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買孩子
“我跟您逗着玩呢！我媽撿了個小孩子。”我趕緊解釋說。
“啊？！哪兒撿的？”吳扒皮一臉震驚的問。
“就是鎮子口的石碑下。”我指着外面說道。“您快給我們拿奶瓶喝奶粉吧！一會兒小妹妹該餓了。”小寶兒催促着。
吳扒皮愣了一會兒，然後從貨架上拿下來一袋大花牛的奶粉，我們小時候喝這個，是紅星牌子的，五塊錢一袋。他把奶粉遞給我們，“我這兒有奶粉賣，沒有奶瓶。你們得去鎮子的國營百貨店去看看。”我們倆付完奶粉錢，剛要走，就被他給叫住了。
“你們等等！”說完他就掀開門帘子進了他們家後院。老半天才出來，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拎了個袋子。
“給你們。這個是我兒子前幾年用的奶瓶和小衣服，你給媽拿過去，先用着。”他塞給我，我還有點慌亂。
“這。。。這多少錢啊？”我問道。
“不要錢，都是老街坊，沒事兒的。等過兩天我去你們家看看那個小姑娘。”吳扒皮說道。
我趕緊點頭鞠躬的感謝他。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還是我們認識什麼事都斤斤計較，算盤扒拉的啪啪響的吳扒皮嗎？我都不敢相信。
我和小寶兒拿着奶粉，抱着吳扒皮給的奶瓶和舊衣服就回了家。我把事情經過學了一下。我媽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我爸下班回來，也把去派出所報案的情況說了一下。這邊派出所建議我們家把小孩兒送到縣城裏的兒童福利院。按照一般情況可以申請領養，再帶回來繼續養。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不符合領養條件。所以，如果送過去，就領不回來了。但是如果直接申請領養的話，就要繳納非常多的社會撫養費，也就是罰款。因為我們家本來已經就是超生了，再領養她的話，視同超生了第三個孩子。所以按照第三胎繳納超生罰款。當然，這一切基於警方查找不到孩子的生父母，建立在孩子確認被遺棄的基礎之上。
因為這件事兒還要從長計議，所以孩子暫時留在了我們家裏。
我們家撿了個孩子的事兒一下子就在鎮子裏傳開了。好多村兒里的老街坊都上我家來看孩子，就跟看猴兒似的。
我們村兒上次撿到孩子的，還是好幾年前的二蛋媳婦放馬的時候撿到的那個男嬰。但是那個男孩是因為得了脊椎內裂，長了個尾巴才被扔的。而我媽撿到這個小妹妹，可是白白凈凈一點毛病都沒有的。
小妹妹很聽話，總是睡覺。不哭也不鬧，醒了就吃，吃了就睡。
我媽每天把她放在籃子裏拎到玩具廠，一邊幹活一邊看着她。回家做飯的時候，我和小寶兒輪流看着她。我們漸漸適應了一家五口的生活。
來我們家看小妹妹的人很多，也有人想藉機把她要走養起來。主要有兩個人，一個是我爸的一個哥們兒叫麻子李，他和他媳婦結婚好幾年了，一直沒要上孩子。他跟我媽商量，想把孩子抱走養起來。我爸答應他考慮一下，一直也沒正式同意。
另一個就是吳扒皮。吳扒皮生了很多孩子，但是最後就活下來了最後雙胞胎里的那一個最小的。按道理他已經有個兒子了，但是聽他說想再養個女兒和兒子做個伴兒。他年齡也不小了，就想把這個抱回去養。甚至還跟我媽提出了，給我們一些奶粉錢，也就是經濟補償，但是被我媽拒絕了。
吳扒皮還是三天兩頭的來我家看緣緣，時不時還給緣緣帶他兒子玩過的玩具和穿過的衣服。
本來這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直到有一天，緣緣奶粉吃完了，我媽叫我去小賣部給緣緣買奶粉。我拿着錢走進到吳扒皮小賣部的時候。正巧有個女人站在櫃枱外和吳扒皮說著些什麼。我進去的時候，她有些慌亂。看了我一眼，就急匆匆的走了。
她是來買東西的嗎？肯定不是。因為我注意到，她是空着手走了。
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陌生，應該不是我們村兒的人，歲數不大，長得挺白，也挺乾淨。她看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剛哭過。
就在她轉身出去，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誒～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進我鼻孔里。。。
這味道。。。
這味道。。。明明是緣緣身上的味道。。。一股很濃的奶香味。。。
我回頭看着她，她掀開門帘子就往外面急匆匆的走了。我追着她到門外，看着她騎着自行車走到十字路口轉了彎。
“大寶兒！你站在那裏幹嘛？！進來！是買奶粉的嗎？”吳扒皮喊了我一句。我這才反應過來，我走到櫃枱前，把錢放在了櫃枱上。
“我妹妹奶粉喝完了，我再買一袋。”吳扒皮趕緊從櫃枱里拿出一袋奶粉遞給我。
“那個女的是誰？是我們村兒的嗎？”我問吳扒皮。
吳扒皮看了看外面：“誰？哪個女的？”
“就是剛才我進來的時候，走出去的那個。”我指着外面說道。
吳扒皮面色有些不經意的變化：“不認識，我也沒看見過。”他這麼對我說。
這就奇怪了？！不認識？不認識倆人能站在這裏說話，那女的還能哭鼻子？我覺得吳扒皮有問題。
我拿着奶粉轉身剛要走，就回身看了一眼吳扒皮：“下次那女的再來的話，您幫我問問，她叫什麼，她住在哪兒。我有事兒找她。”
“啊？！”吳扒皮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問：“你。。。找她幹嘛啊？”
我看了看他，沒說話，拿着奶粉回了家。
我到家按照我媽之前教我的，給緣緣沖了奶粉，用奶瓶餵給她。我媽在給她做小衣服。這幾天附近好幾個街坊把家裏的小孩穿剩下的衣服都送給了我們家。我媽把衣服洗乾淨，改成緣緣穿的大小。
“媽，緣緣您打算怎麼辦？留在我們家嗎？”我問道。
“可能留不了，你要有心理準備。現在計劃生育，咱們家超生，已經交過一次罰款了。如果再收養她，就算是三胎了，繳的罰款就更多了。咱們家都得掏空了都不夠，還得出去借。我不想因為她影響你和小寶兒的生活。”我媽一邊縫着手裏的衣服，一邊對我說。
“那您打算把她送到縣裏福利院去嘛？”我追問道。
我媽搖了搖頭：“我捨不得，那福利院不是什麼好地方。還不如在咱們家這邊給她找個養家，咱們想她的時候還能去看看，萬一有點什麼事兒，還能有個幫襯。”
我媽考慮的挺仔細。我想了想問：“您想給她送誰家？麻子李家？還是吳扒皮家？”
“你說呢？”我媽抬頭看了看我。
“李叔家沒孩子，他要是真心想要緣緣，肯定會對她好的。而且李叔又是我爸的好哥們兒，我覺得李叔家不錯。但是。。。但是李叔家太窮了。兩口子都靠種地，經濟條件不好。”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奶粉，和手裏的奶瓶，又繼續說道：“吳扒皮家有錢，有大房子，又買了車，聽說還在鎮子裏的挂面廠里參了股。緣緣要是到他家了，以後物質條件可能會更好一點。但是。。。吳扒皮已經有個兒子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想要緣緣。他那個摳門兒的勁頭兒，怎麼會捨得去交那麼多的罰款呢？再說，他媳婦同意嗎？”
我說著心裏的顧慮。我媽抬頭看了看我，問道：“你覺得如果是你選，你選哪個家庭？”
“選自己親爸媽。誰家也不如自己的爸媽好。”我說道。
“唉。。。你說的對，但是。。。緣緣沒有選擇這個的權利。趕上這麼坑人的爹媽，這年頭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的，能把孩子給扔了，真不是東西。”我媽氣憤地說道。
我們娘倆在屋子裏的正聊着天，院子進來了倆人。
“老二媳婦，在家嗎？”我歪着頭兒從窗戶里望了出去。竟然是吳扒皮和他媳婦。
“哎呀！稀客啊！快到請進。”我媽趕緊把手的針線活兒放下，客氣地迎了出去。
吳扒皮三天兩頭的往我家跑，但是他媳婦確是第一次來。
我媽把倆人讓進了屋裏，吳扒皮雖然歲數不大，但是按照輩分，我媽得管吳扒皮叫做叔，管他媳婦叫做嬸。他媳婦是外地人，因為當時算命的讓他娶的太遠一點，保不準能活一個孩子。吳扒皮生了這麼多胎，生一胎死一胎。直到這個外地媳婦肚子爭氣，一下子給他生了倆，雖然死了一個，但是畢竟活了一個。活下來的這個孩子，又瘦又小，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生病。我估計吳扒皮可能也是考慮到這個原因，所以才執意和他老婆收養緣緣的。
“這個娃兒真白。”吳扒皮媳婦湊到緣緣身邊，扒拉着他的小臉操着一口濃重的口音說道。“娃兒幾個月了？”
我媽看了看說“不知道，看樣子也就兩個來月。吃完睡，睡完吃的，倒是挺乖的。”
吳扒皮拉了他媳婦一下，問道：“行嗎？”他媳婦點了點頭。
吳扒皮趕忙走到我媽身邊：“老二媳婦，我們兩口子商量好了，我們想把孩子抱回去養，你看，你們家這倆孩子了。肯定養不了這個小的了。我們抱回去，和兒子就個伴兒，也算我們白得了個大閨女。這樣，我們給你500塊錢。算是奶粉錢，你看成嗎？把孩子給我們吧。”
我媽聽到吳扒皮這麼說，反而有點不高興：“叔，你給我錢幹嘛啊？我也不是賣孩子的，賣孩子可是犯法的。”
“是是是，我的一點心意。”吳扒皮賠着笑臉說。
“你們兩口子商量好了嗎？！你們家已經有一胎了，這個領回去，可是得交不少罰款的。”我媽提醒道。
“哎呀，這個有錢難買人丁旺，花點錢就花點錢，我都托好人了，能少交點。”吳扒皮笑呵呵的說道。
我媽還是猶豫了，看了我一眼。“這麼著，叔，您先回去，我得跟大寶兒他爸商量，他也有兄弟家一直沒孩子，也惦記把孩子領養回去呢。我們兩這再考慮考慮。”
吳扒皮聽到我爸這麼說立刻就着急了：“這麼著，你別考慮了，我給你1000塊。行嗎？”
“嘖！”我媽皺着腦門兒有點急眼了。“我都跟您說了，我也不是賣孩子，您這倒好，一會兒500，一會兒1000的。我這不賣，不行的話，您去別的地方問問，看看哪兒有賣的，您去買就得了。”
“哎呀！別著急！別著急。”吳扒皮拉着我媽說：“你看，我這媳婦喜歡這個小閨女，我也喜歡，你就成人之美吧。”
我媽沒說話，吳扒皮的媳婦聽着我媽和吳扒皮之間談話，表情挺怪異。我媽抬頭看了看他媳婦：“嬸，這孩子你樂意領回去嗎？”
“樂意嘞！”吳扒皮媳婦笑着點了點頭。
“要交很多罰款，您也可以嘛？”我媽追問。
“我男人講的算。”吳扒皮媳婦指着吳扒皮說。
“她聽我的，我們家我說了算。”吳扒皮笑意盈盈的說道。
吳扒皮媳婦突然走到我媽面前，拉着我媽的手說：“我和這個娃兒也是有些緣分的哦，那天如果不是晚上下雨太大咧，我早上去進貨的時候走晚了一下，這個娃兒就是我撿到的嘍！”
“啊？！”我媽聽到吳扒皮媳婦這麼一說，身體突然一驚，抬頭看了吳扒皮一眼。就看見我媽的眼珠子在眼眶裏一翻。憑着我對我媽十來年的了解，我媽肯定是想到了什麼事兒。
“媽！先別送緣緣了。我心疼，我捨不得。過段時間再送吧。我們先養幾天。再說，等我爸和小寶兒回來，我們再商量一下吧。”我看到我媽那個表情，立刻搶過話題，開口說了話。
“對！我閨女因為捨不得。我們再養幾天過過癮。這麼著，叔，嬸，你們別著急。我總得跟大寶兒爸爸商量好了再說。你們回去等信兒，行嗎？”見我媽這麼說，吳扒皮和他媳婦也只能先作罷。
倆人看了會兒孩子，就準備回家啦，我媽把倆人送出門外，吳扒皮突然拉住了我媽的胳膊，小聲的說道：“我給你2000。。。”
“3000”我媽看着他，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