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莊重逢
杜桑曉拿來準備好的藥草給蘇東信敷眼睛,初陽在一旁仔細的看着。溫齡微微一笑踏出門,走到了兩位崆峒弟子的面前。
宿雨往屋裏鑽了一會,手上抱着一件木盒一般的事物站在屋門口。看着不遠處正在與兩位弟子交談的溫齡,她似乎在猶豫要不要上前。
“姚姑娘這是怎麼了?”杜仲手裏還抓着一把藥草,路過時看見宿雨站在門邊呆。
宿雨緊了緊手上的事物,並不與杜仲解釋。一見兩位弟子一走,她就快步走到了溫齡跟前,眼中有幾分複雜。
“這是什麼?”溫齡見宿雨將手裏抱着的紅木盒子遞了過來問道。
“聽司晨說,這是前天晚上山上萬和山莊派人送來的。我們也不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麼,姐姐打開便知道了……”宿雨說。
溫齡手剛剛接過來,便覺此物有些熟悉,但卻沒有馬上打開來看,只是環顧左右,問道:“怎麼村子裏的人不見了那許多?”
她回來之後一直在忙着東信的事,現在才剛剛打了兩個崆峒弟子回江南。其實她已注意到今天村子裏的人少了約莫一半,就連平時蹦躂不停的江濤和白雲襄都不見了人。
“昨天一整天下着雨,到了傍晚才稍稍收住。山莊的人便來人邀請我們上山幫助他們修剪杜鵑枝椏,整理山莊的落殘……大家許久沒有放下心來一同玩樂了,見莊子的人熱有禮,還有酬勞相贈,所以村裡凡是能走動的都上山去了。”宿雨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欣慰的笑臉。
又是萬和山莊?溫齡心裏嘀咕,面上卻是微微一笑,抱着盒子回到了屋子裏。
那盒子做工非常的精細,雕有彩鳳戲珠的刻畫,用金絲嵌着,線條流暢,足見功底。鳳眼處還鑲有兩顆不知名的紅色寶石,與金色相映得彰,手摸過去,略微的粗糙傳來厚重的歷史感。盒子側面上,精細的刻着幾排小字,看起來像是雪辰國古老的文字,溫齡並不認識。
打開扣鎖,一股檀木香撲鼻而來,一看,竟是那日萬離要送與她的那隻琵琶,也就是溫齡本家的傳家之寶。
溫齡小心翼翼的將它捧出來豎抱在手上,仔細的撫摸與擦拭。忽然注意到盒子底下放着一張紙,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一句話:
紅鵑深處,有萬離相護。
溫齡立刻站了起來,將琵琶放回盒中,扣上扣鎖,藥箱都沒有背上便出了門去。
“姐姐這是上哪去?”初陽正在撥弄着竹扁里的藥草,看見溫齡火燒火燎的快步走出便出口問道。
“去萬和山莊。”溫齡腳下沒有一絲停頓,只是稍稍側頭回了初陽一句話,不出一會兒,她便已行至山腳下。
她已經知道,山上萬和山莊那位神秘的莊主就是萬離。從前她也如此猜測過,卻不能找出個中關聯,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結交便結交,為何要百般的彎繞,見不見尾?
而且溫齡的心裏還隱約藏着一絲的氣悶與期待,她覺得自己陷於了他的股掌之中,受了他的擺佈,這種被欺騙與玩弄的感覺驅使她要將事弄個明白。
但正因如此,也讓她對萬離這個人以及他所做的事產生了好奇,更甚的是溫齡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心裏微妙的在期待着什麼的生。
走了不久,剛剛看見了山莊的輕靈的飛檐翹腳,就聽見有聲音從一旁山路上的杜鵑花叢中傳出。
“溫姑娘上山來啦……”
“咦,那不是溫姑娘嗎?”
“你說誰?溫姑娘是誰?”
各種各樣的聲音傳來,溫齡再向上走了一段路,便看見了那些隱匿在花叢中的人影。他們一些是陶園的陶人,另外還有一些人穿着顏色亮麗的衣裳,不難看出是山莊裏的婢僕。所有人手裏不是拿着剪子就是拿着掃篼,全都咧着嘴笑嘻嘻的在忙活着。
陶人中有一些是身體殘缺的,行動有些不方便,但溫齡卻沒有看見這些婢僕含有一絲厭惡與不耐的眼神,反而是在一旁適度的協助着,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陶人們的尊嚴。
不知怎麼的,溫齡有一種錯覺。陶人們上山幫忙,其實不如莊子裏的人自己動手來的輕鬆,但是莊子裏的人卻好像非常樂意與陶人相處似的,並不覺得累贅。
仔細一聽,竟有人在唱着不知名的山歌……溫齡緊緊抱着盒子的手鬆了松,心裏的焦慮和緊張頓時減輕了許多。即使是在這與世尚有隔絕的地方,但若不是有心人將他們長期的教化,只怕也是難以要人從心底接受的。
萬離的有心,實在叫她驚喜。
溫齡向各處微笑着點頭,再走了一段小路便來到了萬和山莊門口。
“溫姑娘可算來啦,我家主子已久候多時啦。”門口左側一個穿着藍衣的小廝一見她便眉開眼笑的迎上來,隨即右側的小廝也三兩步跑了過來。
他們的笑容親切可人,並不見半分諂媚。溫齡眼中澄澈通透,一看便覺得舒暢愉快,於是笑道:“你們怎知我就是溫姑娘?”
那右邊迎上來的小廝滴溜溜的轉着眼珠子,摸着微微薄汗的額頭笑着道:“回姑娘。小的叫金安,這是萬福。今兒一大早,咱們少爺就吩咐了,不久便會有一位笑容極美的溫姑娘抱着大木盒子上咱們這來,叫咱們精神着呢!”
溫齡倒是被逗樂了,這兩人長得圓頭圓腦的,卻是機敏精靈着。
“小的叫萬福,他叫金安。姑娘且跟我們走罷,少爺在繞音亭等着姑娘呢……”萬福恭敬的說道。
點點頭,溫齡便隨着他們走進庄去。
一路上水榭樓台精妙的疊合錯落,飛檐翹腳處各垂下一串鈴鐺,蘭葉斗拱如同怒放的花朵向外翻出千層木雕瓣狀紋路。椽上雕花玉鳳好不精妙,漆柱上翠鳥繁花栩栩如生,在這古樸的屋舍里分外的具有靈氣。
九曲十彎的廊腰縵回著巧妙的連接成了一個“回”型,“回”字中間是一個偌大的荷塘。此時已近初夏,荷塘中已有荷葉露出邊角,定睛一瞧,還有游魚在時不時在水面上吐着氣泡。
穿過了九曲十彎的長廊,便來到了中庭。先入眼的是假山石竹,而後才隱約看見隱匿其後的屋舍,古樸小巧的躲在美景之後。
目不暇接,眼花繚亂,溫齡嘆道:“此非華貴奢美,卻是精妙絕倫啊……”
不久之後,溫齡便看到前方不遠的杜鵑花林中有一處亭子。那亭子四面都飄舞着透薄如蟬翼一般的白紗,在火紅的花叢中,猶如神仙居處。
萬福金安已不知何時離開,留溫齡一人緩步向前走去。
剛剛走到一半,她便聽到了腰間鈴鐺在叮噹作響。也不理會,繼續向前,一抬眼便看見了那個坐在亭子裏搖着鈴鐺的墨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