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老師家的賢內助
方南雪陪着池凈月睡了幾日，總算讓兩個人的情緒都好了些。而阿林，他在葬禮結束后的第三天就回到了學堂繼續上課，回來后變得沉默寡言了，大家都害怕他會做傻事。可是阿林在回來上課的第一天就說了，他不會自殺，他會照顧好他母親，努力考大學，然後除了在老師抽他回答問題的時候，別的時候沒有再開口說過什麼話，只是更加專註於學習。
等到了二月中旬，去年暑假來過的顧師母又來了，說是家中最近無事，就把孩子交給了父母，自己過來陪丈夫一段時間。方南雪見到顧師母是開心的，只是學堂的氣氛最近有些沉悶，所以只是打了個招呼就離去了。放學的時候，顧老師給了方南雪和池凈月兩本書，一本《四洲志》、一本《海國圖志》。說是師母專門帶來給他們的，讓她們課餘時候看，等這兩本看完，還有別的給她們。
又過了幾天，這天午休的時候，大家吃了飯該打盹兒的打盹兒，睡不着的幾個小聲的說著話，阿林在角落裏看着書，方南雪帶着池凈月在食堂幫着趙大娘摘菜。門口來了一輛馬車，同學們好奇的在門口看。車子停穩后，一個女孩子掀開車帘子跳了下來，那趕車的大爺趕緊招呼着：“李小姐。李小姐，您慢一點兒，慢一點兒。”那女子白皙豐滿、一頭齊肩長發燙成了波浪卷，一條紅色連衣裙襯得她明艷熱烈，像是開的正盛的紅色山茶花，又有些像披着紅色披風的女戰士。
紅裙女子下馬車后，車裏探出另外一個女孩子來，那個女孩子留着大城市時下流行的短髮。做男士打扮，有種擾亂了性別的美。那女子對着趕車的大爺遞過去一個行李箱，又遞過去一個。然後自己跳下了車。趕車的大爺又喊：“我的祖宗誒，你慢點兒慢點兒。”
西裝女孩子下車后，那短髮女子看向好奇的趙大爺，說道：“您是趙大爺吧，麻煩您幫我喊一下方靈均，我是她姐，我叫方靈玉。”方南雪有些詫異，方靈均那有些憂鬱的江南風格的美男子，和這個英姿颯爽男女通吃風格的俏女子實在有些不像，不過兩個人五官上確實有一些相似。
等方靈均收到消息從宿舍裏面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從小最害怕的三堂姐帶着最近幾年最害怕的李小姐站在學堂門口看着他笑。兩個各有風格的美貌女青年此刻在他的眼裏不亞於洪水猛獸，他快速的瞄了一眼兩側，發現兩側都是別人家，沒有翻出去的可能。方靈玉察覺到了方靈均的想法，箱子往紅裙女子的方向遞過去，紅裙女子接過去以後。方靈玉對着方靈均的方向招了招手。
顧師母在樓上聽到了動靜，和維民停止了說話，起身走到窗邊看着樓下。顧維民看到那兩個女子，笑的有幾分幸災樂禍，跟顧師母說：“那個短頭髮的是小方的堂姐，是個女警察。那個紅衣服的是小方的未婚妻李小姐，應該是從湖南過來的，對小方抓得緊的很，得了機會就去小方家裏做客。”顧師母好奇道：“小方好像不太熱情啊。”顧維民：“小方從小挨的打都是她姐動手，她姐是個火爆脾氣，能動手絕對不多說。李小姐么，頗為欽佩方小姐，但是奈何家裏不肯讓她做女警，所以把方小姐的暴脾氣學了十足。以前小方只挨姐姐的修理，現在還得挨未婚妻的修理，關鍵這兩位小姐關係還不錯，碰到一起的時候，只要小方在家，就是兩個人一起修理他。”顧師母不由得有些莞爾，話鋒一轉：“這樣啊。你平日裏在外面該不會也是這麼編排我的吧？”顧維民後背一涼：笑的有些狗腿“不是不是。我家夫人又美貌又賢惠，能管錢能管家能管我。別說在上海，就是在整個中國，也沒有幾個女子能比你更優秀了。”
方靈均走到了堂姐跟前，被方靈玉一巴掌拍上了肩膀，：“你見到我好像不怎麼高興啊。”方靈均：“三姐，我學生都看着呢，你不能在這兒…”方靈玉收回了手，示意方靈均去幫他的未婚妻提箱子。方靈均接過來箱子的時候在想，李千嬌要是能一直拎着箱子多好，這樣就騰不出手就不能糾纏他了，可是終究不敢挑戰兩位女英雄。
方南雪下午上課的時候，內心是特別想看熱鬧的，池凈月也想，於是兩個人趁着下午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攛掇着Jenny幫她們去打探情況，Jenny不負所托，帶回來的消息是方靈均在聽訓，那樣子乖的跟小雞崽子一樣。
第二天在上學時，方南雪和池凈月特地早點兒到了學校，在路上專門拉着池凈月去買了栗子糕和山楂糕，再加上昨晚心血來潮跟着江婆婆學的綠豆糕，就有了三份。兩人商量着要送給師母。她倆是不會承認就是為了找個理由去看看雞崽牌方老師的，她們就是去單純的關心師母。只是等到了學校，才知道方老師的堂姐已經走了，留下了方老師的未婚妻李千嬌。
池凈月看着手上的點心，問：“阿雪，點心還送嗎？”方南雪眼珠子一轉：“送，走，我們去Jenny的房間先送一個，然後去給李小姐送。”走到Jenny的房間，就看到Jenny和李小姐相談甚歡，一個操着不太流暢的中國話的外國女人在努力的聽懂李千嬌說的。Jenny看到兩個女孩子來了，很開心，和李小姐介紹到：“嬌，這是我喜歡的學生，阿月和阿雪。哦，我聞到了香味兒。”池凈月：“Jenny老師，這是給你和李小姐帶的，這是栗子糕、這是山楂糕。你們試試，挺好吃的。”Jenny開心的接過，李小姐好奇的問：“你們和Jenny關係很好嗎？那你們和方靈均的關係好不好？”池凈月糯糯的回答：“方老師挺好的，人很熱心。我們入學晚、底子差，不管我們問多少問題，他都不生氣的。”李千嬌聽了，有點小鬱悶的說：“那他怎麼不理我呢？”想起來這是未婚夫的學生面前，火速變換表情：“哎呀，謝謝你們給我送的點心，我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你們記得多來找我玩兒。”
二人離去后在商量是去顧老師的房間送點心還是等上課的時候讓顧老師帶回去。就看到顧維民打開門走了過來：“你們師母在房間呢，你們快過去吧。我去找你們蘇老師。”顧師母在身後探出身子笑到：“快進來吧，你們今天來的真早，離上課還有好一會兒呢。？”二人喊了聲師母，和顧維民說了再見后就和顧師母進了房間。
顧師母笑着問道：“你們今天怎麼來這麼早？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嘛？”池凈月小聲說：“這是綠豆糕，師母你嘗嘗。”顧師母接過去，說：“怎麼想起來給我買這個了，”池凈月小聲說：“這個不是買的，是我倆昨晚跟着江婆婆學着做的，江婆婆是幫我家裏做飯的婆婆。師母您幫我們嘗嘗，看看我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顧師母開心的，不是沒收過禮物，但是丈夫的學生送的意義不一樣；以前也有丈夫的學生家長送過，但是他們都退回去了，這兩個小姑娘自己做的點心，還是可以收的。方南雪怕師母有壓力，說了一句：“這不是您送書給我們嘛，池伯母知道了以後，和我們說，有來有回才是禮數，所以我們就給您帶了綠豆糕，您別嫌我們做的不好就好啦！”顧師母聽到這句，想起來什麼，又問道：“那這綠豆糕是我一人獨有，還是所有人都有？你們送給我的綠豆糕，不會也送給別人吃了吧？若是你給他們吃了，以後再想要我的書看，那可就難了。”
方南雪聽着這語氣，覺得和曹公筆下的林妹妹頗像，暗想，難道林妹妹說話的語氣不是因為她一個人住在別人家，而是因為江南女子大多數都這個風格么，想想阿月好像也是，前幾天自己跟着幾個女同學多說了幾句話，阿月就陰陽怪氣的。池凈月接過話：“阿雪說只給師母一個人帶不好，所以我們在來的路上去店裏買了栗子糕和山楂糕，給了Jenny老師和李小姐，已經送過去了。”顧師母有心逗一逗兩個小姑娘，故作生氣的說：“原來我是最後一個啊。”池凈月有點尷尬，方南雪卻是厚着臉皮道：“哎呀，師母莫生氣，這不是師母來了之後我們還沒和師母說上話嘛，先給她們的送過去，才能留出時間來和師母多說說話。”顧師母看着厚臉皮的阿雪和不好意思的阿月，拉着二人坐下，和阿月說：“逗你的，別怕，我嘗嘗你們的手藝。嗯，還是不錯，不像尋常店鋪里那麼齁甜齁甜的，甜度適中。”“對了，有件事我本來打算這周放假的時候和你們說的，你們既然提前來了，我就現在和你們說吧。今年暑假的時候，我想帶你們去上海一趟。我的哥哥在山西大學教書，今年暑假會來看我，我想讓他指點指點你們的學業，也讓你們見見世面。他教了好些年了，指點中學的課業是沒問題的。”
二人又驚又喜，反應過來又有些遲疑。開心有這樣的機會，但是怕池太太不答應。顧師母看着二人的表情變換，問：“可是有什麼顧慮？”池凈月回：“怕我母親不答應，我和阿雪也沒有出過遠門，而且這樣的開銷應該很大，我怕給家裏增加壓力。”顧師母笑着：“不要怕，你們今天回去和你母親說，就說師母想這周日去你們家拜訪一下，看看你們母親是否同意。若是同意，師母和你母親說。若是不同意，師母在想別的法子，實在不行，師母和你母親商量，讓你顧老師給你們今年暑假繼續補課，這樣我哥哥就要來嘉源看你們顧老師了，你們也能見着。費用方面不用擔心，住師母家裏就好了，路費更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反正要開車過來接你們顧老師回去的，順便就把你們帶過去了。”
等到晚間放學，二人把顧師母的話原樣轉述給池太太的時候，池太太同意了顧師母來做客，但是對於二人去上海卻是沒有同意。她有些憂心，池凈月不太明白母親為什麼答應了又看起來不開心，方南雪卻是知道，池太太是怕她們二人書讀的太多，心野了，以後不肯安心結婚相夫教子。
夜晚，學生們都放學了，幾個老師坐在院子裏，就着早上學生送的點心和一壺清茶閑聊。
顧維民：“嗯，這綠豆糕是真不錯啊，甜而不膩。阿琅你也吃一塊。”顧師母接過丈夫遞過來的綠豆糕笑彎了眉眼慢慢的吃。
王懷遠有些嫌棄：“咦，這愛情的酸臭味。話說，她們為什麼只給女老師送，不給男老師送？”
方靈均微笑：“她們這樣是對的，男女有別嘛，尤其老師和學生在年齡上差距不大的時候，少些往來更是對的。”
李千嬌看向方靈均：“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學生，你怎麼也不願意跟我往來？”
方靈均，我就多餘開這個口。
王懷遠：“哎呀，李小姐，好男人都是被教出來的，你看老顧，你敢說他結婚前就這麼貼心嗎？那必然不是，肯定是嫂夫人調教的好。話說，老顧，你是從哪裏尋到嫂夫人的這樣的好妻子的，給我也指點指點，我還沒人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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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維民：“首先，你得有一個鄰居，然後鄰居家裏得有一個在大學教書的外孫，然後呢你得和你的鄰居外孫談得來，這樣和你談的來的鄰居的外孫就會介紹他的妹妹給你了。”
王懷遠：“…你這讓我去哪兒找。”
李千嬌：“王老師你就真的沒有一個女鄰居嗎？”
王還遠：“我這一輩的，女鄰居大的都大我五歲以上，小的么，也差不多都小五歲以上。”
李千嬌：“小五歲不怕的啊，你看，方靈均就比我大六歲，我覺得挺好的啊。”
王懷遠：“不，我拒絕。”內心吐槽了一句，那也得臉上沒有麻子才行。
顧維民笑着給方靈均說：“小方，後天周日，學堂不開課，你陪着李小姐到處走走吧，若是你們起得來，可以去早市走走，那邊人多熱鬧，逛完了回來順着主街走回來不錯的。有興緻的話，還可以雇個小船去城外看看。”
方靈均：“這周日我要去阿林家看看，前兩日已經和阿林說過了。”
李千嬌咬着牙：“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是那個白頭髮的男孩子家嗎？我看着他好像很嚴肅的樣子。”
方靈均不願意提到阿林家裏的情況，只說：“那你就周日一起去吧，記得去了少說話，還有不要鬧大小姐脾氣。”
王懷遠打着圓場：“老顧，你大舅哥什麼時候來啊，給我引薦引薦，我也想看看名校老師的風采。”
顧維民：‘暑假的時候來，後日你嫂子去拜訪一下池太太，池太太若是同意，我們會帶着阿雪和阿月去上海，我大舅哥直接就在上海了。若是池太太不同意她們去，我就留下來暑假給他們補課，到時候我大舅哥來嘉源。’
王懷遠：“嫂夫人好像很喜歡這兩個同學啊，嫂夫人，咱們學校二十幾號人，你就帶這兩個人去啊，別的你看看要不要帶一兩個，比如我。”
顧師母：“等池家那邊確定下來吧。若是帶他們去上海，自然帶上你。至於你問我為什麼就喜歡這兩個姑娘嘛，誰不喜歡乾淨漂亮又努力的小姑娘呢。阿月溫柔沉靜，阿雪活潑可愛，兩個小姑娘又聰明又努力，難道你不喜歡嗎？至於安排她們去上海的原因嘛，維民既然覺得這兩個孩子是可造之材，我自然要幫着維民多看顧一些。生在鄉野的孩子只有見過世面之後才能更加努力向上。正好我上個月在股市上小賺了一筆，掙錢了就想花掉，不如把錢花這兒。”
王懷遠感嘆：“果然娶妻娶賢，老顧你有這樣的賢內助，何愁事業不成，家宅不旺。”
全程隱形的Jenny：“我聽出來了，你們是在誇顧的太太。你們在誇她很好。”
眾人相視一笑，各回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