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鬥豔

31鬥豔

今非昔比,她一個四品尚服,自然是無法和二品的御侍抗,何況姜嬈提出的要求並無不妥。

見她不語,姜嬈心知那翡翠牡丹定是她從府中帶來的,因為從前在司寶司幫姚瑤打理時,沒有見過此種工藝,無奈地笑了笑,“既然蔣尚服不捨得,那就只好教司寶司照樣做出一枚好了。”

姚瑤緩步出列,仔細瞧了瞧,面上為難,“這工藝出自巧匠王家,如今已經尋不到王家後人了,回稟姜姑姑,只怕咱們司寶司…做不來這個。”

姜嬈秀眉微蹙,似是嗔責,“堂堂司寶司,竟是連這個都做不了,可見養了閑人!”

李司寶臉上也掛不住,連帶着司寶司眾人都望向蔣瑛,目光責備。

“既然如此,只要姜姑姑不嫌棄,那就當做奴婢先給太後娘娘的賀禮罷。”蔣瑛前思後想,與其開罪眾人,將自己置於難堪的境地,不如就允了她,左右也不值甚麼。

一枚小小的翡翠,又能翻起甚麼風浪,若是她當真佔為己用在太後面前邀功,自己也會有辦法戳穿。

蔣瑛心思精明,把所有可能的情形都料想一遍后,恭敬地獻給了姜嬈。

“我定不會辜負了蔣尚服的心意,到時候太後娘娘鳳顏大悅,咱們尚服局就等着領賞罷。”姜嬈收入袖中,嬌嬌一笑,而後款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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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閣夜宴,是所有小主第一回正式面見皇上和太后,着裝打扮、儀容妝面,半點都馬虎不得。

爭奇鬥豔、各顯神通,自是少不了的節目,姜嬈對她們的歌舞盛裝沒甚麼興趣,倒是對皇上會如何對待一群美人獻殷勤,很有些期盼。

皇上按照位份給的封賞大都合情合理,沒有特殊,只是皇后揣摩着皇上的意思,特地加賞了華昭容兩串紅珊瑚頸珠、一柄貢品玉骨團扇,雖然並不十分名貴,但都是稀罕難得的物件兒,足以表達心意。

抬舉華昭容,就是抬舉她身後的鎮國將軍盛冉,這一招簡單而有效,自然博得了皇上的嘉許,贊她識大體,有母儀天下之風範。

華昭容少不得親自到紫宸宮謝恩,這一來二去,倒是先熟絡了,只是華昭容性子溫和不爭,沒有絲毫想要依仗皇后的意思,明哲保身,也沒有多留。

月上梢頭,牡丹閣掌燈華彩,溪水鮮花交織成景,玉案就隨着花間香徑次第落成。

皇上、皇后、太后的玉案設在數尺多的高台之上,其餘妃嬪按位份落座,而四品以上女官在牡丹閣外圍設食案,稍後才可列席。

姜嬈先一步到了宴會場地,一身織錦雲紋撒花裙,俏生生立在高台之上顯眼的位置,嬌如煙霞,艷麗的恰到好處,既不張揚,但又教人無法忽略。

高處而望,下座滿眼鶯鶯燕燕,花紅柳綠。

美人如花,儀態萬千,真是各有風姿,爭相鬥艷。

姜嬈微微一笑,這麼多女子費盡心機為博得那些虛無縹緲的恩寵,可知道天子的情分是最不可靠的。

朱顏辭鏡花辭樹,色衰而愛遲罷了。

太后還沒到,皇后只是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目光婉約地掃過眾人,嘴角掛的笑意,如春風般煦暖,讓原本就絕美的臉龐,更增了一分親近可人。

那目光略過姜嬈,沒有任何波瀾起伏,轉頭同琉璃低聲耳語。

當初在海棠苑見到的兩位秀女,如今雙雙中選,搖身一變,成了安小儀和庄美人。

安小儀性子活潑,着鵝黃色嬌艷,庄美人性情穩重,着淡青色婉約,各有千秋,個性也很是分明。

姜嬈的目光越過繁花似錦,停留在最末端那一襲淺紫色身影上。

她彷彿與世隔絕,又像是有些怯場,旁邊只有一名婢子隨侍,獨自看相案台上的綠牡丹出神,也唯有她,不和旁人交流。

在這盛大熱鬧的宴會上,格格不入。

離得並不遠,所以姜嬈此刻有些怔忡,僵立在原地。

陳常在,就是鄭秋。

但當那女子抬起頭來,秋水般的眸子略過高台上的姜嬈時,卻又和從前的鄭秋,十分不同。

那種卑微、楚楚可憐的目光,似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不像是偽裝。

就在反覆忖度之時,只聞宮人高唱,“皇上駕到——”

場面安靜下來,一瞬間,所有目光都匯聚在颯然而至的皇帝身上。

風度高華,英俊無雙。

衛瑾就這麼迎着美人們的目光,從容落座,不論是穩健的步伐,亦或是拂袖的姿態,都是說不盡的倜儻。

真真是個禍水,姜嬈在心裏暗啐一聲兒,還是個不折不可的衣冠禽獸。

也就在台下芳心涌動、身旁皇后繾綣訴說之時,衣冠禽獸優雅地沖她招了招手。

姜嬈亦是步履翩然,婀娜嫵媚,探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衛瑾倏爾探手,將她鬢上的玉簪取下,換上了一枚海棠,“如此,順眼多了。”

姜嬈撫着鬢邊嬌花,綻出比嬌花還要嬌艷的笑容,“謝陛下恩賞。”

直看的下列新入宮的小主們,咂舌驚訝,半晌無言。

身為女官,竟然不着官服,已是僭越,偏偏皇上還為她親手簪花,這一切都表明,流言非虛。

衛瑾這樣做的目的很單純,因為姜嬈很襯海棠花,教他賞心悅目。

恰此時,靖太后、皇太后緩緩而至。

又是眾人行禮迎駕,靖太后滿面春光,瞧上去年輕了不少。

雍容華貴的笑容,落在姜嬈身上時,不由地微微一變,“皇上身邊,還有如此不懂規矩的女官,不如趁早打發走了。”

其實靖太后早就知道這姜嬈的身份地位,平日裏見她沒有興風作浪,也不願去撫了皇上面子。

衛瑾還沒開口,卻見姜嬈已經欠身一拜,“今日太後娘娘壽辰,陛下說您最喜牡丹嬌艷,就教奴婢們也穿得鮮艷些,萬不可擾了您的興緻。願太後娘娘歲歲今朝,壽與天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番話說的得體動聽,皇上亦是淡淡一笑,“是兒臣的意思。”

靖太后搖搖頭,“罷了,哀家可受不起。”

雖嘴上說著,但神色明顯緩和了,就未在追究。

“今日妹妹們進宮頭一次設宴,正是太後娘娘壽辰,雙喜臨門,更是吉兆。”皇后發了話,後面的就順理成章。

開了宴,各位妃嬪小主們的精心準備就派了用場。

安小儀和庄美人笛簫合奏,動聽悅耳,音律不俗,靖太后瞧得高興,皇上猶自欣賞着美人美景,廣袖一揮,“賞。”

衛瑾這樣的笑容,姜嬈見過許多次,一來說明他此刻心情不錯,賞心悅目,二來說明他很平靜,這兩位美人,美則美矣,卻沒有驚艷到他的心坎里去。

“不知台上哪位妹妹的表演,最合柳姐姐心意?”白婕妤今日身着特製的撒花宮裝,枚色衣裙腰腹寬鬆,羅帶束在胸口之下,艷光照人,慢悠悠捻了一顆桑葚送入口中。

柳嬪將目光收回,笑道,“最要緊的,是合陛下心意就好。”

白婕妤不以為意,奴了奴嘴兒,“若論容貌,倒是安小儀最出眾,只可惜終究是商賈之女,上不了大檯面。”

柳嬪面色頓了頓,台上安小儀和庄美人含笑謝恩,陛下探身說了幾句,兩人便端了黍酒去敬靖太后。

白婕妤這一句話,看似不經心,是說那安瑜,但暗暗裏卻是諷刺自己的出身不高。

指桑罵槐。

見柳嬪不說話,白婕妤一副瞭然的神態,笑了笑,“無需擔心,有涵嫣在,她們如何也越不過姐姐去的。”

柳嬪面上終於有絲動容,她素來不喜歡出頭,靠隱忍才走到今日的地位。

是以並沒發作,就道,“比不得妹妹好福氣,陛下仍是最看重你。”

白婕妤吩咐婢子換了盤酸棗糕,再無多話。

這會子,華昭容款款登台。

和尋常的歌舞聲樂不同,她今夜先藝,是揮墨作畫。

盛真此舉,在旁人看來有失風情,但靖太后觀她一言一行,倒是很合心意。端莊賢淑、門第高貴、鋒芒內秀,就連這才藝也是穩重典雅,后宮裏頭,就需要多一些這般識大體懂分寸的妃嬪。

不像那白氏,狐媚的緊。

皇上見她與眾不同,也來了絲興趣,絲竹之音聽多了大同小異,無甚新意,只是方才那安氏的確是好樣貌,吹笛的姿態也好看的緊,賞心悅目,安家倒是養了個好女兒。

兩人合奏,竟然不太記得庄氏的樣貌,都教她比了下去。

“我看這華昭容最順哀家的眼,樣貌品格俱佳,皇上可要看準才是。”靖太后笑的慈和,皇後端坐在側,亭亭秀美,“我和姑母想到一處去了。”

聽着后宮裏最尊貴的兩個女人的話,衛瑾只是置之一笑,未做評論。

華昭容,自然要厚待,但比起女人,衛瑾更關心的,是他的鎮國大將軍在邊關平定戰事可還賣力。

華昭容將這一幅百壽圖獻給靖太后做賀禮,“臣妾願太後娘娘永享安康。”

靖太后滿意地頻頻點頭,命人仔細收好,特地加了一副軟榻安置在側,說要華昭容陪她飲幾杯才是。

華昭容寵辱不驚之態,令衛瑾也不由地另眼相看,這盛冉培養女兒的確有一套,和他的兵法不分伯仲。

身為男人,對這樣的女子,大抵敬重多於寵愛。但身為帝王,這樣的妃嬪的確不可多得。

“能得母后歡心,就是得朕歡心,”衛瑾目光深深地凝着她,語氣柔和,“去將尚食局送的冰桃端來,賜給華昭容。”

盛真仍是淡淡地謝了恩。

宴至□,衛瑾回身,卻發覺身側的姜嬈,不知何時走開了。

他有些意興闌珊,轉頭問璇璣,“她人呢?”

“姜御侍方才說是有些頭暈,往外面透透氣。”

衛瑾沒再說甚麼,但是一旁的皇后顯然看出了皇上那一絲關切的目光。

不過是一個女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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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上位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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