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魔族的尊嚴
荊刺豬，沉沒之地比較常見的低級魔獸，因表皮滿是棘刺而得名，表皮堅硬堪比鋼鐵，但堅硬的外皮下卻藏着柔軟而肥美的嫩肉，是魔界可食用肉類中品質上佳的肉食。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忙碌了一天的德師傅，開始精心處理起了眼前的荊刺豬蹄。
就見阿魯卡多手中一柄平平無奇的短刀輕舞，一根根如鋼釘般尖銳的棘刺如漫天花雨般飄散在兩側。
厚實的表皮並沒有被阿魯卡多完全剝除，只是將最外層的硬皮層削去。靛藍色的果醋被用水化開塗抹在表皮上，能令表皮烘烤過後更加酥脆。
待一切工序準備就緒，阿魯卡多便用細長的鋼叉將豬蹄貫穿，隨後架於明火之上烘烤。
當脂肪的厚度足夠時，你甚至不需要刷油，火焰的溫度被阿魯卡多拿捏的恰到好處，隨着鋼叉的轉動，熱量均勻的傳遞着，皮下的油脂和水分不斷膨脹、沸騰，明亮的油光從那逐漸變得酥脆而金黃的表皮滲出，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烹飪，對於阿魯卡多而言算是為數不多的樂趣。這不僅僅是味覺的享受，更是視覺與聽覺的享受。
而當豬蹄的表面暈上一抹紅潤，其味鮮嫩飄香的瞬間，整個世界都彷彿安靜了，清風在着急品嘗這難得的美味，穿過窗戶帶走那足以讓任何大饕都口水直流的香氣……
“你這手藝不去參加食戟大賽簡直可惜了，老德。”一個不合時宜的含糊聲音響起，我們偉大的魔王陛下毫無形象的流着哈喇子湊到了火堆旁。“熟了嗎？已經熟了吧？我替你嘗一口？”
“陛下，很快就好了，請您先去餐廳稍等片刻。”阿魯卡多不禁失笑，隨後不失禮數的微微躬身，“大概……五分鐘？”
“噌！”
卧槽，剛剛什麼東西過去了？
啊，是我們尊敬的魔王陛下，真不愧是陛下呢，跑起來可真夠快的。
就是那跟奇行種一樣的跑步姿態，令人不禁想要發問，墮天堡這地界已經沒有你在乎的人了是嗎？
有人或許會說，都當上魔王了，怎麼一點都不優雅，對此我只能說……子非光，安知光之癲？
小爺都擺爛了我還在乎什麼形象？！
“唔……陛下的心性倒是跳脫。”阿魯卡多目送着陳光離開廚房，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先王夫婦離世的早，作為貴族的禮儀無法教學到位也是正常的……也是難為陛下了。”
“服飾、儀容、姿態……為王者所需要的一切，陛下還需要系統的學習……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個鎚子，你個腦補怪。
陳光並不知道，僅僅是因為發了個癲，阿魯卡多已經在考慮給他擺爛的日常里增添一堆繁雜的課程了。
不過或許這是件好事，在無腦爽文橫行的今天，就他這地獄開局加上擺爛性格，讀者怎麼可能爽的起來？活了幾千年的阿魯卡多腦子裏裝的知識，比他兩輩子加起來學的義務教育都多了幾千倍，說不定還能在課外活動的時候教他一點什麼魔法啊、禁術啊、鬥氣啊查克拉什麼的，最後那個我瞎編的。
我們名義上的魔王陛下在覓食無果后便獨自前往了餐廳，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重獲自由的魔仆……或者現在應該叫他們魔族了，他們皆是無比恭敬的向陳光行禮，滿臉微笑，倒是給陳光整得有點尷尬……
因為他剛剛那放飛自我的跑步姿勢屬實有些羞恥。
“咳咳，你們還沒撤啊？”陳光裝作無事發生的輕咳兩聲，隨後朝那些魔族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感謝您的關心，陛下，我們現在有了新的工作。”為首的魔族無比拘謹的開口道，但嘴角卻比AK都難壓，“在阿魯卡多閣下的盛情邀請下，今後我們將會負責陛下宮殿的清潔工作和一些雜活，請陛下放心，我們會儘力做好的。”
“啊這……”陳光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着，“這個我倒是真不知道，阿魯卡多沒跟我說過……那你們吃住什麼的……”
“阿魯卡多閣下已經安排妥當了，陛下。”那名魔族恭敬的回應道，“我們一部分會在城堡這邊居住，其他魔族會去德拉馥牧原鎮，那裏有足夠的土地供我們休養生息……”
“挺好挺好……”陳光這才反應過來，阿魯卡多的做法確實很有考究，畢竟自己只是因為前世在現代世界樹立的三觀而天生對奴隸制反感，所以就隨手還給了那些魔族自由，卻沒有考慮到他們後續的生存問題。“我回頭跟阿魯卡多商量一下，看看給你們多少工資合適……”
“工資？那是什麼？”魔族們面面相覷。
“錢。”陳光翻了個白眼如是說道，怪說不得奴隸主該死，看看這些魔仆都被壓迫的連工資是啥都不知道了，“你們是在我這工作，不是當奴隸，除了日常的吃住外，每個月我會讓阿魯卡多給你們一些錢用於花銷。”
“……為什麼陛下要做到這種程度？”為首那名魔族的眼中滿是震驚，隨後遲疑片刻，才惶恐的說道，“您給了我們自由，給了我們活下去的一切，您已經做的很多了，陛下……”
“我們不能再拿您的錢了！陛下！”
“你們勞動了，所以你們應該得到獎勵。”陳光卻不容置疑地搖了搖頭，眼神堅定的說道。“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那僅僅是錢嗎？
不……對於這些重獲自由的新生魔族而言，那是尊重。
而得到了尊重，才能有尊嚴。
不論是什麼智慧種族，生存，是第一要務，自由意志，則是決定他們是否能掌控自身命運和價值的核心關鍵，剩下的……便是尊嚴。
奴隸社會的劣根性，就在於被奴役的人喪失了自己的自由意志，更喪失了尊嚴，所以那些被奴役者才會甘願被奴役一輩子，他們的脊梁骨都被打碎了，對於他們而言，即便面臨多少壓迫，都是理所當然……
看着那並不高大的背影逐漸朝餐廳走去，在場的魔族們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雖然無法理解魔王陛下為什麼要對他們這麼好，但他們知道，他們此生都無法彌補陛下的恩典。
他們將挺直身板重新以魔族自居……他們將會是魔王陛下最忠誠的臣民！
陛下劍之所向，哪怕是讓他們用屍體堆出一條血路，他們也絕不會猶豫哪怕一秒！
只因為，那並不成熟的魔王，給了他們……屬於魔族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