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龍紋身的男孩
站在教室門外的林建軍，每每有一個學生走進教室，都要客氣的加重自己的笑容，並且退後兩步，讓開門口的位置，這之後才再次上前兩步注視自己的兒子。
林瑞連忙站起，幾乎要把後面的桌子都撞翻，看到身後座位上依舊空空如也，這才如釋重負，朝門口跑去。
“爸，你怎麼來了？”
林建軍平伸右手遞出眼鏡，皺了皺眉，心想：怎麼感覺這臭小子好像長高了似的？
“瑞瑞，你看你，怎麼把眼鏡也忘帶了？”他開口的語氣卻意外的溫和。
林瑞有些驚訝的下意識摸了摸鼻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一早開始都沒有戴眼鏡。可為什麼沒戴眼鏡反而感覺看得比平時更清楚呢？
“瑞瑞……”
門口的幾個同學聽到這樣的稱呼，都不由得開始發笑。
同學們的笑聲讓林瑞覺得一陣尷尬，連忙拉起老爸的肩膀就往外拽。他可不想讓老爸知道自己在班上混的不好，甚至連一個稱得上是朋友的人都沒有。
兩人一前一後剛走出不遠，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四肢粗壯的大塊頭便迎面而來。
林瑞看到那大個子的瞬間就僵在了原地，拉住父親的手也不由放開。
大個子先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陌生中年男人，嘴角隨即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上前兩步一把摟住林瑞的脖子。
“你小子今天稀罕啊！還特意出來接我！”
林瑞只覺得脖子被勒得陣陣生疼，卻不敢推開。
林建軍見兩人“親熱”的樣子，心下卻是一喜。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是個“悶葫蘆”，想交個朋友當真不易，笑呵呵地開口道：“你是瑞瑞的朋友吧？這孩子不愛說話，在學校里你還得多多照顧着點啊。”
大個子聞言愣了一下，緊接着放肆地大笑起來，“放心吧！我每天都很照顧他的！”說著，伸手在林瑞的後腦勺上拍得啪啪作響。
林建軍還以為這都是“朋友”間的玩鬧，也並不在意，說道：“你們要好好相處啊。瑞瑞，爸爸先走了。”
大個子看了看林建軍花白的頭髮，戲謔地喊了聲“大爺，慢走。”
“大爺”兩個字，被這傢伙特意加重了語氣。
林瑞看向父親離開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雖然他很想讓父親幫自己教訓一頓這個總是欺負自己的傢伙，卻又擔心矮了一頭不止的父親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聽母親陳梅說過，父親年輕的時候好像練過武術，但林瑞卻根本不信。因為他從沒見父親在外面發過脾氣，更別說動手打架了，父親給他的印象就是個老實人而已。
不等林建軍的背影消失，林瑞已經被大個子朝教室拖了過去。
走廊上的同學們見狀，大多是敬而遠之的避開。因為這傢伙的大名全校無人不知——劉晗，一個入學第二天就打傷高三學長的傢伙。
關鍵是事後，被打傷的那位學長竟然和父母一起來學校向劉晗道歉。
有傳言說劉晗的父親是潛川市了不起的人物。
林瑞原本並不相信這個傳聞，認為劉晗不過是個肌肉發達的流氓而已。
直到一次課間操的見聞，才讓他確信了那傳聞絕非空穴來風。
記得那是入學不久的一次間操，向來不苟言笑的校長雙手負於背後，不緊不慢地踱着方步巡察。
林瑞覺得，校長那撇成“八”字的嘴角上，就像正掛着兩個隱形的秤砣。
忽然間，“秤砣”消失，校長的嘴在1秒內，奇迹般的從“八”字變成了字母“U”。
接着，校長不顧周圍所有人詫異的目光，快步走向劉晗，右手在他的肩上輕拍兩下，笑着開口：“小劉啊，高中生活還適應嗎？”
劉晗一把拍掉自己肩膀上的手，皺着眉說道：“跟以前沒啥區別，上課還是那麼無聊。”
校長尷尬地收回右手，和左手互搓了兩下，又擠出笑容說道：“覺得無聊就休息一段時間。放心，有我在，你畢業肯定沒有問題。”
劉晗壞笑着狠狠一拍林瑞的後腦勺，玩味道：“休息更無聊，還不如在學校里找點樂子。”
這一拍，讓林瑞只覺得渾身冰涼。
校長朝林瑞投去同情又無奈的一瞥，才繼續道：“小劉，回去記得替我向令尊問個好。”
“知道了，老頭子，快去忙你的吧。”劉晗不客氣的回應一聲。
校長乾咳兩下，點了點頭才轉身準備離開，還不等他邁出兩步，就聽到身後爆發出一片鬨笑，忍不住回頭一看，就見到林瑞狼狽的摔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幹的，校長微微搖了搖頭，離開的步伐卻不由加快了幾分……
那次間操之後，林瑞果斷地撕掉了寫給班主任的“告狀信”，並且下定決心不讓父母知道自己在學校的遭遇。
只是每每想到這樣的日子還有三年之久，林瑞便覺得生無可戀。
接下來的一整天，林瑞依舊咬牙忍受着來自劉晗的折磨。
或許是父親露面的緣故，林瑞覺得今天劉晗下手毆打自己的力道要比平時輕了許多。
九月的天氣仍舊酷熱。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教室里了無生機。有的人在與打架的上下眼皮做鬥爭；有的人雙眼盯着黑板，心裏卻在想一會放了學要吃什麼口味的雪糕。
教物理的黃老師教學水平毋庸置疑的高，不過，那是在他私下開辦的補習班裏。平日正常的教學課程上，他則是最令人昏昏欲睡的一個。
此刻，黃老師正自顧自地做着板書。粉筆與黑板摩擦的聲音成了教室里唯一的響動。
就連平日裏最不安分的劉晗，此時也被熱得無精打采。他向後靠住椅背，讓椅子的兩條前腿離開地面，一下一下前後晃動。他的一雙鞋擺在桌下，而兩隻腳卻是搭在前面座位的椅子上，那椅子的靠背沒有橫欄，讓那張椅子看上去就像是安裝了兩根天線的寬板凳。
之所以把椅子拆成這樣的造型，自然是劉晗為了搭腳方便而為之。
就在這片寂靜之中，一聲憤怒的暴喝炸響：
“把你的臭腳拿開！！！”
那喊聲好像是晴天霹靂，充滿了威壓。
正在板書的黃老師一個哆嗦，手裏的粉筆斷成兩截。
全班所有同學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那喊聲的源頭……
林瑞猛然站起，渾身肌肉暴突，雙拳攥緊，低頭朝着後座的劉晗怒目而視。
劉晗措手不及，雙腳失去支撐，幾乎要一屁股跌倒在地，模樣狼狽不堪。
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狼狽，讓劉晗如何能忍？
他顧不上穿鞋，赤腳而立，右手伸出一把抓住林瑞的領口。
平日裏唯唯諾諾的林瑞，此刻卻是雙目血紅，竟也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了比他高了一頭不止的劉晗的衣領。同時，林瑞的另一隻手將劉晗的右手手腕攥在手裏。
眼看着兩人劍拔弩張，馬上就要開干，班上大多數人卻沒有感到懼怕，因為他們的大腦已經被驚訝的情緒完全佔據。
這還是平時那個不管怎麼欺負都不敢吭聲的林瑞嗎？
有幾個女生更是向黃老師投去求助的目光。
黃老師也終於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暗暗想道：“真是麻煩，就不能安安靜靜的把時間耗完嗎？”隨後一臉不情願的出聲道：“行了，行了，你倆有什麼矛盾等下課再解決。”
從始至終，黃老師都站在講台上沒有挪動半步。
幾個平日裏經常跟着劉晗廝混的傢伙，驚訝之後便即露出冷笑，都期待着看場劉晗公然暴揍林瑞的好戲。
甚至有人拱火，低聲喝道：“晗哥，削他……”
而此時的劉晗卻是滿臉錯愕，以至於所有的聲音都沒有聽到。因為他感到自己的手腕上正真真切切的傳來陣陣劇痛，他的手腕就像是被一柄鐵鉗牢牢夾住，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甚至雙手齊上都奈何不得。
此刻的劉晗也只能下意識的收緊肌肉，咬住牙關，強忍着才沒有大聲呼痛。
忽然間，只聽刺啦一聲，林瑞的上衣竟是在二人合力之下被撕裂。
林瑞下意識的鬆手，雙眼卻始終緊盯在劉晗的身上。
劉晗這才狼狽地朝後跌開兩步，低頭看時，手腕上赫然多出幾道清晰的手指印痕，不時傳來熱辣、針扎般的疼痛。
“混蛋，你找死！”
劉晗的一聲暴喝讓黃老師驚恐地後退兩步，身體緊貼住黑板，讓那件“彪馬”上頓時沾滿粉筆灰。
幾個熟悉劉晗心性的男生，見到他暴怒，立馬露出一臉壞笑，他們幾乎已經看到林瑞被一拳打倒的場景。
然而，下一刻，劉晗抬起的拳頭卻僵在半空，臉上的猙獰表情變戲法似的轉化為驚懼。
因為一顆碩大的血紅色龍頭，正透過林瑞衣服的裂縫狠狠瞪視着劉晗。
那龍頭佔據了林瑞的整個胸膛，看上去栩栩如生，甚至每一片龍鱗都像是在反射着腥紅的光芒，龍眼凶戾，龍嘴大張，完全是即將擇人而噬的狀態。
血色紋身！
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讓劉晗不自覺地連連後退，甚至在後退的過程中還不忘把自己的桌子一齊朝後牆拉了回去。
這一系列動作讓教士陷入一片死寂。
在座的所有人在同一堂課上被連續震驚了兩次，完全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