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劉聰兩攻洛陽不克，北宮純二救洛陽脫困

秋八月，漢國劉淵廣積糧草，厲兵秣馬，一切準備就緒，命令楚王劉聰進兵攻打洛陽，石勒帶兵從旁策應，王彌等也從壺關南下，向洛陽進發。

大軍出征之前，劉淵問劉毅：“此戰可取洛陽否？”

劉毅笑而不答。

但見劉淵正殷切地看着自己，又不好說頹廢之語，道：“臣夜觀天象，洛陽必得兩年之內才能攻下，但大軍出征除了天時，還要看地利人和，若果各方面都僥倖，或能取洛陽，也未可知。”

劉淵一聽，這就是廢話，但是也沒深究。此話傳到劉聰耳朵里，深感不屑，道：“這漢人白衣就是啰嗦，我看管理內政，安民屯糧還很在行，論到出兵打仗就外行的很了，就喜故弄玄虛，我非攻下洛陽給他看看不可！”

晉朝朝廷一見該來的還是來了，立刻詔令平北將軍曹武等人抵禦劉聰。劉聰剛取得長平大會戰的勝利，聲勢動天，那是躍馬揚鞭，一頓猛殺，曹武不敵，大敗而逃。

劉聰越打越勇，越打越順，一路攻城掠地，攻無不克，很快長驅直入，到達洛陽城西宜陽。大將淳于定、呂毅等援軍在洛陽城外的宜陽領兵阻擊，依舊戰敗。劉聰大軍兵臨洛陽城下。

因為過於順利，楚王劉聰難免有點飄飄然了，這晉軍果然還是老樣子，跟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

他內心自思，這一路漢軍勢如破竹，所遇晉軍非敗即降，按這個形勢發展下去，洛陽城破似乎指日可待啊！於是產生了疏忽懈怠之意，凡事也不加細究防備了。

到九月，將軍淳于定有一部下，名垣延，為弘農太守，獻上一計。

這垣延足智多謀，臨危不亂，他對淳于定說：“劉聰一路受降，從不懷疑，肯定疏忽大意。我帶本部兵馬，前去詐降，他也肯定不會多想，夜半之時，等漢軍熟睡之際，我起兵殺敵，將軍通知太傅大人帶兵從洛陽城內殺出，裏應外合，此圍可解。”

淳于定一聽，自古兵不厭詐，真是好計策，立刻約定舉火為號。

正如垣延所言，劉聰聽說他來歸降，都懶得親自處理，告訴手下將領，安排接收一下，就不管了。

入夜以後，漢軍都已休息，大營之內，除了火堆里的柴草未燃燼的噼啪之聲以外，就是軍士的鼾聲，此起彼伏。

垣延悄悄起來，士兵們也都暗中準備着，看他行動，立刻從假寐中起身，抄起刀劍，這頓砍殺，好比剁瓜切菜一樣。同時早早燃起大火，火光衝天而起。漢軍毫無防備，瞬時亂做一團。

司馬越見劉聰營內起火，知道垣延得手了，乘機帶兵衝出宣陽門，進攻劉聰。

劉聰於睡夢中被驚醒，腹背受敵，結果大敗，不得不撤兵。

司馬越乘勝追擊，又是隨後一頓掩殺，劉聰王彌兩部傷亡慘重，只得率殘兵逃回平陽。

劉淵早已接到消息，聽說劉聰王彌兵敗而回，趕緊素服出城迎接，安撫諸將，悼念戰死的士兵。

此時最憋屈的就是楚王劉聰，他克強敵無數，行軍威猛，本次怎麼就稀里糊塗敗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垣延手中了呢？

劉淵撫慰道：“兵法奇謀，長短縱橫，詭異多出，晉朝雖然皇室衰微，但是畢竟人才濟濟，我兒以後斷不可輕敵，要審查詳解才是。”

劉聰頷首稱是。

劉淵拍掌一笑道：“我兒英勇，不可失了銳氣，聽聞此次不勝，我已經多備糧草，調派了援軍，多則兩月，再取洛陽！”

劉聰立刻雄心又起，暗暗發誓，下次必須攻取洛陽，以雪今日敗逃之恥。

此時有軍士來報，石勒策應之軍在飛龍山，被王浚派遣的鮮卑騎兵，祁弘與鮮卑人段務勿塵擊敗，如今撤退到黎陽駐紮。

可以說這次出兵，敗得很徹底。

果然不出兩月，也就是冬十月，漢主劉淵準備就緒，又派遣楚王劉聰、王彌、始安王劉曜帥精兵鐵騎五萬，渡過黃河，攻打洛陽，大司空穆公呼延翼率步兵在後面壓陣。

穆公呼延翼為匈奴貴族，這個家族，歷朝歷代名將倍出，劉淵的呼延皇后也是出自這個家族，也就是呼延翼的女兒，他曾幫助劉淵起兵建立漢國，並任御史大夫。

呼延翼也就是劉淵的岳父。

他老實持重，戰場經驗豐富，由他步兵壓陣，可謂萬無一失。很快，劉聰先頭部隊抵達宜陽。

朝廷這方，原以為漢軍剛剛受挫，此時也不過兩個月，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整旗鼓，捲土重來。

可是漢軍明明就是來了，而且兵臨城下，劉聰已經耀武揚威，屯兵西陽門。眾大臣慌成一批。

這時西涼張軌獲悉，即刻派猛將北宮純勤王，入援洛陽。北宮純乃是天生將才，有勇有謀，面對五萬鐵騎，毫不畏懼，率一千多西涼鐵騎，夜襲匈奴大營，劉聰部下征虜將軍呼延顥，倉促應戰，他也是出身呼延家族的一員大將，之見火光之中，一匹悍馬衝殺而來，所過之處，人頭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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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顥也飛身上馬，手持銀槍，問道：“來將何人？”

只聽得一聲：“西涼北宮純！”一個照面，就被迎面而來的北宮純斬於馬下。主帥一死，軍士六神無主，結果被北宮純殺了個七零八落，倉皇逃竄。

劉聰的軍隊一下亂了陣腳，只好往後退了退，向南到洛水駐紮。

劉聰見北宮純如此勇猛，也不免心驚，傳令各部嚴加守衛。沒料想，最不該出問題的後頭步兵竟然亂了陣腳，發生了夜驚。

是夜，寂靜漆黑，一個士兵因噩夢而慘叫不絕，引發其他士兵的連鎖反應，整個兵營陷入瘋魔狂癲的狀態，到後來甚至自相殘殺起來，呼延翼呼喝不住，禁不住拿起刀劍攔擋逃竄的士兵，居然被自己手下部將，迎頭一刀，給殺了！於是這支步兵從大陽一路瘋狂潰散，逃回了漢國。

劉淵一見出師不利，心內猶豫。還未開戰，居然損兵折將，又發生了夜驚營嘯，這可是兵家之大忌。於是趕緊下令，讓劉聰等人撤兵回來。

可是劉聰憋氣帶窩火，不甘心就此退兵。

上奏表說，晉朝軍隊戰力有限，呼延翼、呼延顥之死，純屬偶然，因為這個就撤兵，有點不值得，堅持要留下來，繼續進攻洛陽，並立下軍令狀。

劉淵一見兒子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此次出征，先期做了那麼多準備，就同意了劉聰的請求。

於是漢軍四面合圍，劉聰率軍攻打宣陽門、劉曜負責上東門，王彌對付廣陽門，劉景攻大夏門，號令一出，同時攻城。霎那間漢軍鋪天蓋地而出，地動山搖，殺聲震天。

太傅司馬越親自上城，加強環城防守，北宮純也在城頭指揮，同時動員全城婦孺老弱齊上陣，毎一個兵士配若干婦孺老弱為助。強壯士兵持弓，不停向城下射箭，剩下的士兵和婦儒老弱持矛，有爬上來的匈奴士兵，立刻刺死。守城之軍分成幾撥，及時替換。根據事先約定的旗幟和鼓聲次數為號令進行防守作戰。

雙方攻守正酣時，劉聰營中隨行的一個謀士，會些圖卦讖緯之書，煞有介事地對劉聰道：“這次出兵，透着詭異，可能是神明不佑，如今又久攻不下，楚王應該登山拜祭，求得神明護佑，方為妥當，洛陽可下……”

劉聰此人勇猛精進，有時候卻很沒正溜兒，自己也覺得此事兒有點邪性，好好的怎麼會發生夜驚呢？還折了父親的岳父老泰山。

於是覺得此言有理，遂詢問道：“此處可有名山？”

手下人道：“洛陽往東，有一處嵩山，傳說相當靈驗。”

於是劉聰決定扔下部隊，去爬山拜神！

臨行之前，留下平晉將軍安陽哀王劉厲、冠軍將軍呼延朗代理軍政，指揮軍隊繼續攻城。

萬沒料到，劉聰離營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洛陽城內，太傅參軍孫詢勸司馬越乘虛出兵，襲擊呼延朗。

司馬越隨即帶着一隊精兵殺出，直入劉聰兵營，突發情況，呼延朗、劉厲措手不及，緊忙引兵應戰，可惜抵抗乏力，呼延朗被晉軍斬殺，劉厲一退再退，實在無路可退，又不願被俘，遂跳入洛水而死。等到王彌等人發現情況，帶兵來援，司馬越已經回到了洛陽城內。

劉聰爬山回來，見到滿營屍體，劉厲跳水自盡，呼延家又折了一個大將，自己都蒙了。

這呼延家是怎麼回事？一次出征，連中三元！知道純屬意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劉聰故意在剷除呼延氏呢。

攻城此時已經被迫停止。

王彌對劉聰說：“現在出師不利，洛陽的防守又極其堅固，而我們的糧食支持不了幾天了，運糧車還在陝地。再進行下去，就很艱難了。而四方勤王部隊也都在蠢蠢欲動，到時候腹背受敵，怕想撤也撤不走了。

殿下不如與大將軍劉曜退還平陽，籌備糧食，整頓再戰。我也收兵籌措糧草，在兗州、豫州地區待命，殿下覺得這樣可行不？”

劉聰因為已經立了軍令狀，一時沒敢擅自撤兵。

劉淵也知道劉聰不敢回來，軍中無戲言，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劉毅到來，笑盈盈的對劉淵說：“天命不可違，我推算到洛陽氣數未盡，強取不得，但是洛陽肯定會被攻下的，只是還需兩年，還是命大軍撤回來吧！”劉淵以天命使然，非人力所能為，給兒子找了個借口，詔令劉聰等人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