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那又何妨?

第217章 那又何妨?

恐怕太上皇自己心裏也清楚。

所以,才會在三清殿藏着武皇后的牌位,才會說出那番話。

只是到現在才後悔,才害怕,又有什麼用呢?

姜挽月垂着眼,心中哂笑。

在千帆說完后屋內許久都沒有人開口。

李策也被千帆所說的真相震驚到了。

他其實也有所猜測。

外戚坐大,是會威脅到帝位。

李策現在就感受到了相似的情況,但不是姜家,而是盧家。

當然,盧家遠沒有當初的武家那麼強勢,而且李成業和盧家並沒有那麼親近。於李策而言,打壓盧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

他無法理解的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太上皇為什麼到老了突然內疚?還為此退位,出家做了道士?

若是他自己,就算到死也不會後悔。

做了就是做了。

所以,這些念頭很快被他拋開。

他捋了捋袖子,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武皇后腹中的那個孩子,你確定沒了嗎?”

千帆原本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有些恍惚,聽到這話,忽的清醒過來。

她有些訝異地看向皇帝,發現這位年輕的皇帝眼中,帶着微不可察的期盼。

千帆心中微動。

她轉而又看了一眼皇后。

皇後面色如常,只是眼神頻頻轉動,一會兒看向皇帝,一會兒看向千帆。

千帆忽然間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想到綉春那丫頭跟她說過的有關這位皇后的性情。

於是,她皺起了眉頭,露出一副疑問的表情。

“皇上為什麼會這麼問?”

李策抿了抿唇,思考着如何問的更得體。

他雖然懷疑自己的身世,但也不好對外人直接問“我是不是武皇后親生的”這種問題。

這時候,姜挽月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握了李策的手一下,接過了話頭。

“皇上想必是覺得奇怪,聽你所說,武皇后並非是個單純不諳世事的人。當初她才被指婚時,就感覺到未來不定,才會放你離開。之後和太上皇相處多年,以武皇后的聰慧,怎麼會猜不到太上皇的心思呢?”

姜挽月一句一句,說的很慢。

“若武皇後知道太上皇的忌憚,想必她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吧?對於武家,或許她力有不及,可她腹中的孩子,總不可能不在意的。”

說到這兒,姜挽月輕輕地嘆息一聲。

“我也是做娘的,孩子在肚子裏,其實做娘的早就有感應了。當初因着行宮和宮中出事,我和煦兒陷入險境,我當時就想,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不要,我也要護孩子安危。想來,武皇后當時也是如此吧!”

千帆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片刻后,她才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個輕笑。

“或許是吧!只是那時候我並不在京城,並不清楚當時的情況,對宮中的事,知道的就更少了。”

姜挽月神色微動,快速看了李策一眼,見他神色有些激動,按了按他的手,接着又問。

“以你對武皇后的了解,若是她要託付孩子,會託付給誰呢?”

千帆看着她,笑容緩緩舒展。

“那自然是她身邊最信任的人,如意和如玉了。”

這話一說完,姜挽月明顯感覺到李策的手握緊了。

他眼底的激動,幾乎都要遮不住。

如玉,是他生母的名字。

李策的生母,其實並不是跟着武皇后一起進宮的,她本就是宮裏的,自幼年時就入了掖庭,因長相出眾,後來被調到了內宮,再後來,調到了鳳來宮,在皇後身邊做事。

她進宮時並沒有自己的名字,在掖庭時,名字都是管事隨便給的,不太好聽,後來跟着皇后之後,皇后給她賜了名。

如玉,是說她姿容出色。

可能正是因為她的容貌,才會被太上皇臨幸。

只是,宮中對於李策生母的信息,真的很少,和武皇后一樣,沒幾個人知道她的性情、喜好。

她在生下李策后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

死時也沒加封,只有一個美人的位分,都沒有封號。

在李策從邊關立功歸來,太上皇彷彿才想起來,追封其為柔妃。

這就是姜挽月對於這位婆婆知道的所有信息了。

至於,李策當年是怎麼出生的,是否早產,有沒有被掉包,這些如今都不可能再查出來了。

宮中經歷過多次清洗,年老的那些宮女太監們,不是被清洗掉,就是被放出了宮。還有誰會記得當年一個不受寵的小小美人生產的情形呢?

李策想知道的,註定得不到答案。

但這也無妨。

他有這樣的期盼,給他就是。

好在,千帆看懂、聽懂了她的意思,配合的很好。

李策信了。

如此一來,千帆的目標,便有望實現。

她想要救武凌瀾,只有李策鬆口。

姜挽月其實對於武凌瀾的性命不怎麼在意,不過若能以此來交好千帆這位神醫,那簡直不要太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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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策的心思,現在姜挽月還是能摸透一些的。

果不其然,李策在冷靜下來后,露出了自千帆進門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當年之事,錯不在神醫。既已經是陳年往事,神醫也不必太過自責。”

緊接着,他彈了彈衣袖。

“至於武凌瀾,她懷有目的接近太上皇,作為太上皇的妃子卻與外人勾結,所圖不小,朕不能就這麼簡單地放了她。”

千帆懂了。

“等我見到凌瀾,會讓她交代出和她有牽扯的那些人。此事了后,我會帶着她離開京城,歸隱山中,不再出世。”

聽了這話,李策爽快地叫人送千帆出宮,並且約定明日會叫人送她去見武凌瀾。

千帆再次行禮。

“謝皇上隆恩。”

姜挽月起身,送千帆到門外,招手讓蜜兒過來,轉頭對千帆說道。

“正好明日要往天福寺送東西,就讓蜜兒陪神醫一起去吧!”

千帆躬身一禮。

“多謝皇後娘娘。”

這一聲謝,包含了多種意味。

她雖然經歷的多,遠走江湖多年,但對於宮中的一切,遠遠稱不上熟悉,也不習慣。

原以為這次會鎩羽而歸,卻沒想到一次就達成了目的。

千帆心底不由鬆了口氣,對姜挽月這個皇后的觀感,比那兩位皇帝要好得多。

她順利地出了宮。

第二天,她坐上了去天福寺的馬車,見到了武凌瀾。

武凌瀾並沒有受到苛待。

不過,在寺里住的這幾日一直提心弔膽的,難免憔悴。

起初,在見到千帆時,武凌瀾又驚又喜,還妄想着讓千帆幫自己聯繫盧家的人。只是很快,就被打碎了希望。

千帆只說了一句話。

“武家只剩你一個人了,難道你想讓武家絕嗣嗎?”

武凌瀾僵住了。

她下意識摸向了小腹。

千帆嘆了口氣。

“我已見過皇帝,他沒打算治你的罪,更在意的是誘使你的那些人。只要你老老實實戴罪立功,很快就能離開這裏了。我看他對武家並無惡感,性子比起太上皇要好得多,說不定日後會平反武家,到那時,武家的一切不都是你和孩子的?”

“相反,你若是頑固,不肯妥協,恐怕過不了幾日就會有人來取你性命了。我雖教了你不少本事,卻不可能做到斷頭再生。”

武凌瀾瞳孔縮了縮。

她咬着唇,囁嚅了良久后,低低說了一聲。

“我聽您的。”

千帆這才真的鬆了口氣。

她讓人送了紙筆過來,壓着武凌瀾把她和盧家聯繫的幾次經過詳詳細細地寫了出來。

寫罷,她又讓武凌瀾畫了押,這才交給一直守在門外的蜜兒。

“有勞姑娘了。”

蜜兒得了供詞,二話不說,快馬加鞭趕回了皇宮,將供詞交到了姜挽月手上。

姜挽月沒有看,直接讓她送去給李策。

對盧家,李策早已磨刀霍霍,只差一個舉刀的理由了。

而這份供詞,來的正好。

果然,李策在拿到供詞后,都沒細看,直接叫來了樊統領,命他去盧家抓人。

盧家怎麼都沒想到,李策會突然發難。

其實,在武凌瀾去天福寺未歸后,盧家就猜測她是不是出了事。可等了幾日,宮裏並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李策對盧家的態度,一如從前,盧家的幾位大人,便有些舉棋不定。

只是這一猶豫,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等來的,只有李策的屠刀。

其實,哪怕武凌瀾沒有暴露,盧家的計劃也不可能成功。

盧家在朝中只能算是二流家族,盧清霜雖然被追封為後,盧家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地位。就連大皇子李成業,對盧家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以至於盧家很是尷尬。

作為後族,盧家自認為在李策當靖王的前幾年,出了不少力,可李策登基后卻沒享受到一點好處,自然不甘。

他們的打算,簡單說來,就是想利用武凌瀾吸引宮中注意,實則他們已暗中買通了御膳房的一名御廚,打算利用食物相剋之理,讓李策“病故”。然後,挑撥後宮幾位妃子和姜挽月爭鬥,將李策之死,推到姜家頭上。

如此一來,等李成業登基,沒有太后,就只能依靠舅舅一族。

計劃設想得很完美,只可惜,要真正實施起來,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這不?

才剛起了個頭,就被發現了端倪。

這一日,樊統領率領親信手下,圍住了盧家,將盧家幾房的老少爺們全都下了獄。

次日大朝會,有李策授意的御史台官員上書彈劾盧家謀逆之罪,並呈上了種種證據。

李策當堂表演了一番失望震驚,只差沒痛哭流涕了。

最後,他對天長嘆。

念在已故的盧老太傅於太上皇有授業之恩,因此,對盧家從輕發落,只誅首惡,其餘旁支只判了抄家流放。

一道道聖旨傳達下去,盧家大廈已傾。

但因李策的寬容,朝中並沒有太過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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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李成業得知后,也是感激涕零,覺得父皇是為了自己才輕輕放過盧家。

他對外祖家沒有太深的感情,加上此次之事,證據確鑿,李成業就更不可能為盧家說話了。

他還叫人看住了妹妹,不讓她亂來。

旦夕之間,傳承幾百年的盧家,就在京城銷聲匿跡了。

抄家流放的旁支,李策並未禁止他們科舉,只要表現良好,二代之後可以恢復白身,自然,也就能參加科舉了。

但盧家想要恢復往日的榮光,卻是再也不可能了。

對於李策的處置,朝中官員們都讚頌不止。

不少大臣覺得皇帝成熟了,變得仁慈了。

可只有姜挽月知道,李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將來為武家翻案做準備而已。

相似的情況,盧家有確實證據都判得這麼輕,武家當年甚至都沒實證,豈不是判得過重?

當然,要翻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李策很有耐心。

他一步步去做,先是在宮中讓人散佈武皇后疑似產子的流言,接着找來幾名“據說”曾服侍過武皇后的宮中老人,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起先,流言只是在宮中的一些底層宮人之間流傳。

過了幾個月後,漸漸傳到了宮外。

但因武家銷聲匿跡太久,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就在李策打算進行下一步時,太上皇病了。

他這病,原本只是風寒,可他自己心神不寧,思慮過重,以至於病情反反覆復,時好時壞,身體就這麼被拖垮了。

太上皇養病數月,直到除夕這一夜,才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只是這個時候的太上皇,似乎有些糊塗了。

他不肯久留,連酒也不肯喝,絮絮叨叨說著玫兒在等自己,她已經等很久了,這次他不能再讓她失望。

李策只好讓人送他回去。

只是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永別。

太上皇死在了大年初一的丑時一刻。

天剛蒙蒙亮,本該領着百官祭祀天地的李策,換上了斬衰服,讓人打開宮門報喪。

與此同時,姜挽月也帶着後宮眾人換好了喪服。

原本喜氣洋洋的皇宮,霎時間變成了雪白一片,哀哭遍地。

銀裝素裹的京城,披上了又一層白。

史書記載,乙巳年,太上皇駕崩,皇帝於靈前痛哭,幾度暈厥過去。之後更是日夜守在靈前,並為父作祭文一篇,文中盡顯其孝之本色。

大年初二,皇帝改元奉景。

初五,皇帝與百官商議,確定太上皇廟號為敬,後世稱敬宗。並追封武皇後為元思太后。

停靈七天後,皇帝帶着宗室王公大臣們,送太上皇入皇陵。

之後,皇帝閉門守孝。

以日代月,守孝二十七天之後,皇帝上朝,突然下令重查當年武氏謀逆一案。

皇帝當堂言,先帝病重彌留之際,曾說過當年處置武氏一案時被小人蒙蔽,未能看清真相,此後多年一直深感懊悔。於是,為先帝遺願,他決定重啟此案。

百官自無反對。

時隔二十多年,想要重新查案,可以說是千難萬難。

但在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努力之下,兩個月後,終於徹查完畢,確定武氏一族雖有小錯,並無謀逆之舉。

皇帝大喜,昭告天下,還武氏清白。

同年清明,皇帝祭奠先帝陵寢,“意外”發現太後年輕時畫像,驚覺與自己十分相像。

畫像經數人傳閱,俱都認同。

數日後,一名曾服侍過太后的老人進宮覲見皇帝,說出了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

當年武氏為皇后時,因受奸人挑撥而見罪於先帝,為保腹中嫡子,假做流產,實則暗中養胎,十月後產下一子,交由心腹宮女。

皇帝震驚不已,又找來數名宮人求證,確定自己為元思太后親子。

隔天的大朝會上,皇帝當眾宣佈此事,並將玉牒做了更改,將自己記在了元思太后名下。

盧氏一族既除,朝堂穩定,前朝後宮再無大事發生。

就這樣,過去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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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當妾,當然選未來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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