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喝葯
“怎的了?”
李聞昭抬手擦了擦眼角,將臉扭到一旁:“無事,怕你上朝露怯給我丟人。”
桑眠抬腳往屋子裏走:“先去用飯。”
洒掃丫鬟豎起耳朵聽個清楚。
天爺啊,真真是稀罕事。
侯爺竟又主動來他們院子,還要同大娘子一起用飯!
她擠眉弄眼,想跟不遠處侍弄花草的丫頭咬個耳朵,結果迎面撞上蘭亭苑大丫鬟抱月。
抱月冷臉低聲斥她:“眼睛長到天上去了?萬一撞到主子有你好看的!”
小丫鬟連連告饒。
抱月又問侯爺方才同大娘子說了什麼,丫鬟忙不迭回道:“說,說要一同用飯。”
“行,你別掃了,去同小廚房說聲備膳,侯爺手掌傷口還未癒合,記得叮囑廚子不要有魚蝦之類的發物。”
“是。”
等丫鬟下去了,抱月立在原地神色不明,盯着那緊緊關起的房門看了會兒,轉身離開。
房間內,李聞昭換了一身衣裙,又洗把臉后總算才拾掇乾淨。
桑眠等着他開口,他卻什麼都不肯說,只冷着臉問她今日有沒有露餡兒。
“沒有。”
“沒有?”
“怎的,你很希望有?”桑眠幽幽問道。
李聞昭方才在外頭手凍得通紅,此刻正一個勁兒的摩挲着銅鎏金纏枝牡丹手爐,舒服的喟嘆一聲,這才斜着眼睨她。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肯定也鬧了不少笑話,說來聽聽,我又不會怪你。”
“真沒有。”
桑眠老實回道。
確實沒有,除了被打了一拳,其餘事項都極為順利。
“就坐着轎子去宮裏,又隨文武百官進了太和殿,安靜聽完便就回來了,稀鬆平常。”
“禮部近日無事,也無需去衙門當值。”
當真是比想像中還要清閑,桑眠暗想。
李聞昭顯然不屑,嗤了一聲:“說得輕巧,也就這幾日得閑,等等就要迎來會試,若還沒換回身子,真不知道你要怎麼應付禮部堆成山一般的事務。”
“既是無事,你怎麼回來的要晚些?”
“我來上京還不曾好好出去逛過,如今有機會自然是在街上多逗留了會兒。”
桑眠從袖口中掏出一支買回來的白玉梅簪,素凈淡雅,極是好看。
李聞昭不疑有他,卻有些不滿。
“一個人在外頭有什麼好逛的,府里明明還一堆事兒,你倒是會偷懶。”
白玉梅簪被光映得透亮,桑眠將其收進匣子裏,面色有些冷:“我從前從不過問你這些的。”
“你不是說男子主外女子主內,怎麼這會兒倒是計較起來了?可是后宅事情忙不過來?”
“自然不是!”李聞昭站起身子否認。
他今日一早就被抱月叫醒去給母親請安,伺候母親用飯,又馬不停蹄處理了一樁下人糾紛。
緊接着就因人手不夠,去花房幫忙,那些個花草都是春日宴上要用的,母親千叮萬囑,親自看着他們卸貨收拾。
若是自己身子倒也罷了,強壯有力,搬搬挪挪不費什麼勁,可桑眠這身板嬌弱得很,直累的腰酸背痛,還不小心碎了一盆,讓母親好一頓數落。
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直叫,李聞昭這才想起自己忙活大半天,連頓飯都還沒吃。
“正好,那葯是飯前喝的,你現在喝了吧。”
“什麼葯?”
桑眠面無表情指了指桌案上青釉牡丹文刻碗,裏頭是一汪黑漆漆的,早涼透了的葯湯,那是自己今早離開之前熬好的。
李聞昭看見葯碗才想起她昨晚的囑咐,晨起忙慌,自己竟忘了個乾淨。
他敷衍的揮揮手:“一天不喝也沒事吧,你身子也不至於矯情成這樣。”
“抱月也是,怎麼沒提醒我。”
“抱月是母親撥過來伺候的。”桑眠淡淡開口,“你避着她些。”
李聞昭下意識想說抱月最是穩妥忠心,卻驀地浮現母親今日當著諸多下人的面責罵她手腳不利索的模樣,終是抿緊了唇沉默。
二人無話,直至一同挪去偏廳用飯,桑眠走在前頭,掀了帘子才進去,忽然被溫香軟玉撞個滿懷。
緊隨其後的李聞昭眼睜睜看着容枝荔從桑眠懷裏沖他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蹙眉喚了一聲:“枝枝?”
想到桑眠平日裏稱呼,他又改口:“容姑娘怎麼來了?”
容枝荔笑:“姐姐不歡迎我嗎?”她說完便拉過桑眠裹着紗布的那隻手,湊近吹了吹,滿眼心疼。
“昭哥哥怎麼這般不小心啊。”
兩人貼的極近,一俊一俏,煞是親密,看得李聞昭泛起了酸。
直到桑眠不自在的將手抽回去,又問了句她為何在這,容枝荔才歪頭,笑得嬌憨可愛:
“我方才在姨母那裏說話,聽聞昭哥哥下朝回來,就想着過來找你和姐姐蹭個飯。”
“不會打擾你們吧?”
“眠姐姐若是介意,那我就回姨母院子裏吃……”她揪了揪衣擺,作勢要起身。
“好了,外頭天寒地凍的,你來回折騰,小心再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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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枝荔一愣,萬萬沒想到主動開口留下自己的竟然會是桑眠。
她哪裏能想到此時面前二人已替換了身子,只是本能的因為“李聞昭”的冷漠而隱隱有些危機感。
思及姨母說的昨日兩人同宿蘭亭苑,容枝荔半低着頭,眸子裏閃過一絲陰霾。
三人坐定,下人便一一上了吃食。
李聞昭忽然嗅嗅鼻子,莫名犯噁心。
他緊皺眉頭,眼睜睜看容枝荔給她盛了碗魚湯過來。
桑眠這具身子對魚腥味極為排斥,李聞昭此刻本能的感到厭惡,白着臉幾欲作嘔,連連退開。
“容姑娘,我聞不慣這味道……
容枝荔端着奶白色魚湯步步靠近,笑意吟吟:“眠姐姐說什麼呢,你前日不還喝了嘛?”
“這魚湯最是滋補,我特地叫下人熬煮了好幾個時辰的,你平時勞累,快快喝罷。”
前日?
李聞昭想起宴席上桑眠為難模樣。
那時他以為桑眠聞不得魚腥味是矯情做作,是想趁機對容枝荔發難,還出聲責問了她幾句。
哪想到……嘔……
他捂着鼻子,胃裏翻牆倒海。
“怎麼啦,姐姐可是想要妹妹喂你?”容枝荔反問,明明語氣里滿是關切,李聞昭卻無端覺得其中隱隱帶着玩味逗弄。
她像只捉到老鼠的貓,伸手錮住“桑眠”纖細頸子,抬起碗便不由分說——
盡數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