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冬去春來
一日清晨，天色微明。
司南找到一處空地不知在忙些什麼，雪在他的手中逐漸堆砌成形，是兩個躺在地上的雪人。一個體型魁梧，另一個纖細，嘴巴還用一塊粉色的布貼了出來。
司南將華年輕輕抱起，小心翼翼地躺在兩個雪人中間，幻想依偎在父母的懷中……
又不知過了多久。
暖春已至，雪人慢慢融化，最終化作一攤碎雪。
司南一邊抹淚，一邊重新堆起雪人。
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冬日的寒酥終究無法抵擋春日的暖陽。
可這明明是暖春啊，司南的心卻如同寒冷的冬日。
……
翌日。
“臟小孩，臭小孩，我們不要和你玩！”
司南在這些刺耳的童謠聲中默默撿起路邊的碎瓷片，隨後用一塊破布包了起來。
他將這些日子撿到的東西打包好帶給街角的收荒老人。老人總是慈祥地接過他手中的包裹，用顫抖的雙手遞給他幾枚銅錢。雖然這些銅錢不多，但對於司南來說，它們足以換來幾張熱騰騰的餅
“張老爺子，這小孩拿這些破玩意兒根本不值這些錢吧。”一位路人不解地問，語氣輕蔑。
張老爺子抬起頭，望着司南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孩子無父無母無依無靠，能活到現在實在是不容易啊……”
“是啊，聽說他是從渭水鎮來的，家裏人都被妖怪殺光了，哎呀嘖嘖嘖嘖，真慘……”那人道。
“如今只要不被人牙子帶走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張老爺子語氣無奈道。
……
司南小心翼翼地將餅分成兩半，一半留給自己，另一半給了華年。
這是他們一天的口糧，不至於他們會餓死。
他將剩下幾枚銅板收入口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料，一個不小心，一個與同伴玩鬧的富家公子撞了上來。
“啪嗒！”
富家公子手中的糖葫蘆應聲落地，沾了塵土。
“臭叫花子！你走路不長眼啊！我的糖葫蘆都被你撞掉啦！”富家公子自然不認為是自己的錯，上前揪起司南的衣領，怒氣沖沖地指責，隨後一把推開司南，拍了拍手不滿道：“臟死了。”
司南被這一聲嚇得渾身一哆嗦，連聲道歉：“對……對不起……我賠你！“
說罷，他小心地捧起自己剩下的幾枚銅錢。
“小乞丐的錢臟死了！”富家公子叫嚷道，眼神中滿是鄙夷和憤怒：“這些破東西就想打發我？”
“可是……我只有這些錢……”司南的聲音越來越小，華年在他身後將毛髮豎起，不斷發出“喵嗚”的低吼聲。
“這什麼玩意兒？”富家子疑惑道。
“是……是銅錢……”說罷，司南小心地捧起自己剩下的幾枚銅錢。
“嘖！小叫花子的錢就是和小叫花子一樣，又臟又臭！”富家公子一臉嫌棄：“我家有的是錢，你拿這些破東西就想打發我？”
“可是……我只有這些錢……”司南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頭低得更低，恨不得將自己藏進地縫裏。
他心裏忽然湧起一股無奈的悲哀，這些銅錢於他而言是一頓飽飯，但在富家公子眼中卻連碰也不願碰。
為何他活着會如此艱難？
為何世道如此不公。
不過還好……他還好有華年……
富家公子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思南身後的華年身後的白貓，不懷好意地問：“這貓……是你的？”
“是。”司南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家新養了只金毛獒犬，剛好把這白貓帶回去和他斗一斗。”富家公子笑道，那笑容看似良善得很，在司南眼中卻是那般殘忍。
司南瞳孔一怔，他自然知道不能將司南給這些富家公子，司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孤獨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他忙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是父親母親留給他的遺物，是他唯一的念想。
玉佩在陽光下發出溫潤的碧色光芒，上面雕刻着精緻的觀音。
他手中拿着玉佩，腦海中浮現的是自己的童年回憶，是父母慈愛的目光。
“這個……賠給你。”司南輕聲道。
富家公子一把拿過玉佩，在手裏掂了掂，看了又看，微微皺起眉：“這玩意兒我家多得是！”
說罷，他隨手將玉佩丟在地上，玉佩與地面的撞擊聲如同重鎚打在司南心上。
司南瞳孔猛地一縮，忙彎腰將地上的玉佩撿起，而玉佩此時已缺了一角。
心中的痛苦和屈辱如潮水般湧來，他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淚水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這個世界的不公。
“你個喪包，哭什麼哭？閃一邊兒去。”富家公子嫌惡地瞪了司南一眼，隨後上前去扯白貓的尾巴想要抓它。
白貓“喵嗚”叫了一聲，隨後利爪撓了過去，直接劃在富家公子的手背，疼得他一把將白貓狠狠摔在地上。
“華年！”司南驚呼，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
華年顫顫巍巍地起身，口中痛苦地嚶叫着，口鼻已被鮮血染紅，潔白的毛髮上沾滿了血跡，如同一朵朵落在雪地的紅梅。
司南連忙上前將華年抱在懷裏，恐懼席捲內心，渾身顫抖個不停。
“你這死貓竟敢咬我！不想活了是不是？”富家子哭喊道，哭聲不一會兒便引來了他的母親。
“哎呀乖兒子，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婦人急匆匆地趕來，臉上寫滿了焦急和關切，目光落在了兒子手背上那一處微不可察的抓傷上。
“就是他，弄髒我的糖葫蘆，還讓他的貓咬我！”富家公子見有了靠山便開始肆無忌憚地顛倒是非，彷彿方才受盡委屈的人是他。
婦人狠狠瞥了一眼抱着貓的司南，眼神示意家僕將司南給她帶過來，誓要為自己的“好兒子”討回公道。
幾個家僕按着司南的胳膊將他扭送到婦人面前。
“明明是你們傷了我的貓！”司南聲音哽咽，心如刀割地質問道：“我已經……已經要用玉佩賠你的糖葫蘆了，為什麼還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