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雄
……☆☆☆☆☆……
少年全身發抖，坐在椅子上甚至都忘了站起。
左唐看到自己的桌面亮了，顯示出一組數字，00：10：00。
很快，數字就變成了00:09：59，然後不停地跳動着……
左唐抬起頭，看到大家也都在看桌面，估計他們的桌面上也有倒計時數字。
“快說啊，不說會死的。”
少年的右手邊是時尚女，她看着桌面上的倒計時，着急地催促少年。
“孩子，別怕。你儘管說，大家不會選你的……”
坐在少年左邊的，就是國字臉的法官老者，對着小孩說話他並不嚴厲，語氣盡量壓得溫和。
少年臉漲得通紅，額頭也冒出了汗珠，好幾次想要站起，始終無法鼓起勇氣。
“第一次警告！請被審判者報上姓名、籍貫，快速開始懺悔，否則將有被處決的風險。”
小丑冷漠地播報着警告詞，同時召喚尖刀飛到少年面前。
看到尖刀之後，少年終於鼓起勇氣站了起來，他的個子還比較矮，雙手勉強扒拉在桌面上。
“我、我叫李天明，同學們叫我，叫我小明，我，我來自江北省寒蟬市……”
他還是很緊張，短短的幾句話，他講得結結巴巴的。
“我有罪，我懺悔……”
大家都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少年，也許有的人家裏孩子跟他也差不多大吧。
少年膽怯地看一眼眾人，當看到小丑的時候，他很快低下頭不敢直視，最終還是囁囁地說道：
“我，我殺人了……”
“……”
大家的臉色都變了，剛才一直鼓勵他的時尚女，也疑惑地看着他。
“啊，我知道了！這個事情我聽說過誒，三個小孩子把同學……好像就是你們那裏的呢。”
說話的是金髮男，他剛開口，尖刀就嗖地一下飛到他面前，嚇得他趕緊閉嘴。
“警告，被審判者懺悔期間不得干擾，只有提問環節可以問話。”
小丑冷冰冰地提醒大家，尖刀又重新飛到少年面前。
“不是我！那不是我乾的！”
少年的反應很大，好像對被污衊非常抗拒的樣子。
左唐冷眼看着少年，金髮男說的那個新聞他不知道，但是聽少年的話，這件事他卻是知道的……
少年說「那不是我乾的」，說明他是知道那件事的。
信息量好大……
“那是另外一個學校，我有個朋友在那裏上學，所以我也是知道的……”
少年好像適應了一些，說話也開始比剛才流暢了一點。
“那伙人我聽說過，平時就愛欺負老實的同學……”
少年停頓了一下，這次沒有人打斷他的陳述，畢竟犯規可是會被處決的。
“其實，這種事情，在每個學校都很多……”
“大人們不會知道，你們的孩子每天上學，可能要面臨著什麼……”
“反正你們也不關心，你們忙事業、忙賺錢、甚至還忙着偷情……”
“對很多大人來說，孩子都是累贅，區別只有願意應付，和不願意應付而已……”
少年講得很動情，大家的臉色各有不同。
金髮男還是弔兒郎當地看着少年，法官卻好像陷入了沉思，而剛才那個白胖的富貴女臉色數變，變得有點悲戚。
“我第一次被打，回去告訴父親，他懷疑我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才惹同學生氣了……”
“第二次被打，他讓我跟老師說……”
“可他不知道，孩子們最討厭打小報告的同學，誰打小報告，誰就是叛徒……”
“而叛徒，只會被打得更慘……”
“更何況，我的學習成績不好，老師根本不屑於管我們這些學習差的……”
“我是害群之馬，是一鍋粥里的老鼠屎，是經常闖禍的不乖的兒子……”
“媽媽更可笑，她總是忘記我的生日……”
“她從來只會催我寫作業，每次考試后我都要被罵的狗血淋頭……”
“她只關心我的成績，在乎我有沒有丟了她的面子……”
“除了成績，她從不管我心情好不好，有沒有什麼煩惱……”
少年的眼淚盈眶，但還是強忍着沒有掉下來。
“我在無數個夜晚躲在被窩裏哭，可笑的是從來沒有被發現過……”
“反正我永遠無法讓父母和老師滿意，我的努力總是無人看到……”
“那我還努力幹嘛？我也會累的啊……”
“我開始躺平擺爛，當我不再努力掙扎，發現……確實沒有那麼痛苦、那麼累了……”
“我甚至喜聞樂見父母和老師們生氣的樣子了，以前他們生氣，我還總是怕得要死……”
“看到他們憤怒的樣子，我心裏竟然有隱隱的快感！”
“生氣嗎？難受嗎？難過了？呵呵，就讓你們嘗嘗痛苦的滋味吧，那樣你們也許會明白我的感受……”
“這是我的復仇，我太弱小了，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少年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左唐注意到白胖富貴女的眼眶也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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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們難受，我心裏就好過一些，好像這樣能夠緩解我的痛苦似的，畢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難受了……”
“當惡霸同學又一次把我的臉，按在操場泥巴里的時候，我張口就咬……”
“呵呵，他的手指差點就斷了，鮮血沾滿了我的嘴，我咧嘴就笑，把他們嚇壞了……”
少年講到這裏，居然笑了，他看着小丑咧到嘴角的笑臉笑了，彷彿這一刻他也不怕那個小丑了。
小丑盯着少年看了一會兒后，居然也笑了。
這場面無比驚悚，少年旁邊的時尚女身體哆嗦了一下，用手掌撫摸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看着他們驚恐的表情，我發現了……”
“他們並不是不可打敗的！”
“我從此開始暴走，我不再畏懼，不再躲避……”
“他們果然開始報復了，又在放學后埋伏我……”
“這次我像瘋了一樣還擊！用牙齒咬、用指甲抓他們的臉，看準褲襠一腳踢過去……”
“他們用石頭砸破了我的頭，我滿臉鮮血繼續追他們……”
“在圍觀同學們驚訝的眼光中，我把為首的那個惡霸騎在身下，使勁扇他耳巴子……”
“哈哈哈，他的牙齒都被扇掉了……哈哈哈……”
少年講到這裏，痛快地笑出聲，眼淚都笑出來了，他還停不下來。
“我代表正義，懲罰了他！老師和家長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被他們欺負的同學多哦，他們跟老師說、跟父母說有什麼用呢？還不是天天被打？！”
“以暴制暴，才是王道。你們大人也都是這樣的吧？”
“回頭卻假惺惺地跟我們說，要團結、要友愛……呵呵，你們大人真虛偽！”
“我成了新的老大，所有被惡霸同學欺負的，都開始向我靠攏。”
“我知道，他們在找安全感，那也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但是現在，我卻能夠給出去了……”
“我成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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