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送上花轎,喜事結叔侄籌謀
nbsp;“這首《祝福你》送給新郎我的姑父,也送給來做客的親戚朋友和在場的各位街坊鄰居,祝大家萬事如意,身體健康,祝咱們生活水平能如踏青雲,步步高。冰@火!中文希望大家能喜歡,謝謝。”臨近結束,黎元方丟掉‘指揮棒’,從懷裏掏出幾把包了蠟紙的糖塊向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撒去,引起眾表兄弟和其他小朋友一陣瘋搶。
又迎來一陣鼓掌喝彩,還有人起鬨道:“這麼好聽的歌,一個紅包擋不住啊。”
在又一首新曲《步步高》中新郎官眉開眼笑,他妹妹趙家茵這時也下了馬擠進人群,跟着一起喝彩搶糖吃,還應和周圍的人抽空過來督促她哥哥大方點,快掏紅包。
黎元方早早就請吹鼓手練習,從年假就排演的節目果然不負眾望,為他們贏來了大大的一把紅包,這才心滿意足的讓迎親的人進了門。
之後送親的事自有他父母來安排,在沒有什麼涉及身家xing命的事發生時,黎元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現在只要把家裏的氣氛攪和的熱熱鬧鬧就可以了,即使攪亂了也沒事,這種ri子讓人有幾分手忙腳亂的感覺也不錯。
一陣陣嘈雜歡鬧聲中,與兄嫂拜別後的新娘子被送上了花轎,新娘子的舅舅和三叔帶着送親的人登上馬車,再加上抬嫁妝的和黎家請的吹鼓手,新郎帶領的回程隊伍又多了長長一截,浩浩蕩蕩的在人們目送中離開了。
送走了一對新人,家裏還有不少請來幫着cāo辦喜事的街坊鄰居,陳氏把廚房中燒着熱水保溫的酒席取出來,在院子和飯廳里擺成兩桌男人用,另有一桌送到閨房女眷那裏,黎家以外的男孩和所有女孩也都去了閨房那。只有元安、元方和吳哲分別坐在這男桌的末席,他們兄弟三個接下來主要是端茶倒水,伺候在座的吃好喝好。
黎元方圍着院子裏的桌子繞了一圈,給各位的杯子裏都添上了茶水,看見陳平又出來搬柴火,於是道:“麻煩平伯等下再拎壺熱水來,這壺快沒了。”
陳平答應一聲去南牆根抱起一摞柴火進去了,很快茶水送到,沒多久黎仁超出來向街坊敬酒致謝等等不提。
用過酒飯後,賓客散去,在翠香樓招待道上朋友的黎仁傑坐着輛馬車也回來了。他眉目之間與黎仁超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唇上無須卻帶幾分飛揚的笑容,顯得有些跳脫,進門跟指揮陳氏收拾碗筷的大嫂打過招呼后,就對黎仁超嚷道:“大哥今天一直沒去酒樓,黃麒英宴后還問起過呢,他二兒子過幾天正式在廻瀾橋開館授徒,想請大哥去觀禮。”
黎仁超還沒來得及答話,正在桌子邊幫家姐一起洗茶杯的黎元方就先大聲說道:“佛山黃飛鴻要開館授徒?父親到時候一定要帶我一起去啊。”
“你不是想考童生試么,不趁着這幾天在家好好讀書去摻和這些事作何。”黎仁超放下手中的醒酒湯說道。
“考童生?阿方自己說的?”黎文氏滿是欣喜訝然的看着二兒子,很為他能開竅感到安慰。
在老媽的殷切目光下黎元方縮着頭聳聳肩膀:“是啊,去長長見識罷了。看黃飛鴻開館不會耽擱了考試的。”看老爹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只好把目光轉向老媽:“哈,母親你說是吧?半天時間沒關係的,絕不耽擱考試。”
“那你在同文館那個洋文分教習的差事還干不幹了?”黎文氏問道。在黎文氏眼裏她二兒子是個聰明卻沒用到正地方的人,從小就是聽一遍就能說會讀,看一遍就能寫會背的,卻把大部分時間用在了夷文和算學方面的學問上了,有這jing力要是全用在科舉文章上的話黎家早就中興有望了,也許以後還能成為嶺南官宦家庭。
可看看她兒子這兩年都幹了什麼:
前年退學后在信亨押店裏結識了一個叫譚順的窮洋人(聽說現在發了),接着被這洋人聘去做了廣州同文館的洋文分教習,小孩子竟也拿一個月三兩銀子的束脩,但這不是最讓她吃驚的。進了同文館后黎元方又認識了裏面的漢文總教習吳嘉善,這個吳總教習來頭就大了,人家可是咸豐帝欽點的翰林進士,那學問還了得。面對這麼好的資源她兒子不但沒去請教八股制藝,反而整天和這個吳翰林探討數學算章,竟被吳翰林引為知己一來二去成了忘年交,去年年底吳翰林來家拜訪的時候讓全家都大吃了一驚。
黎元方聽了老媽的話搖搖頭:“不幹了,湯姆、舒爾曼(譚順的本名)回美國了,今年的洋文教習是個英國佬,那就是個傲嬌的中二,整天跟我鼓吹什麼大英帝國ri不落,也不用我的那些教材了,你兒子現在就跟那端茶倒水的小廝差不多,也就每個月比他們多拿二兩銀子。”
“有多大能耐干多大事,你畢竟還是小孩子。”在大哥邊剛坐下的黎仁傑以為侄兒在同文館受了洋人的氣,所以寬慰道。
黎元方拿毛巾擦擦手皺着鼻子不屑道:“他們那能叫什麼本事,每月一百多兩銀子卻只會教小學生的東西,這銀子要是給我,我保證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瘋狂英語。漢文教習每個月有四十兩銀子也就罷了,可那個給洋人跑腿的通事竟然也拿四十兩,個個比我這個背書分教習拿的薪金要高出十倍不止,叔叔你說這是什麼世道。”
“鬼佬當道,世風ri下……”
“好了,等黃家開館的時候帶你一起去就是了,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世道上了。”黎仁超打斷了二弟的話,搖搖頭責備道:“小小年紀懂得什麼世道艱難,你讀了書每月就有幾兩銀子的花銷,卻哪裏知道周圍還有多少人每天為幾文錢奔波勞頓。”
黎元方躬身道:“兒子不是不懂事,正是見到了這些才有些感慨。看看我家請的那幾個吹鼓手,都是不錯的曲藝人,從小磨練出來的,可現在都風燭殘年了,經常還為兩頓飯發愁,討口吃的自己餓着也要留給家人。”
“你父親說你小哪有錯,那些人都是執賤役的,世世代代都難以翻身,咱們就算看他苦也沒辦法幫到人家。你以後可要記得好好讀書,要知道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讀書做學問的。”黎文氏趁機又開始推銷唯科考論,正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封建家庭出身的老媽對兒子未來的路早有安排。
快傍晚的時候送親的黎敬禹等人回來了,黎仁超把遠路的親戚安排去休息,其他路近的聊了幾句也都各回各家。接着黎敬禹與黎仁超、黎仁傑一起去了書房,黎文氏給送來一盤水果和茶水,之後叔侄三人密談起來。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姓齊的敢來我黎家搞事,我們就應該找個機會讓他吃點苦頭。”聽完大哥的話,黎仁傑冷笑道。
黎敬禹搖搖頭:“現在就算我們想算了,齊國良背後的羅千總也不一定是什麼態度,齊國良已經無關緊要。這件事我來想辦法,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兄弟倆事事都謹慎一些,別被人尋機鑽了空子。阿超,不是三叔說你,今天上午要不是元方機靈,看出這事的蹊蹺,也許你已經被算計了。”
“是。”黎仁超點頭應道。
“忘了是誰說過一句話:淹死會水的,打死犟嘴的。當你自逞武力過人的時候,這往往也就成了你的弱點,被人利用來引你上鉤的地方,要切記這一點。你也是阿傑,不要嬉皮笑臉的拿我的話不當回事。”見黎仁傑笑,黎敬禹又轉頭教訓了他一句。
黎仁傑點頭:“是是是,三叔的話我都記在心裏呢,那要不我找高英傑探探姓齊的口風。”高英傑、文俊傑、黎仁傑,道上人稱西關三傑。高英傑在西關綠營里當差,文俊傑是西關略有名氣的訟師,也是黎元方的舅舅,三傑平時關係不錯。
“不用,這件事暫時不要向外人透漏。”黎敬禹看着仁傑的眼睛片刻,確定他不是應付,轉而把話題引到了黎元方身上:“阿方要去參加今年的童生試,你是打算怎麼安排的?”
“縣試二月舉行,今天二十二了,明天我去拜訪家岳,求他引薦一位廩生為元方做甘結。”甘結是一種交給官府的擔保字據,證明身家清白。報考縣試要有一位廩生甘結,五位考生互結,拿着結書才能到縣衙報名。
黎仁傑卻有不同意見:“大哥何必那麼麻煩,我租住的湛露巷有家姓梁的街坊你是知道的,他家不就出了兩個舉人一個秀才嘛,這兩天我帶元方去拜訪一下。”
“你與他家有來往嗎?”黎仁超問道。
“我曾幫他家堂兄弟梁介眉處理過一些生意上的糾紛,這點小忙我想他應該還是會幫的。”黎仁傑點頭道。
黎敬禹插言道:“最近這些幫人處理矛盾,討債催債的活少干,先把羅祺擺平了再說。”
黎仁傑又答應了一遍,叔侄三人聊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黎仁傑臨要走的時候黎文氏叫住他道:“廚房裏有隻烏雞等下你叫梅姐拿給你帶回去,明天燉了給玉蓮補身子,她快生孩子了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今中午我讓梅姐送了鍋鯽魚湯過去,聽說只吃了小半碗,你要勸她多吃一些才是。”玉蓮姓楊,是黎仁傑的結髮妻子,因為正懷着孕,所以小姑子出嫁也沒機會來看。
“是,謝謝大嫂關心,我定會勸她的。”黎仁傑答應道,取了烏雞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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