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絕境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的計劃。
穿過崎嶇陡峭的山脈，直插金國腹地，燒毀金人的糧草大營。
沒有補給，沒有後援，更沒有退路。
哪怕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了差錯，整支軍隊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不僅需要一位剛毅果決的將領，更需要一支不怕死、敢去死的鋼鐵軍隊。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岳飛的身上。
如今的朝堂中，張叔夜老邁，陳規不善沖陣，宗澤、韓世忠、吳階、劉苗等將領被趙構死死控制着。
能夠執行這個計劃的人，除了岳飛，再無第二人選。
至於薛仁貴和他麾下的唐軍，那畢竟是援軍，總不能讓人去做這種送死的事情。
岳飛面色凝重地走了出來，抱拳道：“娘娘，微臣有一個請求。”
朱璉頷首：“說。”
“微臣請求離開軍營一個月。”
？？？
群臣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岳飛。
不是，哥們！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離開軍營？
有沒有搞錯？
大殿裏頓時炸開了鍋。
朱璉眉頭微蹙，揮了揮手，示意群臣安靜，隨後詢問道：“給本宮一個理由。”
岳飛道：“想要成功完成這項計劃，臣需要一支能打硬仗、爛仗、死戰不退、寧死不降的軍隊；需要有人精通天文、地理、藥理、戰陣、易容……”
“如今的汴梁城守軍，無法滿足這個條件。”
“臣打算自己去尋找江湖中的奇人異士，單獨編練一支軍隊。”
朱璉沒有任何猶豫，點了點頭：“准了。”
“事不宜遲，微臣立刻動身。”
岳飛再抱拳，隨即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皇宮。
一眾大臣面面相覷。
這時，一旁的秦檜忍不住開口：“太後娘娘，岳將軍此去，萬一——”
朱璉淡淡地瞥了秦檜一眼，秦檜自知失言，立刻低頭。
“沒有萬一！”
朱璉緩緩道：“如果連岳將軍都背叛了大宋，那說明我大宋氣數已盡，怨不得任何人。”
秦檜肅然。
……
……
定下了基本的方略之後，趙鼎、張叔夜、陳規等人立刻行動起來。
趙鼎負責收納流民，徵收糧食；張叔夜則是總攬軍務，負責汴梁城的城防；陳規則是整備軍械武具。
而薛仁貴則是接替了岳飛，負責編練新軍。
時間在悄無聲息地流逝，汴梁城內的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那日益沉重的壓迫感。
國庫的存銀一天天減少，到最後，朱璉甚至把首飾、珠寶、玉器……等等能賣的東西全賣了，從武則天的手中換取糧食、鋼鐵以及無比珍貴的火器。
紅桃山，高家寨。
整整半個月，岳飛風餐露宿，幾乎跑遍了大半個北方，終於尋到了數名得力幹將：
楊繼周、楊再興、牛皋、張憲、董懷……
這些人要麼主動請纓，跟着岳飛去打金兵，比如牛皋；
要麼就是被岳飛強力說服，乖乖當了小弟，比如那位鼻青臉腫的楊再興。
大宋不缺熱血男兒，如果給岳飛更多的時間，他一定能夠拉起一支萬人的軍隊。
但時間不夠了。
而高家寨，就是他此行的終點。
那位傳說中霸王轉世的高寵，今天無論如何，必須得拐走。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岳飛勒馬，朗聲道：“在下岳飛，要見你們家寨主。”
……
……
“岳飛？我聽說過這個人。”
書房內，高寵放下手中的兵書，淡淡說道：“去年金人攻破汴梁，擄走了徽欽二帝和大量達官顯貴，分兩路返回。”
“岳飛單槍匹馬闖進了金軍營帳，重傷了完顏宗望，救出了當時的皇后。”
“倒也算是個人物。”
高母聞言，笑道：“既是英雄，我兒切不可怠慢。”
“母親放心，孩兒心裏有數。”
高寵安慰母親，簡單收拾了一下，來到了正堂。
“不知貴客來臨，有失遠迎。”
高寵寒暄道。
岳飛卻是直截了當地說：“明人不說暗話，岳某此次前來，想請高寨主出山。”
高寵眉頭微蹙：“出山？出山做什麼？”
岳飛道：“赴死。”
“赴死？”
高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為誰而死？”
岳飛笑了笑說：“當然為國而死。”
“什麼意思？”
岳飛簡明扼要地說：“高寨主雖然足不出戶，可是對當今天下的局勢，應該有所耳聞。”
“前不久，康王趙構和完顏兀朮已經暗中達成聯盟，計劃開春之後，南北夾擊，合圍汴梁。”
“岳某奉當今太後娘娘的懿旨，打算執行一項絕密計劃。”
“此計若成，便能一舉打破金人和康王的陰謀，拯救朝廷於水火之中。”
高寵驚訝地看着岳飛，下意識地問道：“什麼計劃？”
岳飛搖了搖頭：“絕密計劃。”
“抱歉。”
“無妨，高寨主只需要知道，執行這項計劃的人，十死無生。”
“為什麼找到我？”
岳飛笑道：“因為你是高寵。”
高寵沉默片刻，起身道：“走吧，我陪你一起死。”
岳飛眉毛一挑：“這麼乾脆？不再考慮考慮？”
這下輪到高寵笑了：“因為你是岳飛，這個理由，足夠了。”
……
……
瑞雪兆豐年，然而汴梁城內的百姓，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
他們都很清楚，春天一來，北方的金人就會再度南下，攻打汴梁。
一開始，城內人心惶惶。許多人都想逃往南方，躲避戰火。
對此，朱璉並沒有阻攔，甚至放開了城門，任由百姓離開。
然而，那些逃走的百姓，無一例外，全都跑了回來。
因為趙構已經派遣大軍封鎖了黃河、長江，不允許任何一個北方人南逃。
直到這時，汴梁城內的百姓終於意識到。
他們被拋棄了。
除了汴梁，這世上再無能夠保護他們的城池。
而人在被逼到絕境之後，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尤其是知道退無可退之後，汴梁城內的百姓反而更加團結了。
經歷過國破家亡的人往往更能深刻地體會到，僅僅只靠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抵擋金人的鐵騎的。
唯有團結一心，眾志成城，才能在絕境之中，爭取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