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秀才持刀是為何
六人吃飽后,唐世勛開始分配任務。
他讓周氏和蘇妙妙將那些行囊全部搬到山洞裏,並將裏面的物什歸類。
而他和蘇如誨則開始處理兩具山賊的屍體。
“如誨,你們可有見過其他山賊?”
唐世勛和蘇如誨抬着壯漢的屍體走向樹林,他低聲問了一句。
“未曾見過其他賊人,但途中聽這賊人說,他們的寨子裏有上一兩百個賊人。”
蘇如誨有些吃力地抬着壯漢的雙腳,神色嚴肅地回答。
“哦?一兩百個賊人?”
唐世勛冷聲一笑。
壯漢山賊已被抬到了一棵大樹底下,唐世勛蹲在地上扒拉着這賊人的衣物。
同時他心中暗忖,這兩個賊人無論是穿着還是氣質,也只能稱為普通賊人而已。
就這樣的蟊賊,即便有百來人也只是烏合之眾罷了。
若是他能有一二十個精幹的手下,定要去洗劫了那寨子。
這時,他從壯漢的衣襟內搜出了幾錠銀子和一把頗為精緻的帶鞘匕首。
他將匕首納入懷中,銀子則扔給了蘇如誨。
蘇如誨接過銀子后撇了撇嘴,這銀子在山裏邊簡直和個破石頭沒甚區別,但他還是珍而重之地將銀子塞入了懷中。
接着兩人又把那矮漢的屍體抬到了樹旁,他們在樹下就地刨了個淺坑,將賊人扒拉個精光后埋進了坑內。
雖說這倆賊人的衣裳都惡臭難當,但唐世勛和蘇如誨都毫無嫌棄之意。
再過幾日就立冬了,能多些衣裳,總是好的。
這時,蘇如誨突然想到一事:“恩公,我昨日還聽這倆賊人閑聊時說,大明的幾位官兵前幾日曾去過賊人的山寨,聽那意思,似乎是想去招安他們。”
“大明的官兵?”
唐世勛聞言神色一怔,奇道:“不是說整個永州府都已被獻賊給拿下了?哪來的官兵?竟還想着去招安山賊?”
“這我便不曉得了,但那倆山賊的語氣中也滿是嘲笑,似乎對招安嗤之以鼻。”
蘇如誨搖了搖頭,跟着唐世勛向山洞行去,他好奇地問:“恩公,為何您要住在這山洞裏,而不繼續南下?”
“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我們今晚再住一宿后,明日就出發吧。”
唐世勛淡然一笑。
其實他恨不得立刻就出發,畢竟,誰知道是否還有賊人會經過這裏?
但自家知自家事,他的傷還沒完全恢復。
何況這會兒都到下午了。
若是趕夜路可不安全,他既擔心自己的狀態,也擔心周氏,而且還得照顧兩個孩子。
因此,最好是明日早上再出發妥當些。
說話間兩人走進了山洞中。
只見周氏正獨自一人在整理着幾個行囊里的衣物。
“夫君。”
聽到腳步聲,周氏扭過頭來對着唐世勛婉約一笑。
多少時日了,她的心情從未像此刻這般愉悅。
那些個行囊中有不少吃食,若是大家省着點,至少夠吃上個五六日的。
再加上多了這許多衣物,夜晚也不用擔心兩個孩子受涼了。
一想到此,善於持家的周氏就感到很是開心。
“夫人,孩子們去哪了?”
唐世勛對周氏點了點頭,笑着問道。
他見周氏的嘴角沾了點兒魚乾的碎渣子,下意識地用手指輕輕地幫她拭去。
“哦,妙,妙妙帶着立泰和湘兒,在,在清理松鼠。”
周氏支支吾吾說完后慌忙背過身去,她的臉火辣辣的,連耳根都紅透了。
雖然世勛的動作很自然,毫不做作,但周氏心中卻是暗惱,勛哥兒他怎可如此無禮?
偏偏,她又不便當著外人之面出言喝斥。
“咳咳!”
唐世勛輕咳兩聲掩飾着尷尬,他也意識到自己這舉動太過唐突。
隨後他與蘇如誨坐在洞中攀談了起來,他想更多地了解這個小夥子。
正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唐世勛可沒有自負到什麼事都靠自己來做。
雖說蘇如誨也只有十三歲而已,但唐世勛可不會把他當做孩子對待。
黃昏。
殘陽如血。
唐世勛等六人圍坐在小山洞中。
剛剛大家又美美地飽餐了一頓。
周氏緊緊地抱着個布囊,裏面是剩下的魚乾和鍋巴等食物。
看着地上零零碎碎的魚骨和松鼠骨頭,她的眉宇間隱隱有些憂色。
她擔心這般吃下去,恐怕這些吃食連三日都撐不了。
若非唐世勛極力要求,周氏可捨不得這麼讓大家放開來吃。
但唐世勛自有他的打算。
哪怕這些吃食僅夠大家吃個一兩日飽食,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先餓肚子,特別是他跟蘇如誨兩人。
蘇如誨也很明白這個道理,他吃飽了后,正在用一塊砂石仔細地磨着豁口大刀。
而他的妹妹蘇妙妙則在磨着那把長槍上銹跡斑斑的槍頭。
立泰和湘兒兩個孩子也沒閑着,他們跟着周氏在整理那些行囊中的破衣物。
在周氏的腿旁,還擺着幾錠銀子和十幾件沾着血跡的金銀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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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就是他們六人的全部家當了。
夜,漸深。
風,呼嘯。
山洞裏沒有生火。
周氏和蘇妙妙抱着兩個孩子裹在毯子裏,毯子上還蓋了好些衣裳。
唐世勛和蘇如誨坐在洞口旁竊竊私語。
兩人都披了好幾層衣裳。
蘇如誨的手裏緊緊地握着那把豁口大刀。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仔細地聽唐世勛給他講解如何用刀,如何找尋敵人的弱點云云。
唐世勛將長槍放在腿邊,不厭其煩地跟蘇如誨灌輸着一些簡單實用的格鬥技巧。
雖然他很清楚,蘇如誨沒有任何功底,也沒有實戰經驗。
但現在他就這麼一個堪用的手下,自然希望蘇如誨能夠快速成長起來。
“恩公,您以前是練家子?”
蘇如誨終於忍不住心中疑惑,好奇地問了一句。
“嗯,以前倒也練過一陣子。”
唐世勛淡然一笑。
若說千軍萬馬對陣沙場,又或是冷兵器的血腥戰爭,他自然沒經歷過。
但上一世的他長期從事情報工作,在敵後和暗處不知經歷過多少驚心動魄的生死瞬間。
要論求生的本領和對敵的狠辣,唐世勛絕對算是經驗十足。
他有些困頓地輕拍着蘇如誨的肩膀:“我先睡會兒,下半夜起來換你。”
“沒事,恩公,您且安心歇息吧。”
蘇如誨咧嘴一笑。
他用手輕輕地摩挲着大刀,努力地回憶思索着唐世勛傳授的經驗。
原本,蘇如誨是寶慶府新化縣的廩膳生,若是天下太平,或許,他在科舉之途上會有所成就。
然而這崩亂的世道,就連他這讀書人,也不得不拿起刀來。
想到世勛恩公之前說的一番話,蘇如誨感到心中激蕩不已。
‘你我持刀在手,不僅是為了家人,更是為了漢人的天下太平!’
恩公這等胸懷天下的氣概,蘇如誨怎能不欽佩?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夜裏的寒氣,腦子愈發清醒。
看着洞外黑漆漆一片,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