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故
雨後的陽光普照着大地，讓大地變得異常的熾熱，歸雲小鎮的人們都帶着滿身汗味在為一日三餐忙碌着。
同樣施焉的爺爺奶奶也為了他的學費在一個小建築的工地忙碌着，而施焉則是為即將來臨的高考而籌備着，還有兩天就是他人生的轉折點了，參加完高考，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將會是一次重大的轉變。
施焉最理想的學校既不是北大也不是清華，而是國防科技大學，他希望自己將來有一天能為自己國家的國防事業做一番貢獻。更希望征戰天下，扞衛自己的祖國。
所以他第一志願就選擇了國防科技大學，他希望被錄取，雖然北大清華一早向他這位為人低調，但無論面對怎樣的考試，成績幾乎總是滿分的學霸發出了邀請函，可他卻對這兩所名校沒有太多的興趣！
時間在他高考後的等待中一天天地過去，終於等到了國防科技大學的一本錄取通知書，當劉春陽鎮長和鎮上一些幹部與他的班主任老師，敲鑼打鼓將他的通知書送到他租住的地方時，施焉的爺爺奶奶簡直就是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
他們的孫子居然會讓鎮長大人和鎮幹部以及他的班主任老師如此器重，親自讓門為自己的孫子送通知書，這可是當時為之轟動的一時的一件大事情！
可對施焉來說，他看着這一切卻並沒有太多的悸動，因為他覺得特別的平常，在他心靈深處有一處不為人知的傷痛，那就是沒有太多印記的母親和非常清晰的父親，他最想要的就是此刻能夠見到他們，並能得到來自他們的祝福，可就是這一點小小的心愿，在此刻也成了他的奢望。
施焉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他滿心歡喜地接過國防科技大學那燙金邊的錄取通知書，對所有的人深深鞠躬，表示感謝！
施焉的爺爺奶奶想留他們吃飯，無奈地方太小，這麼七八個人一起，連擠進來坐都困難，更別說在這吃飯了，於是施焉的爺爺尷尬的笑笑說：
“對不起，鎮長大人及各位領導和老師，地方太小了，沒辦法讓您們進來坐，更沒有辦法留您們吃飯。”
鎮長和班主任老師慈祥地看着兩位老人道，“老人家，您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只是來給施焉同學送錄取通知書，並不敢打擾兩位老人家，施焉可是為我們鎮子爭夠了面子了。”
“謝謝您們，鎮長，班主任老師以及所有的鎮領導，施焉並沒有你們說的這麼好，比我優秀的人在我們鎮裏多如牛毛，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施焉十分謙卑地說。
鎮長與班主任老師用讚賞的眼神看着施焉道，“施焉，你是我們鎮的驕傲，對了這是鎮幹部為你籌的學費，請你收下。”鎮長說完遞給施焉一個厚厚的行信封。
爺爺奶奶想伸手去接，可卻被施焉攔住了，他對鎮長說，“鎮長及各位領導，您們的心意我領了，謝謝您們，但是學費我想自己解決，以後的路還很長，我想從此刻起，我得學會自立，我的每一步都得靠自己去走。不想給任何人增加負擔，所以請收回您們的錢。”
班主任老師慈愛地對他說，“施焉，這是鎮領導的心意，你就收下吧，你家的情況我都知道，就當是鎮政府給你的獎學金吧。”
施焉搖搖頭，“謝謝班主任老師，這個錢施焉是絕對不會收的，我有我做人的原則，從此刻起我必須要學會自己面對和解決一切問題，老師您知道施焉的脾性的，所以還請您們收回吧。”
他說得決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鎮領導只好尊重他的選擇，不再強行將錢塞給他，只是說，“有什麼困難可以找鎮領導，鎮政府會儘力幫忙解決！”然後就離開了。
爺爺奶奶望着他道，“焉兒，為什麼不收他們的錢？收下那錢給你交學費不好嗎。”
“爺爺奶奶，今天我若收了錢，就會給自己找各種不去努力的借口，我不想給自己有這種借口，他們能幫得了一時，能幫一世？我的路得靠我自己去走，怎麼可以靠他人幫扶過日子呢，您們說是這個理嗎。”
奶奶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被爺爺攔了下來，爺爺對奶眨了眨眼，奶奶懂了，她沒再言語。
爺爺看着奶奶又對她道，“老太婆，孫兒的事就讓孫兒自己解決吧，培養他獨立自主的能力不好嗎？為什麼要讓別人為他設計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的乖孫子從小就很有主見，餓死不食槎來之食。他不想欠人人情不是很好嗎？這年頭人情債最不好還。他是對的。”
施焉感激地對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知道這麼多年，您們養我不容易，放心吧，施焉如今已經長大了，您們養我小，我必養您們老，如今您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爺爺奶奶晚年安逸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爺爺為了他，長年累月起早貪黑地為人做事，如今的爺爺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之所以撐到現在，是不想讓施焉擔心影響他的學習，爺爺知道施焉從小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且他更知道自己的孫子，出生那一霎那間的紅光，孫子必定不是池中龍，而是一條傲游藍天的龍，只是命運跟他開了個大玩笑，讓他過得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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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總算苦盡甘來，他的一切付出都值得，一旦施焉進入大學，憑他的能力完全不用他這個爺爺再這麼辛苦了，他一定能自己掙生活費，獎學金也絕對不會少吧。
施焉他將通知書收好，也沒多想什麼，對兩位老人說一聲，“爺爺奶奶，我去做暑期工了啊。”就去了鎮上一家名為維維家電公司的私企做暑期工了，那家老闆人也挺好的，而施焉從上初一開始也一直都是在那裏做暑期工的，所以老闆和同事也都知道他的事情，對他也特別照顧！
如今知道施焉考上了重點大學，更是為他高興，在他回來的一刻，老闆和同事都在等着為他慶祝，這上原本善良的施焉更加覺得特別感動，他甚至有種不去上大學了，就留在這家維維家電公司工作算了。
他對老闆和同事說，“老闆，各位哥哥姐姐，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們，要不要就留下來好了，不去上學了，好不好是？”
大家都知道他是說說玩的，開玩笑，＜國防科大＞，那可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大學，遠近幾十公里，多少芊芊學子就只考了他施焉一個，於是也配合他道，“好啊，正好我們也捨不得你這位帥帥的小弟弟呢。”
讓人沒想到的是，老闆和同事們的這句玩笑話卻真的是讓施焉在之後的二三年裏真的是留在了維維家電公司。
維維家電公司，一幫人在為施焉慶祝，而在他那二十平的房間裏，他的爺爺終於等到了孫子考上大學，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與責任，原本就油盡燈枯的他，在卸下了責任的一瞬間再也撐不住了，在施焉拿到錄取通知書，離開家去上班的那一刻，終於帶着對施焉滿滿的愛與不舍走完了他的一生，將孤苦伶仃的奶奶留給了年僅十六歲的施焉。
而奶奶卻因為要看着施焉結婚生子，為施家開枝散葉，所以還是強忍着悲哀對老伴的遺體說，“老頭子啊，我知道你累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接下來的日子讓我照顧你的孫子，你先去那邊等我，等到我把焉兒照顧到他成家生子就去找你，告訴你好消息啊！”
為了不讓施焉在工作上分心，奶奶並沒有馬上告訴他，也沒有太多的悲傷，她知道老伴早巳是強忍着病痛在強撐了，她其實很心疼老伴的辛苦，如今走了未嘗不是一種解脫，雖然說有太多的不舍，可離開也許是老伴最好的歸宿，她更不忍心看着老伴受病痛折磨。
於是她趁施焉不在家，做出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決定，默默地讓火葬場將老伴的遺體拉，再把骨灰拿回來，當時歸雲鎮可以選擇土葬也可以選擇火葬。
奶奶覺得土葬就什麼都沒有了，而火葬拿回骨灰，還可以天天看着給自己留個念想，兒子已經指望不上了，十幾年了，一點消息也不給家裏捎的，真的是斷的乾乾淨淨。唉！所以她自己作出了人生第一次最艱難的選擇，為老伴選擇了火葬。
老伴的離開，讓家裏遭遇前所未有的變故，意味着從此沒有任何經濟來源了，自己也不可能掙錢給孫子做學費了，只能省吃儉用，幸好之前老伴還存了一些錢，加上施焉一直做暑期工的錢，也夠用一兩年的，以後的路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樣想着，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不是嗎，只要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就算遭受巨大的變故又如何？日子還得一天天過不是？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將老伴的骨灰送了回來，奶奶問多少錢？工作人員笑了笑，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奶奶說，“老奶奶，謝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持，現在火葬是試葬期，很多人都不願意的，為了感謝您的支持，這是政府給您的獎金。”
奶奶一臉懵逼地看着工作人員，連爺爺的骨灰盒都忘了接，又問道，“什麼啊，你們是說火葬不用錢，還要給獎勵金？我沒有聽錯吧？”
工作人員將爺爺的骨灰盒遞給奶奶笑道，“老人家，您沒有聽錯，是真的為了感謝您對政府的支持，這是獎勵金，請收下，那沒事我們就先走了！”
工作人員將爺爺的骨灰盒與一個信封交給奶奶，轉身離去。奶奶望着他們的背影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將爺爺的骨灰盒放在她自己的床頭柜上，然後再打開信封，裏面有八百元人民幣。
奶奶看着信封里的八百元，混濁的眼裏閃爍着滾燙的淚水，他的選擇是對的，如果土葬，不但再也看不到老伴，還需要一大筆錢，這樣無疑是對原本困難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而現在不但可以將那筆錢省下來給施焉作學費，還可以天天看着老伴，而且居然還有八百元獎勵金，這真是自己有生以來做的最對的一次選擇。
奶奶看着爺爺的骨灰盒凄苦道，“老伴，希望你在那邊別怪我咯，我也只是想天天看到你，迫於無奈才這樣做的，換你也會這樣做的對吧。”
奶奶對爺爺說完就從信封里拿出五十元，她要為孫子買些好吃的菜，晚上為施焉做一頓好吃，當作是為孫子慶祝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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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剩下來的錢連同信封一起放在爺爺的骨灰盒下面，對爺爺說“老頭子，我出門去買菜，你可要看好家啊。”
此刻的奶奶看起來，既凄苦似乎又充滿了某種期盼？她在期盼什麼呢？好像又抓不住！
傍晚六點半，施焉快到家門口前，大聲喊道，“爺爺奶奶，我回來了，您倆的帥孫子回來了啦。”
每當這時，爺爺都會衝出門口，笑着踮起腳尖摸摸他頭道，“我家焉兒回來了，焉兒最棒，洗手吃飯啰。”
每當這個時候，施焉都會感覺自己特別幸福快樂，他喜歡看着比自己矮一個頭的爺爺在他前面踮摸他頭的樣子。
自從母親狠心拋棄他，父親又離開了這個家以後，爺爺便成了自己的天，奶奶則是自己的地，他生活在天地之間，享受着他們那無微不至的關愛。
對施焉來說，雖然缺失了父母的愛，可爺爺奶奶給他的愛更多，更真更純！他沐浴在爺爺奶奶的愛里快樂而幸福地成長，也是因為有爺爺奶奶的愛，讓他成為學校優秀的被老師關愛，同學敬愛的學生。
爺爺今天怎麼沒有出來摸自己的頭，也不誇獎自己呢？他心裏有股莫名的恐慌在漫延，讓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失，讓他想抓覺怎麼也抓不住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他快步衝進房裏，見到奶奶正在準備開飯，可還是沒有見到爺爺，於是問道，“奶奶，爺爺呢，出去工作還沒回來嗎，都這麼晚了！”
奶奶混濁的眼裏佈滿淚花，卻硬生生憋着不上流出來，她指着自己的床頭櫃說，“焉兒，爺爺在家呢，那就是！”
施焉望着那個骨灰盒，尤如晴天霹靂，將他劈倒在地，這場變故來得太突然，讓他無法接受這是事實，明明早上出門爺爺還好好的，就這麼幾個小時，他與爺爺就這樣陰陽相隔了？
不會的，那一定不是爺爺，是奶奶在跟自己開玩笑的，對，一定是這樣的，他的爺爺早上還送自己出去工作，不可能這麼快就在那個小小的盒子裏面的。
他看着奶奶，再一次問道，“奶奶，您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那裏放着的不是爺爺對吧？”
奶奶看着自己帥帥的孫子，點點頭，苦澀一笑道，“焉兒，那是你的爺爺，千真萬確！奶奶沒有騙你。”
轟隆一聲巨響，天塌了，他施焉的天在這一刻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