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迷茫
重逢無幾日,又將話別離。
當夜,偎依在床上的小兩口說起了枕邊話來。
“昭哥,我跟你一起去京城好不好?”白梨忽然道。
“這怎麼行?你懷着孩子,一路車馬顛簸,風險太大了,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董昭摸着她頭髮勸道。
“那……能不能過完年再去?
董昭搖搖頭:“過完年……恐怕就再也見不到蘇伯伯了……”
“這……”白梨蹙眉,抿唇思索着,蘇博可是他倆成親的媒人,這位老人是他們的長輩,無論如何,於情於理都該去見他最後一面……
白梨看向了自己的小腹,喃喃道:“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早不來晚不來……”
董昭攬住她的肩膀:“不怪孩子,也不怪你,都怪我,怪我沒本事……”
“昭哥,我不想離開你,我們兩個,今年在一起的時候太短了。我不想以後也是如此,我知道我很小氣,也沒本事,但是我覺得我能做的都做了……”
“你已經很大方了,也很賢惠,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你放心,我會料理好所有事的,安心等我便是!”董昭安慰道。
“嗯……”
白梨答應着,沒再說話了,董昭長嘆了一口氣,終究是要去京城面對那位天下至高無上的皇帝了,這一關,恐怕沒那麼好過了……
“昭哥……”白梨再次輕喚起來。
“嗯?”
“如果……如果你想娶寧姐,你就娶吧……”白梨仰頭看着他道,眼神中卻帶着迷茫。
董昭倒吸了一口氣,他可不敢回答這個問題,這可是要命的……白天白梨還攆着他打呢……
“師姐還能活多久我尚且難料,若沒有更多的龍血草,師姐她只怕……對了,咱們家的龍血草找到沒有?”董昭反問起來。
白梨搖頭:“到處都找遍了,沒有……”
董昭沒了聲音,難道說,師姐的生命就只剩下半株龍血草那麼長了嗎?
這一夜就這麼在嘆息聲中過去了……
翌日,董昭便開始尋找家裏的龍血草。家裏是新建的房子,地基下邊已經翻了好幾遍了,所以那匣子是不可能在家的。而秋行風所說,自董覆死後十年內,這被火燒過的老宅廢墟已經被明裡暗裏的人翻過好幾遍了,也沒人找到。所以可以確定,不在老宅這一帶。
那麼董覆會將匣子藏在何處呢?
墓園?也不會,據秋行風所說,墓園裏邊的氣味與龍血草這種天材地寶是相衝的,放在那裏這龍血草便會壞掉。那麼,墓園也就不用找了。
至於五十畝田裏,那也不可能,因為他家的田都是水田,匣子放地底下會被水滲透,難保不會壞。
那麼到底在哪呢?
董昭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結果,劉秀才那裏也去問過了,鎮上曾經來幫忙建過房子的泥瓦匠他也問過了,可是一無所獲……
董昭陷入了迷茫之中……
師姐可就剩半株龍血草了,而且最重要的葉子已經沒了,誰也不知道她能撐多久,難不成還要再去一次天盡島?
不,那地方最好一輩子也別去第二回了……
正在董昭迷茫的時候,孫不歸傳來了那個壞消息,清源教被謝天給滅了!當時雷震是沒收到這個消息的,從泉州走的時候董昭並不知道這回事。
董昭震驚不已,連忙問道:“幽蘭跟青芷怎麼樣了?”
孫不歸道:“她們兩個逃走了,如今正在百花谷!”
董昭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但是有一個大問題擺在了他眼前!
慕容姐妹是他要娶的人,但如今這兩人很可能被朝廷通緝着!可是很快他又要去京城赴任了,這兩者之間該怎麼處理呢?
若是朝廷要他拿下這兩姐妹的性命,他豈不是必反?
這個死結要怎麼破?朝廷會不會拿這個考驗他?尤其是那個謝天……深不可測的謝天!
董昭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往後的日子,一步步都如同走鋼絲一般,該怎麼辦呢?
十一月二十五,京城。
剿滅了清源教的謝天回來了。
御書房內,謝天又和皇帝坐在了一起,兩人吃着熱菜,溫着美酒,談着話。這天底下有這待遇的,恐怕也只有他謝天一人了。
“謝卿平定清源教,安定西陲,朕心甚慰啊!來朕,敬愛卿一杯。”皇帝喜笑顏開舉杯道。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臣何德何能,讓聖上敬酒,該是臣敬聖上才是!”謝天忙舉杯應和道。
兩人碰杯后,一飲而盡。
謝天放下酒杯,忽然眉毛沉了下來:“聖上,臣聽聞,在臣離京這段日子裏,程歡死了?”
皇帝笑容一收,放下酒杯,沉聲道:“不錯……”
謝天追問道:“這程歡可不是一般人,如何會死?聖上不覺得有些蹊蹺嗎?”
皇帝看了謝天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蹊蹺,御醫看過了,京城的名醫也看過了,朕也親眼看過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驗屍沒有?”謝天聲音有點冷。
“驗過了,是齊宣讓樞機院最好的仵作驗的,死於毒傷。那毒乃是蠍毒,中毒過深,日子又過了這麼久,程歡沒有解藥,京城的大夫也束手無策。他能扛這麼久已經是奇迹了……”皇帝頗有些無奈道。
謝天沒有點頭,反而問道:“屍體如今在哪?”
“怎麼?謝愛卿不信嗎?”皇帝疑惑起來。
謝天道:“如果可以,臣想親眼看看程歡的屍體……”
皇帝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了,程歡的屍體已經化成了灰,他的家人帶着他的骨灰回家去了。”
“燒成了灰?”
“對,這是程歡的遺願。”
謝天呼了口氣,沒說話,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罕世高手程歡,居然就這麼病死了?
皇帝也嘆氣:“程歡死了,蘇博也是一病不起,朕這陣子,心裏很難受啊。”
“蘇博也病了嗎?”謝天眯了眯眼。
“怎麼,謝愛卿連這也不信嗎?蘇博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皇帝疑惑道。
謝天搖搖頭:“那倒不是,只是覺得有些巧罷了。”
“蘇博身體一向不好,朕的御醫告訴朕,蘇博很可能活不到過年了。”
謝天輕輕拿起溫好的酒,給皇帝先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道:“既然蘇博病重,那麼他的好侄女,伊寧,會不會在年前回來呢?”
皇帝一怔,是啊,他怎麼沒想到這個呢?
這個女人,又快一年沒見到她了,甚是想念吶……
“而且……”謝天舉起杯,“那董昭,不也是喊蘇博為伯伯的嗎?聖上,這兩人年底恐怕都會來京城吧?”
皇帝端起酒杯,躊躇道:“聖旨已下,董昭必然是會來京城的,至於伊寧……”
謝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帶着一絲寒意問道:“聖上,不打算賞那個女人一官半職嗎?”
皇帝搖頭:“不了,蘇博跟朕說了,伊寧寒毒將發,已經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他甚至還跟朕要龍血草呢……”
“寒毒?龍血草?”謝天一驚。
“不錯,可是朕也沒龍血草,謝地當初一去那麼多年,至今杳無音訊,那船隊都未回來,想來怕是……”
皇帝講起此事,謝天的神色凝重了起來……
“聖上,這伊寧跟董昭出海,去的是何處?”謝天問道。
皇帝想了想,放下酒杯:“據安直所言,去的是夷洲。”
“夷洲?”
“對。”
“安直聽誰說的?”
“安直聽白梨說的。”
“白梨說的?”
“對啊,怎麼了?”
謝天不喝酒了,他看着皇帝,神情嚴肅道:“夷洲太大了,若去夷洲找郭長峰,少則半年,長則一年甚至更久!那兩人八月十九出的門,若是去夷洲,今年都未必回得來!”
“這……”皇帝不明白謝天的意思,這兩人去哪難道不對?
這時,忽然有人來報,來人穿的是絳紫色的勁裝,這是皇帝的宿衛,而不是外庭的皂衛。
“啟稟聖上,泉州有飛鴿傳書而來!”那宿衛道。。
“拿來!”
一封信箋很快到了皇帝手上,皇帝打開一看,只瞄了一眼,便大驚道:“伊寧董昭,回來了!”
“回來了?”謝天並未吃驚,他瞟了一眼那個宿衛,若有所思。
“對,他們十一月十一在泉州上的岸,南海派被兩人打的分崩離析了,兩人上岸之後,一人往西,一人往北了。”
皇帝說完將信箋遞給了謝天。
謝天看着信箋,凝重道:“這兩人去的必然不是夷洲!這白梨若不是搞錯了就是在說謊!”
“說謊?”
“不錯,聖上,待那董昭入京之後,不妨試探一番。”謝天說道,然後不動聲色的將信箋遞迴給了那宿衛。
皇帝點了點頭,他當然會好好試探了,怎麼可能不試探呢?
謝天起身,拱手道:“聖上,臣先告辭了,臣有空便去看蘇博一趟。”
“嗯,去吧。”皇帝笑了笑。
謝天告辭之後,臉色凝重的離開了。
謝天帶着貼身小太監,大步走出宮,直奔樞機院而去。他一路穿廊過道,健步如飛,哪消一刻鐘,便走出了這皇城,來到了宮門之外。
他抬頭,寒風吹打在他臉上,雪花飄落在他肩頭,他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皇帝的宿衛居然將手伸到了泉州去了……他這是不信任樞機院了嗎?
而且這宿衛,藏得可不是一般深,裏邊有些什麼人,他謝天都未必知道……
他那雙鶴眼眯了眯,然後又睜開,前往樞機院而去。
進了樞機院,早有皂衛迎上來,其中一個文書小吏拿着一封信箋道:“啟稟院長,杭州有飛鴿傳書入京,是春紡司司正秦異的信。”
謝天接過那信,打開一看,信箋上半段寫的與那宿衛的信沒有出入,但是下半段補充了一件事,那就是打入南海派的顏菊身死,還有駐守在泉州的胡秋也被南海派的人滅了口。秦異請求朝廷發兵嶺南,一舉摧毀南海派的海邊分舵!
謝天沒有說話,將信箋遞迴給那文書小吏,開口道:“將這封信送入宮中,給聖上看看。”
“是!”
這時,又有一個小吏拿着一封信箋過來道:“啟稟院長,這是外庭統制張綸張大人的信。”
謝天接過來,掃了眼,張綸寫的卻是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伊寧單人獨馬已經到了江寧,估計很快便要渡江北上了。
謝天低頭看完,不動聲色將信遞迴,說道:“也將此信交給聖上。”
“是。”
那小吏轉身就走,不料卻被謝天喊住了。小吏回頭,看着謝天,一臉不解。
“拿紙筆來!”謝天忽然喊道。
“是,院長!”
那個小吏很快便拿來了筆墨紙硯,在桌案上鋪好之後,將筆遞給了謝天。
而謝天伸出筆,沾了沾墨水,而後忽然換了左手,他凝神一想,便開始落筆寫字,他寫的慎重,花了點時間,將一行字寫了出來!
謝天寫的正是皇帝宿衛那信箋上的信息!
他完整的將那信箋復刻了出來!
“院長,這是在模仿誰的筆跡嗎?”貼身小太監問道。
謝天指着那行字,問道:“看出了什麼嗎?”
小太監搖頭,不知道。
謝天淡淡道:“這是一個女人的字,字相當娟秀,而且是用左手寫的!你們居然看不出來?”
小太監恍然大悟……
可謝天卻陷入了迷茫,皇帝的宿衛裏邊居然有女人?
不怪謝天迷茫,要知道內廷四司,外庭四司,只有外庭春紡司有女人,而且樞機院培養的女殺手,無一例外都會進春紡司。而當皇帝拿着宿衛的信箋給謝天看時,謝天看出了端倪。這是一個女人的字,而且是左撇子寫的,所以他起了疑心!
難道春紡司里有皇帝安插的宿衛?
這種可能性不僅有,而且很大。畢竟皇帝之前安排程歡去查案,背地裏卻讓於鳳去查程歡,這種事皇帝又不是沒幹過……
謝天眯了眯眼,開口道:“將這個,帶給在江南的張綸秦異,讓他們查查,看看這是不是春紡司的人!”
“是!”
謝天雙手撐着桌案,煞白的臉頰上劃過了一絲迷茫,他希望這不是真的……
而於此同時,迷茫的可不止他一個。
十一月二十六,江寧。
伊寧牽着馬,再次來到了大江之畔的這座古城。
立於江邊的她,回想起去年那時候,她在此處幫蘇博賑災,也在此處張羅董昭白梨的婚事,更在此處罵的那赫連飄狗血淋頭……
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她蹲在江邊,望着水中自己的面孔,那一縷白髮是如此的刺眼,她的神色也是如此的憔悴,彷彿不止過了一年……
“你終於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後邊傳來,是秦異的聲音,秦異出現在她背後不遠,正抱着膀子看着她。
伊寧起身,回頭,那一轉身,那縷白髮便沖入了秦異的眼帘,讓秦異瞬間驚訝了起來。
“你怎麼了?你的頭髮怎麼白了?”秦異驚問起來。
“白了就白了,你怎會在此?”伊寧捋了捋那白髮,淡淡問道。
“春紡司本就在江南!你一路過境至此,我豈會不曉?”秦異答道。
“原來如此啊……”伊寧笑了笑,心事重重的她一路上未曾注意這些,沒想到自己已經暴露在朝廷的眼裏了。
“外邊風大,去宅子裏邊細說吧。”秦異做了個請的手勢,而所指的位置,正是當初蘇博在江寧居住的那所宅子。
伊寧點頭,牽着馬,跟着秦異走入了那屋裏。
一切都很熟悉,這宅子也沒有變樣,只是裏邊已經沒幾個人了,人也不再是熟人。
坐下來之後,有侍女奉上茶水,秦異看出了端倪:“你如今居然能說通順的話了?你到底怎麼了?”
伊寧摸了摸略燙的茶杯,笑了笑:“噤口禪,破了。”
“破了?那也就是說……”
伊寧平靜道:“暫時沒事,寒氣被壓住了。”
“那還好……”
“你是想問黎輝吧?”伊寧轉頭看向了秦異。
“對!他人呢?為何沒有跟你們兩個一起上岸?還有浦園村的那些村民呢?”秦異問出了心中所想來。
“我們在天盡島失散了,董昭去采龍血草,恰逢火山噴發,我便去救董昭了。而他們,就先坐船離開了,後來再也沒遇上。”伊寧簡單說了下因由。
“你們失散了?他們是坐船離開的?”
“對!”伊寧點頭,“或許他們在另外的地方上岸了吧……”
“沒有!”秦異聲音大了些,“我回春紡司后便派了人去海邊各處盯着,至今為止都沒有他們的消息!”
伊寧聞言沉默了,她與董昭從天盡島離開,輾轉流浪海上多日,遇到了那麼多事都回來了……如果黎輝他們坐船順利,應該早就上岸了,至今都沒有消息,那只有一種可能!
出事了……
看見伊寧沉默,秦異更急了:“伊寧,我現在該怎麼辦?如果找不到黎輝的話,我……”
“放心吧,他吉人自有天相……”伊寧安慰道。
秦異搖頭:“不行,我得回泉州親自打聽去!”
“不要衝動。”伊寧瞟了一眼秦異,這個丫頭也是個動了心的傻姑娘,哎……
“那怎麼辦呢?”
“等吧。”
“等?”
“對,你只能等了,如今謝天在樞機院,你還是春紡司司正,你可不能將自己這個把柄讓他看到,否則後患無窮,知道嗎?”伊寧勸道。
秦異怔了怔,只能等嗎?
“好了,告辭!”
伊寧直接起身,茶也沒喝,就大步出了這院子。
可是秦異卻追了出來,朝着伊寧的背影喊道:“那你呢?你現在要去往何處?”
伊寧沒有回頭,只是頓了下腳步:“去我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秦異陷入了迷茫之中。
伊寧沒有停留,跨上馬,沿着大江的南岸,一路踏馬往西而去!
馬上的伊寧望着前方,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一樁樁往事湧上了心頭,她漸漸的也迷茫了……
時間回到十三年前,那個春天。
在洛陽西南邊的熊耳山上,有一座山寨,山寨里並沒有土匪也沒有山賊,裏邊只有一對夫婦。
郭長峰與赫連飄!
在那個春花爛漫的季節,身材挺拔,面容青澀的伊寧第一次見到了郭長峰!
那時候的郭長峰,年紀不過三十四五,長得身材偉岸,面容俊秀。那張溫柔和煦的臉,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如春風一般迷人。
他不僅長得好,而且武功也極高,那時候的他就是劍神。普天之下,除了明曇大師,陰山老祖,沈落英這三個絕世高手之外,他傲視群雄!
那時候年輕的伊寧第一眼看上他,便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這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我可以叫你峰哥嗎?”第一次見面,伊寧熱情的問道。
“當然可以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啊?”郭長峰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問道。
“我叫伊寧,你也可以叫我阿寧!”伊寧這麼回答道。
“好名字啊,伊寧!”郭長峰點頭道。
“能不能跟峰哥請教一下劍法呢?”伊寧直入主題道。
郭長峰笑了笑,正欲開口的時候,一個略尖銳的女聲喊道:“小姑娘,峰哥的劍法可不是一般人能請教的哦!你年紀這麼小,再等幾年吧。”
伊寧一轉頭,就看見了赫連飄那張臉,以及臉上那雙尖銳的眼,還有眼眶之下戲謔的笑容。
伊寧神情一滯,這個女人怎麼陰陽怪氣的?
郭長峰沒理會赫連飄的話,直接道:“當然可以,你既然是老陸的妹子,這劍法有什麼看不得的呢?”
伊寧喜笑顏開:“既然如此,我們去那邊!”
“好!”
於是乎,兩人便在那山頭上演練起劍法來,演練了整整一個下午!
期間伊寧多次請求解惑,郭長峰也一一耐心作答,兩人一個大大方方的教,一個開開心心的學,笑容不斷,汗水不幹。也就是那一個下午,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便徹底淪陷了……
而那赫連飄,也因此與伊寧再無好感……
當時來熊耳山的是沈落英一家人,包括陸白,伊寧,還有年僅四歲半的陸陽。
他們是從京城出來的,只因為沈落英在京城做出了一件天大的事!
雖然作為天下第一高手的沈落英並不懼怕朝廷,但是當時的沈落英已經有了寒毒發作的前兆,所以一家人算得上是逃難而出的。而出來路過此處,沈落英想起了郭長峰這位故人,於是便打算去見一見老朋友。
於是便有了伊寧見郭長峰的那一幕!
熊耳山,便是伊寧口中那該去的地方!那是郭長峰的家,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相識的地方!
她要把郭長峰的骨灰,親手葬在熊耳山上!也就是帶他回家!
可是帶他回家之後呢?
伊寧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駐馬,停了下來,懷着抱起那個骨灰匣,用手輕輕撫着。熊耳山上的一幕幕在伊寧腦海中重現,沈落英陸白已離去,郭長峰也逝世了,剩下的人唯有她,赫連飄,以及陸陽!
對了,陸陽!
那是她的侄兒,叫她姑姑的好孩子!
她笑了笑,往後餘生,就陪着那孩子長大吧,就這麼決定了吧……她的思緒從迷茫中擺脫了出來,做出了她的選擇!
很快,大江之上,一艘客船載着一人一馬,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