口劇痛,喉頭一甜,鮮血從嘴臉絲絲溢出。
長劍對雙鐧,本就處處受制,燕雲又心繫車隊,心不在焉之下頓時吃了大虧。
“小子,你若只有這樣的本事,今日恐怕得命喪於此了。”
二當家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再次欺身而上。
燕雲雙目含霜,拋開腦海中所有事情,只有眼前的對手。
長劍揮動,氣機牽引,秋風蕭索,捲起地上無邊落葉。
二當家見燕雲認真,大笑一聲:“來的好!”
劍鐧交接,一聲聲劇烈的暴鳴聲響徹雲端。
短時間內,兩人就交手了數百招,勁力向四周飛射,在邊上的樹木中留下了無數細小的孔洞。
然而燕雲畢竟有傷在身,如此激烈的交戰讓他體內氣機在胸口凝滯,引發一陣陣劇痛。
一口氣沒喘上來,二當家又是一鐧狠狠砸在燕雲太陽穴,打得他倒飛而出。
武道一途,爭先恐後,只有不放過任何機會,才有登頂的可能。
二當家雖是武痴,但當了這麼多年山匪,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此時燕雲勢弱,自是趁熱打鐵,趁他病,要他命!
一記甩手鐧,又是狠狠擊中了燕雲額頭。
鮮血湧出,將烏黑的長發擰成一股,更是染紅了視線。
燕雲只覺得頭腦眩暈,無數記憶片段自腦海深處浮現,一樁樁一件件往事閃爍。
“我要輸了么……”
一聲低吟,燕雲雙目緩緩閉上。
自兩年前下山,不過短短一年就成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居然要死在這樣的地方……
我也只不過是師傅口中,其他人的墊腳石么……
劍道,我追求的劍道,到底是什麼?……
“劍道魁首,我藏劍峰,勢要奪回這劍道魁首之名!”
一聲厲喝自腦海中響起。
是師父么?
師父,我的劍道,是劍道魁首么?
“劍道魁首!劍道魁首!”
無數身影在腦海中旋轉,每一個人都在喊着“劍道魁首”四個字。
但是劍道魁首……不是我想要的啊。
“小雲,你將來下山要做什麼呀?”
一句輕柔的聲音如同水珠滴落湖面,泛起漣漪。
年幼的燕雲用滿懷稚氣,卻堅定的童聲說道:
“將來下山,
我要行俠仗義,鋤強扶弱!
我要為不平事拔劍,我要為弱者拔劍!
我要這天下太平,世道清明!
就憑我手中之劍!
就憑我心中之劍!”
燕雲雙目猛然睜開,宛若長劍出鞘,猶如實質的劍芒從眼中爆射而出。
嗡!
錚錚劍鳴響徹。
“我手中之劍何在?”
一聲呢喃,燕雲單手一握,長劍震顫,彷彿在雀躍。
“我心中之劍何在?”
意氣沖霄,盪凈蒙塵劍心。
鮮血依舊在汩汩流出,只是再也遮不住那澄澈的雙眼,清風拂過衣袂,卻彷彿被利刃斬碎,吹不動衣角。
二當家看着眼前的青年,總覺得似乎與剛剛有些不同了,內心居然隱隱有一絲懼意。
“我練武三十載,每日勤勉!我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我是渭水寨真正的當家!”
一聲大喝,同時也是在為自己壯膽,二當家腳掌踏地,猛地衝出。
燕雲望着迅速接近的二當家,並未動作。
“當年我下山的時候,師傅告訴我,江湖上久負盛名的一流高手之上還有境界,我達到一流高手的時候自恃武力強絕,只覺得師傅是在騙我,如今親身踏入,才曉得自己年幼無知,不知青天高,黃地厚。”
“而這個境界,他們叫……”
二當家此時已經到了燕雲身前,雙鐧高高揚起,以力劈華山之勢狠狠砸下。
這時燕雲的下半句才慢慢從嘴裏吐出:
“入門。”
於此同時,手中長劍猛然爆射而出,如雷霆霹靂,如野火紛燃。
劍意如淵似海,凝成鋒利劍光。
一劍掃過,盤龍鐧斷裂,連同二當家的身體,一同斷成了兩截。
瞬間,分出了勝負。
與此同時,馬車這邊。
大當家看着從車裏走出的俠客打扮的“李員外”,心中暗道不妙。
只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渭水寨二把手,曾經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二流高手,頓時就梗着脖子威脅道:
“你就是李……”
話還沒說完,大當家便是看到一雙大手迅速在眼前放大,緊接着就是一股巨力襲來,後腦一疼,失去了意識。
李程拍了拍手,沒在意身後顱骨碎裂的屍體,輕聲念叨了一句:
“我可是天下第一刀客,李員外這稱號也未免太沒氣勢了。”
遍佈叢林的山匪見到兩個當家的都死了,肝膽俱碎,哪裏還敢和清明他們纏鬥,紛紛退回到了山林里,沒一會就徹底失去了蹤影。
和渭水寨的戰鬥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清明端午二人靠在馬車上氣喘吁吁,這兩個小傢伙的機靈勁,在那麼多人的圍攻下居然愣是沒受一點傷,反倒是余月紅身上添了不少傷口。
幾人會合之後,經過簡單得處理傷口,兩個護送的鏢師躺在了馬車裏,反而是被護送的李程等人坐在了馬上。
就這樣,幾人再次踏上了前往景寧鎮的道路。
兩日時間轉瞬即逝,一路上又經過了兩個山匪的地頭,卻也再也沒有發生渭水寨這樣的事情。
負傷在身的余月紅也是鬆了一口氣,自己兩人的傷勢可再也經不起大的折騰了。
只是余月紅不知道的是,渭水寨的消息已經在周圍各大山頭傳開,並且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朝着周圍輻射。
渭水寨不講規矩收取過路費,卻被一個早已沒落的小鏢局給宰了三個當家。
周圍的幾個山頭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藉著替天行道的理由,正大光明得將爪子伸了過來,一時之間,渭水寨成為了眾矢之的,各大山頭爭搶的戲碼展開。
當然,隨着渭水寨的倒台,永安鏢局的名聲也是迅速傳開,各大山頭嚴令禁止手下亂收過路費,生怕啃到這塊硬骨頭。
名聲鶴起的同時,也讓更多人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鏢局,就比如青州之地最大的山頭——黑水寨
此山頭在青州可謂是一家獨大,傳聞中連官府的鏢都敢劫,當年惹得青州官府調動重兵圍剿,最後還是沒能把這山頭給剿滅乾淨,反而是野花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名聲更盛,無數山匪前來投奔。
當年余月紅的父親,永安鏢局的總鏢頭,也正是因為黑水寨,栽了跟頭。
如今黑水寨已經不是當年的黑水寨,這永安鏢局也不再是當年久負盛名的永安鏢局,不知道這場風暴過去之後,又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只是這所有的暗流的中心,永安鏢局的小小車隊,慢悠悠得到了景寧鎮。
景寧鎮盛產陶瓷,當年前朝最為出名的國窖就出自景寧,即便是如今天下,達官顯貴都還在為有一套景寧鎮國窖出產的“盛世硃砂”紅釉器具而自豪。
小鎮入口處樹立着一個巨大的牌坊,牌坊上寫着四個大字:“窖傳千年”足以見得景寧鎮深厚的窖燒底蘊。
車隊駛入景寧,余月紅與燕雲便是相伴去了醫館,燕雲受傷不輕,當時也只是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這兩天沒有惡化完全就是靠着多年練武的強壯體格。
換了別人,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耽誤了兩天,估計早就翹辮子了。
文人語則是從李程那裏借了些銀子,帶着兩小隻逛街去了。
李程也是樂得清凈,獨自一人感受異鄉特有的魅力。
“讓開讓開!”
一隊腰佩長刀的官差龍行虎步得走了過來,在小鎮門口的告示欄上貼上了幾張畫像。
李程也是湊熱鬧得上前觀望了一下,斜飛入鬢的劍眉,狹長雙眸彷彿狐狸的眼睛,鼻樑高挺,滿是鬍渣子。
不出所料,禁俠榜上出現了李程的畫像。
“這男人倒有幾分姿色。”
李程不要臉的誇了一句,繼續往下看。
“姓名李程,殺害朝廷命官,懸賞五十兩。”
“居然才五十兩,這麼便宜……”
李程壓低了斗笠,小聲嘟囔。
順着禁俠榜往下看,掃過一張張面孔,最後在一張熟悉的臉上停下了視線。
“燕雲,殺害牛家村上下六十餘口,喪盡天良,懸賞一百九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