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沒必要仁慈
給郭小虎交待完需要注意的事項,我去了幾百米之外的衛大寶家。
衛家大院兩天前遭到了石彈的猛烈攻擊,我以為受到的損失不會小。
到實地一看,情況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嚴重,除了大鐵門被石塊砸得坑坑窪窪,有些變形,開關起來比較吃力之外,其他的地方還好。
院中大小不一的石塊,被集中在一個地方,堆得像小山包一樣。
十幾個男女疲態盡顯,一個個耷拉着腦袋不吱聲,還是春草聽出了我的聲音,打開了院門的。
我問坐在石頭堆上抽煙的二姐夫,為什麼不把這些石塊清理出去。他無精打采地說,這些東西留着有用,如果那些四川人敢再來鬧事,我們準備用他們自己扔進來的這些石塊,進行自衛反擊。
大姐夫插話說,這兩天他們時時刻刻都提心弔膽,怕那些家屬再來尋仇,吃不好睡不好的,快要熬不下去了。
他問我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自己家裏有一頭牛,還有三隻羊需要照料,不知道子女們會不會盡心。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眼睛在院子裏四處睃視,想看看自己的川崎125,在石彈的攻擊中是否受了傷。
春草知道我找什麼,用蚊蟻般的聲音說,摩托車讓我推到窯洞裏了,沒有被砸到。
旁邊的五姐夫陰陽怪氣地說,我們小舅子的媳婦,把破摩托車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其他人都在躲石頭,她卻冒着砸破腦袋的危險去推摩托車,林兄弟可要好好感謝她。
我默默地看了眼垂着頭的春草,心中湧起一股怒氣。
家中有這麼多身強力壯的男人,眼睜睜看着弱不禁風的春草,冒着漫天飛舞的石彈,去搶救我的摩托車,不僅沒有出手幫忙,事後還要說這種鬼話,真是幾堆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這樣也好,接下來自己無論如何做,都不會有愧疚的感覺,也沒必要再施仁慈之心。
敲響院門的時候,我還在想,要在姐姐姐夫中挑兩對留下來,在寶龍礦上班的同時,幫忙春草照料家裏的老人。
姐夫們不用下井,在地面上開開絞車,看個場子,干點雜活就可以了。姐姐們可以給工人做飯,燒洗澡水。我會按月給他們發比較高標準的工資。
這種事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之前不是沒有求過大寶,被弟弟以姐姐太多,幫了這個幫不了那個,會製造矛盾為理由拒絕了。
我的態度自始自終都很明確,寶龍礦是衛大寶和春草的,大寶找不見,春草的小肩膀太柔軟,挑不起這付擔子,自己才不得不接手這個小煤窯,用它賺錢替大寶兄弟贖罪、還債、減刑。
有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作祟,所以我總想讓大寶自家的親人,參與到寶龍礦的生產經營過程之中。
兩年以後,把欠下的債還清后,如果衛大寶還沒有消息,我準備把這個礦正式轉交給春草經營。到那個時候,我希望有姐夫們出頭,站在前面為柔弱的春草擋風遮雨,幫她把寶龍礦繼續經營下去。
姐姐姐夫們的表現讓我心寒。
在親人的生命安全遭到威脅的情況下,他們心中惦記的,卻是自家的牛羊是不是吃飽喝足的問題,這種行為實在讓我失望。
自家人做了錯事,遭到了情緒激動的死者家屬用石塊攻擊,對方的做法雖然有點過分,但泄憤的心理可以理解。
眼前的院子牆厚門堅,對方攻不進來,拋點石塊,你們又不是沒有地方可躲,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忍一忍就過去了。
我真沒想到,他們竟然不想忍了,準備和對方展開石彈對攻戰,不知道這個喪心病狂的主意是誰提出來的。
你們在院子裏有窯洞,有廚房可躲,圍牆外面的人可沒有藏身的地方啊,想跑都跑不掉。
門前的小路那麼狹窄,路旁的山勢那麼陡峭,人員的密度那麼的大,院裏的人真要是用石塊進行反擊的話,死者家屬一定會遭大殃,說不定又會釀成一起群死群傷的惡性事件。
且不說你們逃脫不了懲罰,叔叔嬸嬸和春草也會被連累,逃走了衛大寶更會罪加一等,說不定會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想到這種讓自己不寒而慄的結果,我徹底打消了讓衛大寶的姐姐姐夫,留在礦上工作的念頭。
還是二姐夫的心眼活泛,問我這時候過來,是不是帶來了新消息。我輕輕地笑了笑說,今天天氣不好,坐在院子裏有點冷,大家都去叔叔嬸嬸的窯洞裏吧,我有事和你們商量。
此時的天氣確實不好,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得嚴嚴實實,但氣溫卻不是很低,站在院子裏並感覺不到寒意。之所以讓他們都進窯洞去,是因為大寶父母在窯洞裏。
自己要說的事情很重要,必須讓叔叔嬸嬸也知道清楚,而且最終的決定,需要得到他們的首肯。
大寶父母住的窯洞很大,擁進去十幾個人,一點都不顯擁擠。
姐姐們脫鞋上炕,盤腿坐在父母身旁,姑爺們各自找地方坐了下來。
春草端來一杯熱茶,茶杯是我專用的那個,里裡外外洗得很乾凈,裏面沏的是我以前來的時候,常喝的那種茶葉。
這種茶葉很貴,大寶每次最多只買半斤,絕對不會用來招待一般的客人。
經歷了抄家的浩劫,又被這麼多姐姐姐夫狂吃亂造,真不知道春草是如何把這些茶葉保存下來的。
我呡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然後對眾人說,為了幫大寶把小煤窯保住,同時也為了幫他減輕罪責,讓他回來后少承擔一些責任,自己這幾天跑了很地方,把能求的人幾乎求了個遍,總算讓縣裏的領導接受了我提出的以錢減責的方案。
縣裏的要求很簡單,只要咱們能全額承擔事故的善後費用,可以不對大寶的煤窯採取強行關閉措施,將來大寶歸案后,也能得到政府的從輕處罰。
說完,我把從煤炭局拿來的費用清單遞給了二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