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了二斤麵粉兩隻雞
季光明帶人過去,直接堵住了林跟生家裏廚房門口,眾人正好看到王氏從鍋里往外出油餅,一張泛着油光煎的金黃的油餅頓時映入大家的眼帘,眾人忍不住眼睛都想伸出來了。
“根生嫂啊,知道我們來你們家,特意煎油餅招待我們啊。”相熟的村民吞着口水眼睛都離不開油餅,嘴上開着玩笑。
當然,這個年代還沒有人真的在別人家裏吃飯,畢竟誰家都缺吃少穿的,就連季光明這個大隊書記的衣服都打着補丁,跟來的村民不少人都穿着草鞋,大夏天的隊裏都是光着屁股亂跑的小孩,就是林平跟林梅,也只是穿一個破褲衩子,上身連件衣服都沒有,腳上更是穿着一雙母親編的草鞋。
王氏一看這麼多人瞪着自己的油餅,連忙把油餅往旁邊的籃子裏一放,藍條紋手巾直接蓋在上面冷哼一聲說道:“這個點你們不回家吃飯都跑我家來幹什麼?趕緊走,趕緊走,這油餅是給我大孫子吃的,看也不能給你們吃。”
王氏說著就往外趕人,一時的居然沒有注意到大隊書記季光明。
“哼,林根生,有糧食給大孫子吃油餅,沒有一毛錢給二孫子買一片退燒藥,你真是當的好家長。”季光明說完,冷哼一聲扭頭往院子裏走去。
標準的三面房屋一面門,祖孫三代住一個院,一個院子傳三代,人走院子在。
這個時候藏好了放油餅籃子的王氏看到了人群中的應月娥,指着她就大聲的罵了起來:“老二家的你死哪裏去了,下工了不知道趕回家來做飯,一家人都餓了嗎?”
應月娥下意識的一哆嗦剛想去做飯,卻被林瑞一把拉了回來,直接扭頭去走。
“你個死孩子你咋眼神看我的?是不是覺得我老太婆不中用了,你還想我死啊,我告訴你林瑞,今天晚上沒你飯吃了,老二家的等會你要是敢做他的飯,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臉。”王氏指着鼻子對着林如母子二人就是大罵。
“你還能自己一個人燒火炕油餅,我看你還沒有老到不能動的時候,你一天天在家裏閑的生蛆也不幹啥活。我媽在地里干一天活累的半死,回家來不但要伺候給你們吃喝拉撒,還給你洗衣餵雞打掃院子。一家子人吃着我媽做的飯,享受着我媽收拾乾淨的房屋庭院,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一個好字。”
“這是我媽!我林瑞的媽,不是你們家的傭人。老太婆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們家裏人餓死也別想吃我媽給你們做的一頓飯,家裏亂的挪不開腳也別想讓我媽在給你們收拾一根草。我告訴你,今天,我要帶着我媽,帶着我弟弟,來給你們分家,不是繼續給你們當牛做馬的。”
林瑞吼完,拉着淚眼模糊的應月娥,撥開周圍驚呆住的人群,從房間裏拿出來幾把竹子打的凳子跟母親一起,坐在了季光明的身邊。
眾人吃驚的看着林瑞,沒想到平時悶不吭聲,瘦瘦弱弱,看人的時候眼睛都躲躲閃閃的小孩子,居然還能說出剛才那番話來,就連季光明跟林有才兩位領導幹部都忍不住對小子刮目相看。
“你說什麼?分家?誰允許你分家的?你是我們家的人,就算是死,沒有我同意你都不能離開這個家門半步。”王氏一聽林瑞要分家,一下子愣住了,等反應過來頓時扯着嗓子就大嚷着起來。
“我允許的他們分家,王氏,你有意見,等分完家去大隊部找我。”坐在板凳上的季光明沉聲的說著,一雙虎目含着煞氣一瞪眼,那王氏頓時嚇的一個哆嗦。
“住嘴。”林根生這個時候也瞪了他老婆子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把家裏的東西盡量藏起來。林根生心裏可是有打算的,這要不是沒機會,他都想把家裏的糧食都藏起來。
對於王氏的離開,眾人也不在意。
季光明看了眾人一眼,林根生爺仨在一邊,林瑞,林平,以及應月娥母子三人在一邊,其他的社員也都在,等會剛好可以當個在場證人,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輕咳了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從滿院子飄着的香油煎餅味上拉了回來,才說道:“好了,林根生,現在你們后林隊的林有才隊長,小隊會計王傳名都在,既然分家了,那就按照咱們大隊的規矩,把你們家的糧食,錢票等一應物資按照隊裏的規矩,平均分配。王會計,你帶幾個人負責先去把他家裏的糧食先給找出來稱重。”
“季書記,這樣不公平,他林瑞跟林平都是孩子,林瑞好吃懶做,動不動就裝病,十天幹不了仨工分,還有林平一個孩子,讓打個豬草都三天兩頭的空籃子回來,憑什麼給他們按村子裏規矩分,這不公平。”林根生還不等季光明話落下來,立馬大聲叫了起來,嘴裏胡亂編排着倆孩子的各種不幹活。
應月娥幹活是村子裏的一把好手,林根生就算在昧着良心也說不出二兒媳婦不幹活的話來。小隊會計那裏可都記着應月娥的集體工分呢。
季光明卻冷笑一聲說道:“林根生,你家裏人干多少活,並不能作為分家的依據,要是按照你這樣說,你家大孫子可沒有在村子裏干過一點活,那待會算賬的時候,是不是也要把他除去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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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能這樣算?我家永旺那可是高中生,他在努力學習考大學的,以後也吃商品糧當國家幹部,怎麼能下地幹活呢。”一旁的胡冬梅立馬站出來提出不同意見,為她兒子大聲辯解。
季光明卻沉聲的說道:“好一個不用下地幹活的大學生幹部,就連咱們向陽公社顧書記都要下田種地,別說你家林永旺還只是高中生,就算他考上大學,也要下田去勞動實踐。”
胡冬梅也不知道大學裏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以他淺薄的見識總以為大學生是高人一等,吃喝不用愁,還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下田幹活去。本想反駁季光明說的話不實,看着書記肯定的模樣,卻不知道如何去反駁。
“王會計,還不趕緊帶着倆民兵去稱糧食,等會回來在算賬,林根生,你家有多少油鹽醬醋,有多少鍋碗瓢盆,還有多少只老母雞,都給報一下數量吧。”季光明虎軀一震,無人敢反駁。
林根生也只能憋屈的報數量,至於錢跟票這些,沒有,一點都沒有,不信你去搜。家裏的錢票都是老太婆收着,就連他都找不到,這些人更不要說只是潦草看一遍了,都是后林小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他們就算同情林瑞母子三人,找找不到錢票的情況下也不會真把他家裏翻個底朝天的。
季光芒,林隊長自是不信他家裏沒錢沒票,村子裏其他人也不信,可林根生一口咬定沒有錢,就算是把王氏跟胡冬梅抓過來審問,家裏還是沒有錢票。林二壯就算個擺設,一問錢放哪裏了,就是一臉的茫然,氣的兩位幹部沒辦法。
眼看着天色漸晚,林瑞也不想耽擱時間。直接給季書記說了一聲,既然他們不願意拿錢,等下就抱一對雞走,家裏養了五隻雞,一公四母,剛好抱走一公一母,那公雞高大威猛,用來壓絨配種剛好。
“憑什麼抱走兩隻雞啊,按人頭分他也不應該拿這麼多。”王氏馬上往地上一坐就要耍潑打滾,他們家裏一年的醬醋鹽可都在雞屁股里出啊,雞蛋三分錢倆個,鹽才一毛五一斤,十個雞蛋都夠家裏稱一斤鹽了啊。
季書記對着旁邊的兩位持槍的民兵一揮手:“在鬧就把他抓起來,然後去搜他家的錢財,剛才王會計可是看賬本,他們家裏每年都有結餘的。王氏,現在這雞,你是願意分給人家兩隻,還是等下我派民兵去搜家,搜出來的錢按照人頭分?”
王氏一聽,臉色頓時變了,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裏還不服氣嘟囔着:“你是書記你說了算,反正你官大。”
王氏她能算清賬,下蛋的老母雞抱到黑市賣兩塊五,公雞最多一塊五,要是按人頭分錢票,那可不止這些錢。
季書記在基層工作多年,對於這些農村的惡婦有的是手段治他們。便不搭理在一邊耷拉着臉的王氏,指揮着人開始分糧食。
照例,家裏只有棒子麵十斤四兩,榆樹皮面三十斤半,連他們一家人一個月的口糧都不夠,去負責找糧的村民也驚訝他們家裏麵缸居然是空的。
可進門的時候大家明明看到王氏炕的香油餅是二合面的啊。
大家知道,這王氏準是又把糧食都給藏起來了,沒看這婆媳倆看到拿出來這點糧食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林瑞也沒想到家裏人會玩這一套,於是就把目光看向了母親,母親無奈的說道:“我每天做多少飯,都是你奶奶提前準備好的,她也不知道家裏的糧食在哪兒。”
“哼,某些人這次知道家裏有多少糧食了吧,要不是我老婆子控制的好,這點糧食也被你們霍霍完,等出了門看不餓死你個龜孫。王會計,趕緊分啊,分了家以後餓死他們都不要找我要吃的。”王氏催着趕緊分糧食,在坐的沒有人是傻瓜,知道糧食一定被王氏藏起來了,而且很隱蔽。
“季書記,就按照這個分吧,既然他們誠心想要餓死我們母子三個,我林瑞堂堂男子漢,不信養不活自己母親跟弟弟,以後定要讓我母親他們吃香的喝辣的。”林瑞一邊安慰着驚慌的母親,一邊大聲的說著。
既然林瑞無意見,那就分啊。棒子麵十斤,林根生這一大家子總共十口人,林瑞一家算上林二壯一起是四口人,兩大兩小按照三個人算,林二壯一開始就表明了不跟林瑞走,要留老家裏跟爹娘一起過。這樣按照人頭分,他們能分的二斤半棒子麵,榆樹皮面七斤二兩。
麵粉稱好,林瑞也不分了,索性把兩種麵粉往一起一摻合,把布袋子提留到了身邊。然後幾個人去雞圈裏抓了一隻公雞,一隻最瘦的母雞,不是生病就是有問題,其他的雞都被王氏轟走了,大家也抓不到,林瑞也懶的計較,索性就這兩隻了。
至於其他的分到的家當,一身破棉衣用破鋪蓋一卷,然後在帶走三副破碗斷筷,以及一些陶盆,至於鐵鍋,家裏就一口,自然是分不走了,房子也是屬於林二壯的,也就是說分了家,林瑞帶着母親跟弟弟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至此,隊長林有才起草分家協議,分家之後,兩家人再無瓜葛,生老病死,互不相看。然後大隊書記季光明,后林隊長林有才,會計王傳名簽字摁手印。
又讓林跟生一家人跟林瑞他們三個分別按手印,讓眾人意外的是林瑞居然會寫字,而且還是寫的一手好字,就連季書記都頗為驚訝。協議一式三份,兩家各保留一份,他們林后隊部保留一份當證據。
至此,分家結束,圍觀的眾人看着林瑞背着鋪蓋,身後跟着應月娥以及小弟林平三人隨着會計王傳名遠去的背影,都唏噓不已,只有林大強兩口子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