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緩緩地打出了一個手勢
她緩緩地打出了一個手勢。
我驚到了,眼底閃過驚濤駭浪,臉上再也沒有了一切盡在掌握的淡定從容,錯愕地盯着她的手勢,緩緩地站起身。
我的動作異常僵硬,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規規矩矩地立在梳妝枱前。
鏡中倒映着我有些顫抖的身影,被支配的頂着別人的名字活着的恐懼,如同一條冰冷的蛇,在我的心底悄然蔓延,讓我感覺有些站立不穩。
我的手中緊緊地攥着一方錦帕,努力地維持着仙子的威嚴。
身體的記憶卻讓我對這個手勢不寒而慄,不自覺地卑微地去服從。
1326也驚到了,她清澈的大眼睛裏,一瞬間被憤恨填滿,她的眸子裏充滿了冷厲,隨即,她低垂下頭,掩飾掉眸底暗暗涌動的波瀾。
她原本自信驕傲,想要滔滔不絕大聲訓斥的話,都哽到嗓子裏,沒有了聲音。
她的雙腿開始顫抖,彎曲的弧度越來越大,最終她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頭磕在緊緊地抓着地面的雙手之間,渾身都在戰慄。
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落到地上,迅速地被地面吸收。
1728緊緊地注視着我臉上的表情,不錯過一分一毫。
她的眼底閃着清冷的眸光,那是一種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冷靜。
她從不輕易流露情感,與我們也十分疏離,但是無論是知識,還是眼界,都比我們懂得多,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她更像一株大樹,而我們只是攀附着它而活的菟絲花。
我們纖細而柔軟的藤蔓,宛如一條綠色的絲帶,將自己的身體緊緊依附其上,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捨棄掉,失去依靠和性命。
我的眼角酸澀,心底深處升起一股子難以名狀的悸動,內心有個聲音告訴我,“服從她,幫助她,她就是你的天。”
我無法抵禦這魔音一般的桎梏,更無法抗拒身體深處深刻的銘記。
那是一遍又一遍被鞭笞記住在靈魂深處的東西,我無力擺脫,也無力抵擋,心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幾乎要將我徹底吞沒。
我艱難地顫抖地問:“你是誰?”
1728眼底佈滿了猙獰的血絲,未流出的淚水將它無限地放大,讓我感到無比的罪惡,從而更加痛恨自己,為什麼不馬上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我來自傳承古老的南宮家族,這個家族素來擁有雙胎基因,無論是男胎,還是女胎,雙胎的幾率都很高。
由於雙胎的緣故,使得外人很少能夠認出來,究竟是家裏的哪位小姐或者少爺做了善事或者惡事,就出現了許多相互冒充的現象。
為了把所有的意外控制在家族長輩的手中,雙胎不再一同撫養,無論是哪一個雙胎都要有不同的人生。
機緣巧合下,有一對雙胞胎中的一個女子,竟然混到了天帝的孫女身邊。
而她混到如此高度,用了一個非常殘忍的手法,就是囚禁另一個雙胞胎,把她所遭到的任何不幸都轉嫁給她的雙胎姐妹。
天帝身邊巫師盛行,她利用巫師研究出搶奪雙胞胎氣運和身心的雙生陣法,在天帝的孫女遭逢大劫,她被驅逐之後,回到了家族,被家族中的族長發現了她的秘密。
這位族長沒有制止她的這種行為,還把這種雙生陣法完善,併發揚光大。
所以從此家族中出生的每一對雙胞胎,在出生沒有多久,就會被安排好了命運。
一人的風光,是以對另一人的殘忍為代價。
我因為眼角的一顆淚痣,被家族認定不祥,不堪大用,成為了雙胎姐妹予取予求的人生罐子。
為了給雙胎姐妹鋪路,我會被要求做各種她需要的高難度的準備。
她想入宮,我就要學會宮中的所有手段和陪睡的技巧,來傳授給她,或者替她來承擔所有的痛和罰。
她想修仙,我就會成為爐鼎,盜取所有她需要的功法秘籍和寶典,保她永遠擁有女主的光環。
她想經商,我就會出賣自己各種姿色資本來給她拉來人脈資源,一旦事情敗露,她只要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我的身上,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哪怕是她做的,也最後變成了我做的,只因為她才是家族要打造的主角。
我們這批被拋棄的雙生子,唯一能獲得的資源就是不死。
家族不會讓我們死去,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永遠有家族給我們兜底,相救。
為此我們不得不前赴後繼地為家族賣命,獲取自己生的資源。
有些人會覺得奇怪,我們為什麼會為了不死而做這麼多?
人生一死足矣,誰怕誰呀?
如果真的能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對於我們來說,未必是壞事,
因為那樣的話,我們是真的死了。
可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我們的靈魂不滅。
我們的死亡是以另一種方式活着,除了天上,各層天,人間,還有地獄,無論如何都不能活在殘酷痛苦,沒有任何人身自由,沒有任何希望的地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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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只能努力地撐起與自己一同出生的另一個生命,她們能夠達到的高度,就是我們生活的高度。
我雖然受家族的委派來到天庭幾百年,但是相對於為另一個生命賣命的日子,我已經過得很舒適愜意了。
這幾百年沒有人來聯繫我,更沒有人告訴我與我一同出生的另一個生命怎麼樣了?
我幾乎都忘記了,還有雙生陣法這件事。
沒有想到,那個我們要撐起的另一類生命體就在我身邊,更是陪了我幾百年的1728.
她的冷淡,她的傲然,她的獨特,她的自私都有了答案。
我不知道1326是怎麼回事?
理智告訴我,這是我們南宮家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泄露出去,讓外人知曉。
但是情感告訴我,不要讓1326離開,否則我的生命將黯淡無光,失去所有的自由,成為另一個生命體的傀儡。
在我的腦海里有兩個小人爭執不休的時候,1728眼睛裏的晶瑩輕柔的劃過她凄慘的容顏,隨着她臉頰的輪廓構成一縷刺眼的光彩。
刺痛了我的眼,刺痛了我的心,我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扔掉了手中的錦帕,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她,雙手將她穩穩地攙扶起來。
我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情緒,猶如提線木偶一般,做着僵硬的動作,卑微地將她扶着坐在錦繡鋪就的床上,雙膝跪下,輕柔地替她按摩着她剛剛跪疼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