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慈子孝
胤礽不知如何面對自家汗阿瑪，就如同他不知如何在毓慶宮獨處一樣。
更別提他眼前的汗阿瑪對他是一臉的心疼了。
胤礽只能強行牽着胤禛的手，才能勉強保持一些鎮定與冷靜。
他不能慌。
一慌，就會被汗阿瑪看出異樣來。
他必須冷靜才行。
胤礽內心不停地做着心裏暗示，終於能以自如的狀態學着小時候的自己向汗阿瑪行禮問安。
“汗阿瑪，這麼晚了，您怎麼會到毓慶宮來啊？”彷彿還是那個與汗阿瑪無比親近的他，胤礽的表現堪稱完美。
“胤禛見過汗阿瑪。”胤禛就比較平淡了，他乖乖行禮完，就縮到了胤礽身後，力求不在康熙面前有什麼存在感。
康熙也不在意他的舉動，他更關注的是自己的寶貝太子胤礽。
所以他直接就想打發了胤禛，“胤禛，你先出去，朕跟你二哥有話要說。”
康熙要跟自己最寶貝的太子說話，作為局外人的胤禛當然要給打發出去。
很偏心的行為。
但好在胤禛求之不得。
所以他不顧自家太子二哥那殷切懇求的眼神，連忙行了個禮就撤退。
他可不想跟汗阿瑪多待，尤其是當身邊還有個太子二哥的時候。
這會讓他不受控制地想到某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
胤禛出了門，鬆了口氣，就準備偷偷溜回承乾宮。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了梁九功跟何柱兒，他倆齊齊盯着他看，還微笑着。
“有事？”
胤禛一臉防備，不會是要阻止他溜回承乾宮吧？！
“四阿哥，太子殿下說了，您今夜宿在毓慶宮。”
潛台詞就是說，四阿哥您可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奴才們就完了啊！
何柱兒目光如炬，盯得胤禛默默往後退了一步，他記得，何柱兒沒這麼膽大過啊？
“那梁諳達可有事？”
胤禛又看向梁九功，這位汗阿瑪身邊最得用的太監總管，總不能也是來攔着不讓他走的吧？
事實證明，他還真是來攔他的。
梁九功一臉歉意，“四阿哥，皇上沒說讓您走，您還是且再留會兒吧。”
作為一個能幹的太監總管，梁九功最懂得揣摩皇上的心思了。
若是皇上要讓四阿哥走，那自會要他把四阿哥送回承乾宮。
可如今只是讓四阿哥出來一會兒，明顯是沒打算讓四阿哥離開的。
聽得梁九功的話，胤禛表示他很生氣。
所以他不準備搭理他們了，直接在旁邊的廊下尋了個地方就坐下，一副不讓走就不走的樣子，把梁九功跟何柱兒看得不由失笑。
四阿哥果然還是個孩子呢。
而就在門外胤禛被氣到的時候，門內的康熙跟胤礽這倆父子，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父慈子孝。
準確來說，是父慈子不孝。
康熙本着一顆慈父心，想對自己的寶貝太子抒發一下自己滿心的愛子之情。
可胤礽卻只覺得滿滿的尷尬。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跟汗阿瑪相處過了。
而彼時他與汗阿瑪最後的相處，也是面目猙獰，毫無父子之情可言的。
所以驟然回到這還是貼心父子的時候，胤礽真的好生不知所措。
他着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疼愛了他數十年，卻又能輕易就逼瘋他，廢了他的汗阿瑪。
他們父子，難道還能一切如常嗎？
看着康熙滿眼的真切疼愛之意，胤礽心裏無比猶豫。
他不想要再來一次二廢二立了，那太痛了。
所以......要不先盡情作妖？
努力讓汗阿瑪早早廢了他？
胤礽開始琢磨這事兒的可行性。
然後他果斷開始作了。
在康熙招手示意他過去的時候，他直接當沒看到，就這麼直直地僵立在原地，一副抗拒無比的模樣。
康熙先是皺了下眉，因為他沒想到自己的太子會不聽話。
緊接着想到了梁九功上稟的胤礽近來的情況，這股詫異又轉為了難以言說的心疼，他的太子到底是怎麼了？
“胤礽，過來汗阿瑪這邊。”
康熙又招了招手，胤礽本來還想犟着不過去，但下一秒抬頭就對上了他汗阿瑪的眼睛。
他想了想，還是挪了過去，不過在距離他汗阿瑪還有三步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任汗阿瑪怎麼示意都不再動彈。
“胤礽，你跟阿瑪說，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阿瑪聽說你這幾日都不太願意在毓慶宮待着了。”
康熙想更多了解自己的太子，可胤礽卻陷入了恍惚之中。
阿瑪......他記得在自己未入朝堂之前，汗阿瑪對他的自稱向來是只有“阿瑪”二字，而他也是如此稱呼汗阿瑪的。
可後來就變了，是什麼時候變成“汗阿瑪”的呢？
是他與索額圖越走越近的時候？
還是他逐漸長成，開始有了自己的擁躉的時候？
胤礽不知道，他只知道，後來他們這對父子在皇權的凝視中越行越遠，除了猜忌還是猜忌，再不復當初。
“嘀嗒”
一滴淚水落在地上，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康熙頓時瞪大眼睛，哭了！
他的太子哭了？！
康熙沒想到只是短短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太子給問哭了。
他一時慌亂，連忙起身就要拉着胤礽給他擦擦眼淚。
可是胤礽死犟着不抬頭，眼淚卻一滴滴落下，直把康熙看得心疼不已。
康熙：“胤礽、保成，有什麼事你就跟阿瑪說，阿瑪在呢。”
被康熙這麼溫聲細語地對待着，又聽到了那聲乳名，胤礽的情緒更加穩不住了。
索性仗着自己如今年歲小，直接便撲進了自家汗阿瑪懷裏，放聲哭泣起來。
彷彿要把前世的所有悲傷痛苦都哭出來一般。
叫康熙聽得是又心疼又着急又暗暗發狠的。
讓他知道到底是誰讓自己的胤礽如此傷心難過，他定當要了那人的命！
他寶貝了這麼多年的太子，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哭得這樣厲害呢。
“乖啊，不哭，阿瑪在呢。”
康熙一隻手抱着胤礽，一隻手輕輕拍打着他的背，一臉心疼地哄着。
而胤礽哭夠了，才發覺自己都幹了什麼丟人的事情。
他居然抱着汗阿瑪大哭特哭，真的是好生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