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再叫我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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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軍頓時明白過來：儘可能地履行李副廠長的命令當然最好，若實在做不到，也沒有太大關係，既然就連供銷社也辦不到的事，指望科室的科長就更不可能。
當然，雖然不能無所作為，但也必須拿出個數千公斤，多少回應一下。
但楊軍並不准備如老魏所說的那樣矇混過關，決定按照會議中的承諾，確保全額完成任務。
李鐵柱手指天空說：“那不是廢話嗎，看看我李鐵柱是誰，上面自然有人照應。”
楊軍明白這傢伙背景深厚，曾聽說過他提及這位是他舅舅。
這樣的靠山，誰家子弟仕途都會如乘坐火箭般疾速上升。
兩人寒暄片刻，隨後楊軍毫不顧忌形象，將沾染着雪水的膠鞋放在火爐旁烤乾，眼神卻投向了李杠頭的辦公桌。
“嘿，看你這麼小樣都開始抽中華了。”
他二話不說赤腳衝去奪煙。
“哎呀，你就這點出息，現在算個科級幹部，難道沒見識過什麼大場面嘛。”
李鐵柱起身後回桌落座，然後低頭從桌子裏取出煙。
“這是我舅家那邊來的，不多，節約着抽。”
楊軍望向那些標有‘內部供應’的紅包裝中華，明白這是不容易到手的好貨。
商場裏普通的中華煙至少也要七塊五一包，一包就需一百五，這傢伙出手毫不猶豫，輕易贈送。
楊軍心裏隱隱有些心疼。
嘖嘖，這小子真能混。
“李杠頭，今天挺大方的嗎？兄弟想求你件事。”
楊軍深吸一口煙，徐徐噴出煙霧，微微眯眼說。
李鐵柱眼神銳利地瞪向對方，眼中露出白眼：“有話快說，憋着做什麼？”
“借米。”楊軍伸手做了個七的手勢。
“七萬？”李鐵柱臉色微變。
楊軍點頭肯定。
李鐵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低下頭略作思索。
“沒問題。”
“但這裏只可以提供四萬斤，其餘的我只好找別人幫忙。”
“沒問題，年後記得送過來就行。”
楊軍也不含糊。
兩人幾十年的情誼擺在那裏，生死相交的友情，對於能幫助的，他從不推脫；不能的，則不用再多說什麼開口求。
“哎喲喂，你拽得可以嘛，還要我去給你送去？”
“別讓你白跑一趟，加兩分運費如何？”
“勉強接受。”李鐵柱翻了個白眼，回應道。
他們聊了半晌，從部隊服役到一起共事，話題無所不包，當楊軍確認事項已定下，也不再多待，因為他知道李鐵柱也很忙碌。
穿上烤乾的鞋，他邊扣鞋帶邊離開：“回頭有空再去你家看看嫂子和侄子。”
李鐵柱雙目瞪着：“嫂子個啥鬼，至今我連那兩個字咋寫還不清楚。”
楊軍聽后一怔，忽然指着李鐵柱大笑出聲：“哈哈，李杠頭。”
此言一出，李鐵柱頓時抓狂，跳起來大聲嚷嚷：
“神經病啊，不會以為我結過婚吧！”
穿上鞋子的楊軍拿了一張報紙，包起那兩條中華煙夾在腋下，然後神態自信地說：“咱們打個賭怎麼樣，看誰能先邁入婚姻的殿堂。”
“賭就賭，我還怕了嗎，賭輸的人需要額外準備一千塊的禮金。”
“好！”兩人口頭達成協議，一拍即合。
“放心，李杠頭，你必敗無疑。”
“嘿，那你就拭目以待誰會敗給誰吧。”
……
離開糧庫后，楊軍並沒有立即回家工廠。
他在合作社花了十二塊錢購買了四罐嬰兒奶粉，隨後從次元口袋中取出了剩下的一條中華香煙（另一條他決定用來備用）和幾斤蘋果，裝在籃子裏，徑直前往東直門。
昨晚宴請長輩之時，他對大伯二伯承諾，將永遠站在對立面與易中海針鋒相對，這話可不是說著好玩的。
自了解到易中海對楊梅的惡意壓制，楊軍就下了決心要好好整肅易中海一番。
雖然他會無視賈張氏的蠻橫霸道，但對易中海的行為，他絕對不肯容忍。
對於賈張氏，她本質上不算壞，只是一個愛佔小便宜，嘴碎的人，考慮到她的女性身份和孤苦背景，寬容些也是應當的。
然而易中海的行為截然不同，身為院子裏的重要人物和長輩，他沒有提供支持反而不斷地排擠年輕晚輩，實在不能小覷。
一句俚語道：奪人飯碗，等於割人父母心。
對楊梅，他的壓榨從不讓她獲得正式職位，這就相當於間接阻止她的經濟，這種行為超越了簡單的打擊報復。
這種人的本性里存在一種固執的惡性，生來就討厭他人勝過他，喜歡居高臨下、看着你跪在腳下求饒。
既然決定與易中海斷絕往來，必然要有動作。
單憑二爺和三爺的支持不夠，所以今天，楊梅特地帶了些禮物去拜訪他的嬸嬸王姨。
“軍子，你一進門就這麼熱情幹嘛還拎東西呀？”王姨臉上顯露出不滿，怪責楊軍亂花錢。
“軍子，留下來喝一杯吧，別著急走，陪陪你李叔。”李叔緊握住他的手往屋裏拖，像極了怕他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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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名叫李忠，是王雪梅的先生，單位里的大boss，是真正的高層人物，一句話就是聖旨。
他們夫婦倆年輕時便投身於事業，經歷了無數艱辛，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地位。
如今事業順利、家庭和睦，他們的生活可說是圓圓滿滿，沒有什麼遺憾了。
“李叔，王姨，您兩位不用這麼拘禮，我在這裏住了這麼多天，還沒來拜望你們，確實失禮。”楊軍說道，有些歉意。
“這有什麼失禮的，自家親戚客氣什麼呢？”王忠拍拍楊軍的肩膀，以示親近。
王玉英和王雪梅從小就像姐妹一樣，關係非常親密。
兩人各自成家后，依然維持原樣，李忠和楊貴自然相識，對於楊貴的工作背景，並未看低，常常與之親密交流。
在王雪梅和李忠夫婦面前，楊軍無需做作，自找座位拿起李忠放在桌上的煙抽了一口。
“建國哥不在家嗎？”他順便問了一句。
“你建國哥派出所事情多，聽說今晚還要加班巡邏呢，真是的。”王姨給他斟了杯水，無奈地說。
“哎，官不大，比我一個局長還忙，得給他打個電話，趕緊讓他回家休息。”李忠說到這兒，語氣中充滿不平，因為他的孫子幾乎從未見到爸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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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梅直接拿起電話打了出去。
這傢伙太不像話，只想着他自己開心，生一堆孩子全丟給他們倆老人照顧，自己卻不管不問。
兩位老人為了孫子常常請短假回家，導致工作都無法全心投入，兒子每三四天才回家一次，剛到第二天凌晨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建國的太太莎麗剛產後在房間坐月子，楊軍不想打擾她，於是隔着布簾跟她道個好，接着去陪着李忠。
王姨把大兒子和小兒子帶到楊軍面前，吩咐他們雙膝跪下，對着乾爹磕頭，還讓他們稱呼“爸爸”。
這讓從未娶妻的楊軍感到為難，陡然多了三個義子，尷尬得很，巴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
慌忙扶起兩位義子，楊軍一人給他們二十塊紅包，又額外給了二十塊讓大兒子帶給新生的小弟弟。
王姨和李叔推辭過後，就讓孩子們自己玩耍去了。
接下來王姨與楊軍又閑聊一陣，隨後便獨自去廚房忙碌。
而楊軍陪着李忠述說軍旅歷史，相比之下，那時的李忠日子過得多苦，整年難得吃飽飯，死亡隨時懸在心頭。
但他們能活下來都是僥倖中的幸運，背後無數戰友犧牲，今日的位置並非僥倖而是實至名歸。
楊軍很少開口述說自己的事情，一直保持傾聽的態度，讓談話的大致走向都由李忠把控。
相比較李忠的經歷，楊軍的故事簡直不值一提。
兩人聊天約一個小時后，阿姨王氏端上飯菜，剛擺放整齊時，李建國也恰好返回家。
看到這種情況，楊軍趕緊上前迎接，倆兄弟親密地擁抱，似乎連共寢和枕頭交疊的情景也快要呈現。
還沒來得及落座，李建國就承受起了王阿姨和李叔一輪又一輪的“不孝”指責。
在一旁，楊軍只是笑着旁觀，但李建國倒是泰然自若，根本不把這些言論當回事，他還不斷向楊軍使眼色，示意兄弟你這下懂我沒回家的原因了吧。
兩位老人訓斥一陣，這才正式開始晚餐。
楊軍陪同李忠和李建國共酌，王阿姨則是分了一些飯菜送去在坐月子的女兒兒媳那裏。
過不久，王阿姨從內屋出來，甫一坐下，她對楊軍開口說道：
"小子軍，你今天若不來找我，我明晚會主動造訪你家。
"
"阿姨，有什麼事嗎，讓您親自過來？"楊軍半開玩笑地說。
"一個老朋友的兒子，條件不錯，我覺得適合你的。
他明天跟你見個面。
"王阿姨透露道。
接着，李建國插話說：“我知道伊叔家的那個姑娘很靚，軍子你去看看也無妨，我若晚結婚，或許我也動心呢。”
"你怎麼亂說，開我嫂子的玩笑！"李忠敲了敲李建國的腦袋。
"哈哈……李叔，現在我們還沒到那個關係，不急着定下來的。
"楊軍趕緊澄清，並表示想婉拒。
正當楊軍準備推脫之際，王阿姨猛然一頓筷子放到桌子上，嚴肅地看着楊軍，嚴厲地說：“小子，你膽敢拒絕？要不要我現在甩你巴掌試試你的勇氣？”
楊軍笑着回應："嘿，阿姨的，我當然願意服從，明天見面就這麼定了。
"
聽到楊軍答應，王阿姨立刻眉開眼笑，在他頭上溫柔地撫摸。
"明天在後海公園，找那個拿《文學評論》的女孩，那就是記號。
"王阿姨說道，楊軍調侃道這與她年輕時的情報接頭簡直如出一轍。
"你呀，就知道貧嘴，拿長輩尋開心是不是，我可經不起這種玩笑。
我是我們街巷的一把手，科級人物，誰會不尊敬？"楊移話題又加了一層油，“更何況我正期盼能在您庇蔭之下謀生活，阿姨可否考慮一下給我個機會呢？”
"哎呀，有話直說嘛，拐彎抹角就該罰你。
"王阿姨察覺出其中深意，語氣嚴厲問道。
當感覺到氣氛適宜，楊軍收起嬉笑，一本正經地回應：“我想要的是成為我們院子公認的一把手。”
啪啪啪——
全家三口聽了這話后，瞬間都被米飯噎着，忍不住笑聲溢出。
李建國大笑道：“哎喲喂，你才多大就想去當一把手？是不是腦袋進了水呀？”接着，楊軍瞥了一眼他，神色一凜。
於是，他詳細講述了易中海這些年針對楊梅的打壓和如何欺壓他們一家的事。
聽到這些，王阿姨氣得直接將筷子和碗丟下，狠狠一拍桌子喊：“易中海太過分了！明明看似善良憨厚的人竟如此狠毒，藉機欺負弱者，我那麼信任他，請他關心你們家多次，但他……”
楊軍與王姨回來的時候，院子裏面聚集了許多人。
大家端着凳子正準備散去。
"主任，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麼重要的命令嗎？"一臉笑容、態度殷勤的一大爺易中海立刻上前迎候。
"歡迎主任蒞臨指導，主任大駕光臨讓我們蓬蓽生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