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年——跑水

雨漸漸小了，大家緊繃著的心這才稍稍放寬了一點。

榮雨把自己家搬到生產隊辦公室安置好后，不放心又折回村東去看河裏的水。這一看，可不得了，壞了呀！水倒流了，下游的水居然往上漲了。水倒流只有一種可能：石漫灘水庫決堤啦！

正當他準備大聲招呼村民往高處集中的時候，村裏有人嚷嚷着：“聽說，這雨如果再下，上游水庫就要炸水庫放水了。這樣咱們這裏就保不住了。”

榮雨瞅着那從下游漲上來的水，又聽着這樣的消息，心裏也直發毛，沒底得很，趕緊大聲召呼大家：“大夥都收拾收拾，都投親戚去吧。”

這一嗓子喊出來，榮雨娘一聽就哭開了：“我不走，秀兒她們民兵還在湖裏頭打靶沒回來呢。”

榮雨聽到這話，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連忙安慰道：“娘，別擔心，秀兒他們肯定會沒事的。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雨停了，水退了再去找他們。”說著，他拉着母親的手，想帶她和孩子們離開村子。

然而，榮雨娘卻死活不肯走，她一邊哭一邊說：“不行，我不能丟下秀兒不管。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這可把大夥急壞了，鄉親們七嘴八舌地勸着：“大嫂，先保住命要緊啊，等水退了，秀兒他們指定能回來。”

榮雨爹說：“我在家看着，也同時打聽着去湖裏打靶的秀兒的消息。”

大家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把榮雨娘給勸動了。

就在這時，村裏的其他人也紛紛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逃離村子。有的人帶着孩子和老人，有的人則背着行李和糧食。整個村莊瀰漫著緊張和恐懼的氣氛。

榮雨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滿了擔憂和不安。他不知道這場雨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上游水庫是否真的會炸水庫放水。但他清楚，如果不儘快採取行動，後果將不堪設想。

於是，他毅然決然地決定留下來，與村民們一起面對可能到來的危機。他希望能夠保護好留下的家人和鄉親們，讓他們度過這場災難。

但他爹說什麼都要自己留下，讓榮雨帶着一家老小趕緊走。

沒辦法，拗不過他爹，榮雨只好帶着一家老小準備往西去榮雨舅家。

衛萍也是個麻利的，看着一家人都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就趕緊烙了幾張餅帶着。就這樣，拖家帶口開始往西跑。

雨水打在他們身上，可誰也顧不上，只想着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榮雨走在前面，心裏盼着這雨能趕緊停，讓大夥能早點回家。

榮雨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他娘是個小腳，走起路來那叫一個慢喲。一路上，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不是孩子哭就是老人喘。好容易走到了大牛他姨家莊上，大人小孩一個個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裏都唱起了空城計。

榮雨沒辦法，硬着頭皮找到大牛姨家，想討口吃的。這大牛姨和姨夫那真是熱心腸的人，一看見榮雨他們，熱情得不得了，忙不迭地趕緊招呼大家進屋。

“快進來快進來，別在外面站着，瞧把孩子們給餓的。”大牛姨一邊說著，一邊拉着孩子們的手。

大牛姨夫也不含糊，轉身就去廚房張羅着做飯。

大牛姨跟着走進廚房，小聲說道：“老頭子，家裏存的面不多了，都給做了行不？”

大牛姨夫頭也不回，一邊忙活着一邊說：“這都啥時候了，還管那些，先讓大夥吃飽再說！”

沒一會兒功夫，就做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麵條子，那香味兒，直往鼻子裏鑽。

“來來來，都別客氣，趕緊吃，不夠還有。”大牛姨把碗遞到每個人手裏。

大傢伙兒也顧不上說話，端起碗就呼嚕呼嚕吃起來，那場面，看着就讓人心酸又感動。

榮雨看着家人吃得香，心裏對大牛姨和姨夫充滿了感激，心想等這難關過去了，一定得好好報答人家。

等大家都吃飽了，身上也有了點力氣，對大牛姨，姨夫千恩萬謝后這才又繼續上路，往榮雨舅家趕去。

這一路上啊，那叫一個難走！到處都是泥水，坑坑窪窪的。這老的小的跟着，也不知跌了多少跤。

榮雨是又要顧着老人，又要操心孩子，自己也是一身的泥水，狼狽不堪。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石頭。

好不容易啊，總算是走到了榮雨舅家。到那兒的時候，老的小的都累得不行了，一個個癱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真真是挪都挪不動了。

榮雨大舅和大舅母一看這情形，心疼得不行，趕忙迎了上來。

“哎喲，我的天哪，可遭罪了！快，快進屋！”大舅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攙扶老人。

大舅母也沒閑着，嘴裏念叨着：“都餓壞了吧，我這就去準備吃的。”

大舅看着大家疲憊的樣子，眉頭緊鎖，一臉擔憂地對大舅母說：“你多做點好吃的，給大夥好好補補，這幾天肯定沒少吃苦。你看看孩子們小臉都瘦了一圈，老人們也累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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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母連連點頭，應聲道：“我知道，我把家裏存的那點面都拿出來，煮點熱乎的粥，再烙些餅。可不能讓大家餓着肚子，得讓他們好好恢復恢復體力。”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鑽進了廚房。又是燒水，又是做飯，忙活得滿頭大汗。

大舅呢，則忙着收拾屋子，鋪床，給大家安排住的地方，生怕大家住得不舒服。

這一通忙活，足足忙了半天。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夜也很深了，飯菜也端上了桌。

“來來來，都別客氣，多吃點，好好休息休息。”大舅招呼着大家。

榮雨看着大舅和大舅母為他們忙前忙后的，心裏頭那股子溫暖和感激啊，真是沒法形容。

飯後，大家都睡下后，榮雨和衛萍坐在門口，湊一塊兒商量起來。

四周是一片泥濘，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榮雨皺巴着臉，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憂心忡忡地一邊搓着手，一邊說：“媳婦呀，你瞅瞅現在這光景，哪家糧食都沒多少。要是明兒個天晴嘍，我就回家跟咱爹一塊看家，順便等等秀兒的信兒。”

衛萍聽了，眼神里透着不舍，嘴唇微微顫抖，輕輕點了點頭，雙手不自覺地絞着衣角應道：“中，那就這麼辦，明天把咱娘留在這兒，我帶着孩子們回娘家。只是你在家可得留點兒神，有什麼情況趕緊來跟我說。”說著，眼眶都有點泛紅了。

榮雨拍拍衛萍的肩膀，一臉堅定，目光中帶着安撫，寬慰道：“放心吧，我心裏明鏡似的。咱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傢伙都能熬過去。”

兩人悶了一會兒，榮雨滿臉愁容，不住地嘆氣，用腳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衛萍則是一臉無奈，低垂着頭，偶爾抬頭看看天邊厚重的烏雲。又開始合計起明兒出發要帶的東西，滿心滿腦都是對往後日子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