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魔女之家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一陣沉重而急促的敲門聲隨着冬風轟然作響，宛如任性的小貓想一巴掌扇飛眼前的門板。屋內的周琴聽見熟悉的敲門聲，已是面無表情並機械式地走到門邊，打開今天不知道第幾次開合的門。
他眼神空洞，麻木地看向站在門口的齊占華，嘴裏還嚼着剛嗑出來的瓜子肉，“齊叔叔好。”
門一打開，齊占華便冷不丁地被周琴這樣子嚇了一跳，往後縮了一小步，磕磕絆絆地回應着：“呃，周琴好啊......小欣她來了嗎？”
周琴木然地把頭向後仰，同時往旁一挪，讓出供齊占華進屋的空隙。在齊占華進門后，周琴望着猶如地獄的陽台，撇撇嘴后說道：“在陽台和我媽交流格鬥技巧和頂級CPU話術呢......”
齊占華一臉茫然地跟着他望向陽台：“什麼鬼東西......”
他一頭霧水地看向在飯桌旁又嗑出一座瓜子山的周義林，不解地問道：“小周，你老婆和我女兒不是第一次見面嗎？這都能聊？”
周義林給他拉開了一張椅子，然後往椅子正前方的桌上放了一大把瓜子，暗示他還不如坐下來陪自己嗑瓜子，“女人嘛......隨便給她們找一張可愛貓咪圖就能聊起來，然後從可愛小動物一路聊到衣服化妝品和各自的倒霉老公身上，嘴巴就不帶停的。”
他用餘光看向陽台，說話時還伴隨着嗑瓜子的脆響，“光說瞎扯淡的功夫，女人可比男人只會萬物轉軍政和歷史強多了。”
齊占華被這個小十歲的中老登氣得不行，嘴裏嘟囔着：“我還是過去看一眼吧......”
周義林悶不吭聲地嗑着瓜子，極力阻止齊占華靠近女子茶話會的舉動，“老齊，聽我一句勸。別去。”
可沒等到老齊向那邊走去，那扇半掩的陽台門突然便被人所推開。耀眼的金髮被冰冷的寒風吹亂，散落在外國少女的身後，莎萊娜提着個茶壺，略顯茫然地望向家裏又冒出來個人。仔細思索過後，她才想起來面前的人是誰。
“啊，齊叔叔好。”可能是因見家長的衝擊力有些過大，神志模糊的莎萊娜居然身形微蹲，習慣性地向齊占華行禮表示問候。
“你好你好，莎......”說到一半，齊占華忽然頓住，發現自己忘了小如家兒子的女友叫什麼名字來着......
這外國人的名字啊，就是難記......
莎萊娜望着對方話語中不自然的停滯，馬上便意識到齊占華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她善解人意地微笑着補充道：“莎萊娜。”
齊占華如釋重負般地點點頭，“嗯，莎萊娜。莎萊娜啊，她們還在裏面聊天吧？”
莎萊娜微微提起手裏的茶壺晃了晃，笑着說：“對，我出來換壺茶。”
說完，她準備轉身朝里走去。可走到廚房門口時，莎萊娜忽然轉頭盯着齊占華問：“要我去叫一下小欣嗎？”
齊占華婉言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可當齊占華控制着腳步聲，鬼鬼祟祟地走到陽台邊時，他的耳朵立刻便聽清了自己的女兒到底在和趙婉如交流什麼。
齊葉欣難得帶着一絲罕見的羞怯，似乎還有些內疚，“我有時候就......比較愛欺負或者捉弄一下他......”她的聲音正如內心，虛得微微顫抖，卻讓趙婉如聽出一絲嘚瑟的暗爽......
趙婉如仰頭大笑，豪邁地一拍大腿，以過來人的語氣回應道：“哈哈哈，我懂，太懂了。”
她眨眨眼，憑着年輕時的經驗猜測起來，“沒事就愛撩他一下，看他害羞？”
齊葉欣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驚喜得連忙點頭應聲道：“對，阿姨你是真的懂我......”可話剛出口，她又有些尷尬地歪着頭問，“其實，這樣和他相處，會不會不太好？”
聽見後輩問這種話，趙婉如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下巴，認真地思索片刻后才反問道：“那小孟有過討厭的反應嗎？”
齊葉欣稍稍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說：“沒......有吧？而且，我總覺得他還有那麼點......享受？”說到這裏，她的臉蛋居然有些漲得通紅，顯然對說出的話感到難為情。
“哈？”趙婉如頓時懵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着長大的孟城哲居然還有這種隱藏癖好，“額，那就沒事了。”
僅僅愣神了一瞬之後，她很快便恢復了常態，“反正，小欣啊，你記住。小兩口的情趣，你們相處得舒服就行，別管外人說什麼。”
“阿姨阿姨！是成年人的戀愛話題耶，”藍羚玲舉起小手，試圖加入眼前的對話。“我能聽嗎？！”
周弦捂住藍羚玲的眼睛，用着差半年便十八歲的底氣說：“這是姐姐我該聽的，你這個上幼兒園的非禮勿視！”
“雖然有點早，但阿姨也沒打算開車上高速，你聽一下倒是沒關係，”趙婉如推開了女兒，把藍羚玲抱到懷裏，揉起了小不點的頭，“早點教會你，免得以後被男人欺負。”
她扭頭望向齊葉欣，已然打算傾囊相授，“來，小欣。小孟這種性格的啊，你得上猛葯，不然他不開竅。”
莎萊娜從廚房裏提着茶壺走出來，第一時間先給飯桌旁的父子二人添了點茶。她捧着茶壺，好奇地看着陽台那邊的熱鬧情況。女孩的眼睛眨了眨，興緻勃勃地對着周琴說：“那邊的女子茶話會貌似越來越有趣了，要不我還是過去吧？”
周琴一瞥見陽台上那堪稱三代魔女的人員組合時，頓感一陣寒意從頭頂直竄到腳底。他趕緊拉住了目前頂多算腹黑的女友，避免她徹底進化成第二個齊葉欣，“不要去，那邊是屬於魔女的煉獄啊！！”
而被大中小三代魔女的恐怖氣場所震懾的人，可不止使勁拉住女朋友的周琴。獃滯在陽台門邊的齊占華更是心裏一顫，不禁為自家女兒的男朋友捏了一把冷汗。
雖然，他有點討厭那個一米九、姓孟的、妄圖拱自家白菜的傢伙。可同為男人，他居然在作為老父親的情況下，不由自主地憐憫起這個可憐孩子來......
此時，齊占華的思緒甚至回憶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清晰地記起為何趙婉如那麼個水靈靈的姑娘在樂隊裏，他們三個大男人卻一點下手的想法都沒有......
開玩笑，當年他們三個人已經達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識，泡這倒霉孩子可是要命的......
正當齊占華沉浸在往昔回憶中的時候，趙婉如不經意的一個轉頭，目光恰好落在了門邊的他身上。
她微微挑眉，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呵，老齊來了怎麼不說話？憋着得上廁所啊，盯着我幹嘛？拉得通暢一點？”
齊占華不自然地望了齊葉欣一眼，父女的眼神微微錯過，“放你丫的屁。我看你們聊得正嗨呢，不方便插話。”
找到當年在樂隊裏互罵的感覺后，趙婉如給了周弦一個眼色，“周弦，叫齊叔叔。我樂隊當年的鼓手，你小欣姐的老爸。”
趙婉如轉頭看向老齊，然後朝周弦那邊抬起下巴，“這個，我女兒，明年上大學。”
“額，周弦好。”
相對齊占華平淡的反應，周弦卻是無比熱情地衝上前去，握住老齊的手便搖了起來，“齊叔叔，身體健康啊！恭喜發財啊！希望你髮際線反着倒退啊！！”
齊占華到了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聽說髮際線反着倒退這種祝福。雖然腦子像被面前小姑娘用語言打了一拳，但他還是清楚周弦那麼激動的目的，“我沒帶紅包出門......”
周弦喜逐顏開地笑了笑，然後往屋內那麼一指，“沒事，我前兩天和我哥出門買了紅包，你有現金就行！”
齊占華愣了愣，然後看向一旁的趙婉如問：“你教的？”
趙婉如搖搖頭，望向他的眼神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真沒教。”
“那果然是親生的......”齊占華往旁撇了撇嘴，感嘆血脈是多麼強大的東西，甚至連缺德和一張破嘴都能傳遞到下一代。
這時，齊葉欣畏畏縮縮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挪開視線，“你來了啊？”
“嗯，來見一下小如......還有你。”齊占華注意到她刻意迴避的目光，也不想自討沒趣，只能冷漠地回答。
趙婉如小小地嘆了一聲，似乎是察覺到這對父女之間的疏離感。而周弦輕輕抓住老媽的衣角，彷彿在暗示她該說話了。她用餘光瞥了女兒一眼，然後無奈地苦笑。
額，大過年的，破事一籮籮。
趙婉如分別朝這對父女各看一眼，“喂，你們父女，今晚有安排嗎？”
齊葉欣先行回話，輕輕搖頭，“我沒有，我今天上午就閑下來了。本來是打算休息半天，收拾一下行李然後回家的。”
齊占華先是看了眼齊葉欣，然後再給趙婉如使了個眼色，似乎還有點埋怨她多管閑事，“我也沒。你知道我的，社會閑散人員。”
趙婉如雙掌用力一拍，彷彿就此敲定了主意，“那咱們兩家人一起吃飯吧，我們等會兒先去酒店接上我爸媽。這下人多了，氣氛也熱鬧。”
齊占華帶着老一輩的傳統想法，有些抗拒地試探道：“你們家裏人吃飯，我們兩個突然摻和進去，多少有點不方便吧？”
“老齊，小欣，過來。”趙婉如一把摟住老隊友的肩膀，瞬間找回了當年在酒吧里砸結他的女流氓氣勢。
“出於私心，我想和你們吃頓飯，敘敘舊。而且，我家妹妹和我爸鬧翻了，有外人壓着場子，反而能好好吃頓飯。”
她望了望這對關係同樣複雜且微妙的父女一眼，“你們應該懂我意思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齊葉欣忽然抬起頭，目光投向身旁的齊占華。大概是意識到對方的用心良苦，她機械式地點了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阿姨。”
趙婉如用着憐惜的目光望着她，溫柔地笑了，“小欣，你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