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歡喜門(大家新年快樂)
今天新年,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
吳鳴潛心修鍊着,物我兩忘。
寒暑易節,春秋輪轉,一晃,便是三個年頭。
經過這三年超然物外的修鍊,吳鳴已經由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變成一個血氣方剛,劍眉蜂腰,俊朗非凡的青年。
“是啊,我該出山了,去完成天煞道和玄令門幾千年的心愿。”
連綿起伏的天煞山脈環抱,是方圓數里的凄凄荒野。
風雨飄搖,在這莫大空曠的荒野中,卻只佇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青城。
已是黃昏時分。
一個背負着寶劍的青年,身形異常遲鈍緩滯,渾身上下早就是濕漉漉的,跟落湯雞一般,獨自行走在風雨中。
“又是一歲的雨季,這帶着許許寒意的風雨,恍惚竟如回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歲月輪迴,四季翻轉,風雨如晦,不知不覺渾渾噩噩中,我也又大了一歲。”青年有些發紫的嘴唇微微翕張,低聲喃喃着。
四周一片死寂,彷彿無人的世界,以至於那巍巍青城顯得更加有些猙獰,如潛伏着隨時準備噬人的洪荒怪獸。
路上的積水已經漫過腳踝,青年抬頭看看不遠處的青城。
青城被雨幕浸泡,顯得更加迷幻……
不知道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到何處去,眼前的青城,只是一個小小的落腳點。結束了青城之旅,我又將去向何方?青年搖搖頭,前途茫然,只感覺內心一片冰涼。
忽然,青年身後響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前面那位少年郎,慢一點撒,等等人家。人家穿着裙子,再說又是風又是雨,不好跑路的。”
青年心頭一熱,多麼活潑開朗的聲音,語氣婉約甜美,宛如風雨中的一隻百靈鳥。
那嬌滴滴的聲音又餵了一句:“喂,就你一個人?”
青年頭也不回,只是點點頭,繼續埋頭潛身向青城走去。
是啊,少年郎,少年郎,如今,我已不再是單純的少年,而是一個少年郎,一個走出懵懂無知,步入青春年華的青年。
驚風挾着密雨打在許多油紙傘上,發出一陣陣淅淅瀝瀝的嘈雜,兼之無數蕪雜無序、踐踏積水的腳步聲,很快,從少年身後嬌喘吁吁跑過來十幾個女子。
看她們的年紀都不大,最大也不過十**歲的樣子,正是豆蔻年華,青春美好。她們都穿着紅裙子,打着紅雨傘。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子是翠色裙子,翠色雨傘,格外顯眼,她的年紀好像也要更小一些,只有十六七歲。
吳鳴便停住腳步,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個一身翠的少女。
這女子,水汪汪的秀氣大眼睛,也正凝視着吳鳴。
這一刻,竟是一種前世似曾相識的恍惚迷離感,席捲全身。
這女子,那彎彎的柳葉眉,那含滿嫵媚的丹鳳眼,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
莫非這人世間真的有前塵今生的不盡輪迴!
吳鳴的眼睛不禁發直。
翠色女子眨眨眼,盈盈一笑,把手中的翠傘遮在吳鳴頭上。
於是天地間的雨水彷彿驟然間小了,耳邊淅淅瀝瀝的聲音卻更響了幾分。
吳鳴冰涼的內心升起一團團的暖意,他抬頭看看翠色女子。
翠色女子的眼睛如黑暗中的靈珠,那樣秀麗動人,她輕啟櫻桃小口,問:“少年郎,為什麼不帶傘呢?這麼大的雨。”
吳鳴心中那一團團的暖意更加濃厚起來。
誰說邪道沒有好人!這女子,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即使對一個陌生的路人,便能夠這般關心呵護。反而有許多出身名門的女子,對自己的親生兒女,不聞不問拋之而去。
剛才在身後喊那幾句話的,也正是這個女子。
吳鳴搖搖頭,不再看女子,只是看着近在眼前的青城,說:“我不怕雨。”
吳鳴在心裏冷冷笑着,身為世界上最邪惡的人,難道還會怕雨嗎?恐怕就連這雨,也會害怕他,害怕沾染上他身體裏洗刷不盡的邪惡之氣。
“不怕雨?只是因為不怕雨,就不用帶傘的嗎?好奇怪的邏輯。”翠色女子眨眨眼。
旁邊那十幾個紅衣女子都面面相覷。
“你沒有過傷心的往事,自然不會明白。”吳鳴的眼睛裏,浮起了一層蒙蒙的迷霧。
閉上眼睛,仰起臉來,滿天雨水瓢潑而下,嘩嘩打在臉頰,吳鳴讓這冰涼透骨的雨水,盡情的沖刷着自己已經麻木的臉龐,然後使勁甩了甩散亂的頭髮。
“真看不出來,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居然有如此深的感慨。就好像你已經看破紅塵。你又能懂什麼是憂傷呢,咯咯,咯咯,果然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做愁呢。”翠色女子露齒一笑。
“我說了你不會明白的,因為你不曾有過傷心的往事。假如換作你……”吳鳴想了想,終於沒有再說下去了。
“換作我,我一定不會像你一樣。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活着,最重要的是開心哦。”翠色女子嘻嘻笑道。
看看吳鳴,翠色女子只好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真是好奇怪的一個人。”
對此,吳鳴充耳不聞。
翠色女子前後左右看看,問:“你真的就是一個人嗎?或者是自己先來看看。”
吳鳴說:“就我一個人。”
翠色女子星子般的眼眸一亮,問:“少年郎,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個門派的嗎?”
吳鳴終於笑了笑,說:“邪道六十四道之中,人最少的那個門派。”
翠色女子稍微思索一下,又掐着纖細的手指算了算。
吳鳴看着這女子認真數數的時候,那幾乎完美無暇的纖纖玉手。
大約是算夠了,翠色女子這才莞爾一笑,雙手交叉放在身後,踮着腳尖,大大的眼睛看着吳鳴,不大確信地說:“是修羅道。”
吳鳴搖搖頭。
翠色女子又說:“那是閻羅道。”
吳鳴還是搖頭。
翠色女子立刻又說:“那是陰魂道。”
吳鳴依然搖頭。
翠色女子終於很肯定了:“嘻嘻,我可以確信了,那你一定是無情道的。”
吳鳴還是輕輕搖頭。
翠色女子把邪道中人最少,心卻最狠的四大門派都一一說出來,卻想不到這吳鳴居然都不是,她可是再也想不出來會是哪個門派了,不禁小臉粉紅,不耐煩的嬌嗔起來。
吳鳴發現,自己竟是那樣喜歡這女子的嬌嗔,但願她幽怨的時間再長一些。
翠色女子又用力推了推吳鳴,嗲聲嗲氣說:“好壞,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還猜什麼猜,純粹就是作弄人家。快點說啦,你究竟是哪一道的嘛。算我輸了,行不行,人家猜不出來。我們邪道中人最少的四道,你都不是,那還能是哪一道的呢。”
吳鳴輕輕一笑,看着翠色女子,一字一句地說:“你一定是天音道的。”
翠色女子使勁點頭,幽幽說:“嗯,就是。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吳鳴又變得面無表情,聲音卻是柔和,道:“我們邪道有道、宗、門、教、派五大體系,以道系最為詭秘,也最為高深,門系人數最多,不過廢物也多,下三濫的手段也多出在這一體系。在將近五百家的門派中,旗下弟子多以女子為主的門派只有十四個,而喜好紅色的女子門派,不過四個。要是讓我也猜四下的話,肯定是錯不了了,必中一個。”
吳鳴的語氣中,已經有一些取笑翠色女子的意思。
翠色女子眨眨眼,用手指着自己挺拔的胸脯,說:“可是我不是紅色的哦。”
吳鳴順着翠色女子的手指,當時看到那隨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豐盈酥胸,臉不禁一紅。
翠色女子早把這些微妙的變化看在眼裏,吃吃地笑,說:“你的臉倒是紅的,莫非你喜歡紅色?我知道邪道只有門系中的歡喜門,才有男女在一起修鍊的哦。莫非你是歡喜門的?”
吳鳴的臉更加紅了,這就是邪道中的女子,也許她們有羞恥心,但是她們不會掩飾自己的內心。這樣的女子,也許她們是危險殘忍的,但她們決不會虛偽做作。
吳鳴眺望昏黃的天空,彷彿看到了一張張慈祥的臉孔,卻跳動着一顆顆猙獰的心。
這個世界上,那些總是把自己的心隱藏的很深很深的人,才是真正最恐怖最邪惡的人。
翠色女子看吳鳴只是望着天空,很久都沒有聲息,撒嬌道:“你到底是不是歡喜門嘛。”
歡喜門是何門派?且不說該門邪惡無比,以陰陽合練為門派精髓,就算聽到這個名稱,那些正道女子也會面紅耳赤,所以不提也罷。
吳鳴不想再被動下去,神色變得冷峻起來。不要忘記他也是邪道中人,不是什麼翩翩書童,而且,他還是邪道人最少的那個門派唯一的一個人。他會害臊,但他不會退縮……
吳鳴直勾勾的盯着翠色女子,說:“我不喜歡紅色,我喜歡黑色。我不是歡喜門的。好了,言歸正傳,四大喜歡紅色的女子門派中,只有二派有**鈴,那就是天音道和天女教。你們腰間發出動人聲音的銀鈴,不就是**鈴嗎?”
翠色女子卻搖搖頭,說:“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是**鈴呢?”
吳鳴道:“正道人士不認識**鈴還情有可原,邪道人士要是連**鈴都認不出來,眼睛也就白長了。”
翠色女子淺笑,說:“就算如此,**鈴也不是天音道一派才有呀。”
吳鳴點頭,道:“也許你要說,邪道中的十四個女子門派,有二個門派有**鈴,也都喜歡紅色。我怎麼就可以認定你是天音道?讓我猜四下的話,我想怎麼也不會錯了。”
翠色女子臉又一紅,說:“討厭。”
吳鳴漠然一笑,看上去充滿了尋常少年所沒有的滄桑感,道:“不過,看你的襪子,上面綉着陰冷的黑色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