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眷顧
“這怎麼可能？大夫您可以肯定？”聽到萌萌有墮胎史的消息的時候,杜陵整個人都懵了，大腦整個都跟灌了漿糊似的運轉不周。
主任肯定道：“您大概不知道，人流時抽吸胎兒的能力是普通家用吸塵機的二十五倍，這種力量是不可能對人體不造成一點傷害的，所以我們很確定。”
杜陵幾乎要癱在座椅上,這麼說萌萌一直都在騙他，她根本不是什麼處|女,這些其實他並不在乎,夜店裏玩得多了，你情我願的時候,能豁的出去的女人都有那方面的經驗，只是這個謊言讓他有種獨佔的快|感，也因此對她有了更多的信任以及責任。
所以這個真相的揭穿,幾乎毀掉了他對她的大半感情。
“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發現呢？”付亦歆替他問出來。
“初步判定你的女朋友才是攜帶者，我們在你的血液樣本裏面暫時還未檢測出來相關的抗原。”醫生謹慎地說著，在大家都舒了一口氣的時候繼續道，“不過我認為你還需要用三個月的時間來排除攜帶病毒的可能性。”
“好的。”杜陵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的喜意。
“您也不用太過悲觀，男性通過性|交感染愛滋的概率大概是o.o5%，如果你的安全措施做得比較好的話，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杜陵苦笑道：“安全措施做得再好，不是也弄出來一個孩子么？”
常常在外廝混的人都會養成戴套的習慣，比起女方服用避孕藥來說，這個不僅僅能夠起到保險作用，還能夠隔離細菌病毒的傳播。只是這個孩子沒有辦法留住，從意外之喜變成了意外之痛，將會在他今後的生活中劃上最深重的傷痕。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杜陵這個人依舊無精打採的，不過經過一個晚上的睡眠，起碼他眼睛裏的血絲少了許多，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怖了。一出門，快步往回走。
“你打算怎麼辦？”付亦歆上前一步，攔住他前行的腳步，他怕他一時衝動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畢竟那個萌萌騙了他，也讓他處在可能患有愛滋病的惶恐之中。
“還沒想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別跟着我了。”杜陵沒有回身，一隻胳膊將他擋到身後去。
“那好吧，你想清楚再做事，別讓自己後悔了，我剛買的早餐放在茶几上面，別忘了吃飯。”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讓我靜靜。”杜陵用手狠狠地抓了抓頭髮，看起來格外煩躁不安，也不管旁人關切的神色，一個人快步走到走廊盡頭。
看着他有些不穩又邁得很快的腳步，長長的影子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亂晃，付亦歆眼裏儘是擔憂，褚茫茫過去扯了扯他的襯衫袖口，輕聲安慰：“我看他理智還在，不會做什麼傻事的。”
“嗯，我怕他心裏不好受。”
被一個女人騙成這樣，他也算栽了個大跟頭，一向又是心高氣傲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可仔細一想他何時為難過女人呢？何況那個女人正在病中，肚子裏還有他的種，杜陵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我們一會要去哪？”
“先送你回學校吧，我也順便出去辦一點事情，聽說他和萌萌是在本質酒吧相識的，我想去探探她的來路。”
“好。”
回去的時候走的是高速，路上發生了一起肇事追尾車禍，於是在這不算是法定假日的正常工作日裏，他們竟然被堵在路上。
這種情況下司機和乘客是不允許下車的，於是兩人在車子裏對了好幾次眼，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頭。褚學霸這時候又翻出了萬能的斯坦尼體系，正要打開，被他伸過來的手指壓住了扉頁。
“當我拉着你來做化驗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有沒有恨我？”
“……為什麼要恨你？”
“因為我可能把愛滋病傳染給你呀。”
她眨了眨眼，很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順便帶我體檢呢，說實話我覺得我得這種病的概率跟零差不多大，就當驗血了。”
聽了她這番言論之後他心裏舒服了很多，不禁莞爾：“你真豁達。”
“謝謝誇獎。”
“那你呢？你不會覺得自己也是快死了的人吧？”她打昨天看見杜陵的第一眼起，就從他身上看出來一種低沉陰霾的氣息，沒有任何反抗的，默認、妥協着，好像一個死人一樣，當然這種感覺只是她在心裏有個型，沒敢說出來。
“自己快死了是一種感受，可是一旦想想可能連累你，就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嗯？”
“想聽？”
“嗯。”她將身子轉了轉，目光正對着他。
他抿了抿唇，眼神裏帶了幾分認真，緩緩道：“如果我們都得了愛滋，那我就娶你好了，這樣相扶相持一輩子，不用禍害其他人，也不會太孤單。”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想了一會兒，抬頭看他避過去的目光，笑道，“確實是個好主意，賴上你，醫藥費就有人幫我解決了。”
他的話只是交代了一個可能的結果，卻沒有交代他的初心，如果只是因為責任，也許這樣做也是應該的，就像杜陵在曾經一直堅信自己才是攜帶者的時候並沒有改變依舊要跟萌萌結婚的決心，不管有沒有愛情，都不會改變。
這話聽得他有點鬱卒，默了默，旋即無辜地看着她：“其實換了別人，我可能會盡最大的可能去補償，但是不會委屈自己的感情的，哪怕終老一生。”
聽起來似乎有點區別？“所以？”
所以……“我是喜歡你的呀。”
話一說出來，他的背後就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心也濡濕了，大概是太封閉的原因，車裏的空氣有點悶熱，把兩個人的臉色都憋紅了，明明空調的溫度不高呀。
褚茫茫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有當著面表白的勇氣，先是愣了一愣，手抓着裙子邊有點不知所措，猛然想起那天他“不小心”發給自己的表情圖，心裏的疑問漸生，小聲問：“這次，沒有說錯話吧？”
“額。”他恍然悟了過來，無奈地嘆了一聲，“那次也沒有圖片不顯示吧？”
“嗯。”兩個露餡兒的人看了看對方，沒忍住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收住，靜了靜，氣氛恢復如初，想想還很尷尬。
等等，他把話都說了，難道連個回應都沒有？這叫他心裏特別忐忑，原諒他一直都是被一堆姑娘追求和表白的一方，第一次這樣認真地主動一回，難道連個準確的答覆都沒有？
“能給個回應么？”他覺得自己心裏跟長了蟲子似的，百爪撓心，只要她不說話他就不得安寧，可是又怕聽到什麼不好的答案，心中倍加緊張，也罷，今天就爺們一回，斗膽發問了，臉面什麼的放起來算了。
褚茫茫盯着車上擺放着的空氣清新劑的鏤空木盒看，只覺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加重幾分，淡淡的檀香味在鼻尖繚繞，熏得滿心歡愉。
女孩子臉皮薄，這種事可是人生第一次，到底要說點什麼呢？她絞盡腦汁地想着，手指蹭了蹭椅墊邊上的綢邊，細聲道：“我好像……沒說拒絕來着。”
沒說拒絕，那不就是默許了的意思？
遇上這種事，再思維敏銳的人也容易反應慢上好幾個拍子。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體味到從心底漫上來的那股甜意，強忍着欣喜若狂差點坐不住要發作出來的失態，保住了他比較男神的形象。
沒想到還是被她看出來一點，她特別警告了一句：“也不知道前面道路什麼時候清理好，開車小心呀。”
小心樂極生悲。
他現在還真是沒什麼開車的心思，就盼着還能再多堵一會，讓他的情緒稍稍安頓一下，一邊不忘在心裏誇獎了一下旁邊的姑娘，這定力簡直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以後必成大器。幸好在她演技還沒修鍊到家的時候提前出手了，不然以後越發猜不透她的心思。
褚茫茫在經歷過諸葛握龍的變態的解放天性訓練之後，越發養出了情緒不太外露的性子，外表看起來特別淡定，其實心裏早就崩壞了，說起來他不也一樣嗎？表白時那話說得多順口呢，前言后語，承上啟下，不知道提早做了多少準備。要不是早就領教過他的拖延症和糾結心，估計會以為是他隨口說的吧。
以及，表白之後要做什麼呢？兩人都陷入了這件事的思考之中。
正在此時，前面的車子緩慢開動了。
美好的感情又要暫停升華了，真是可惜。她不太習慣在他開車的時候說話，這樣容易分神，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也沒看掏給褚茫茫，示意她接電話。
她凝了“來電人”一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冷靜了下來。
是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