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噩耗

看到紅漆的銅釘大門了！

婦人忍受着眼前陣陣發黑，臉上出現了一絲希冀。

她打敗那些高手，千辛萬苦地來到李家門前，已經是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動一步了！

但她必須去李家，有兩件事，她必須在生前去完成。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靠近了婦人。

當男人的陰影籠罩婦人的時候，旁邊若有人，也只會以為這個男人看到路旁暈倒的婦人，要伸出援助之手，幫一幫這個可憐的婦人。

“范如玉，你的時間到了！”

男人一口叫破了婦人的身份，並用冰冷的口吻宣判了她生命的終結。

與此同時，一柄雪亮的短匕，插入了婦人的心臟。

范如玉，也是牛媽媽，艱難地抬頭，看向男人。

“是你……居然是你！”

剎那間，似乎明白了很多事，又有很多事不得其解，范如玉倒下的時候，眼睛還倔強地大睜着。

她終於是要死了嗎？也好，這個人世間，活着真累！

可是，燈火輝煌里的俊逸少年郎，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笑了，凄絕悲涼，她都要死了，居然想得還是這個男人？！

那一年，洞庭湖畔的巴陵郡，有個醉春樓，終日笙歌艷舞，讓人流連忘返。

君山上的兄弟們曠久了，就喜歡到這個樓子裏耍耍。樓里的姑娘也喜歡多金又大方的水匪相好，伺候地格外殷勤。後來，家主索性命令暗中買下這座青樓，作為收集情報和兄弟們偶爾放鬆的據點。

李家二郎帶着虎威水軍又來了，意氣風發地揚言要在半月之內剿滅洞庭湖悍匪。

切，口氣不小，范如玉一聲嗤笑。先前是她那個沒用的哥哥當家，倒是叫這李家二郎得手，攻進君山，燒了山寨，繳了財物，散了匪眾。現在不同了，家族讓她當家做主了，還給了她雄厚的財力支持，這次，她定要干出些名堂來，好讓家族重新評估她們姊妹的作用，好讓在蕭家的姐姐日子好過一些。

這個李家二郎，就是間接害死哥哥的人，哼哼，這次，定要讓他吃盡苦頭，才能泄心頭之恨。

李孟春似乎也注意到醉春樓不是普通青樓，居然膽大包天地來踩點子了。

收到線報，范如玉縴手猛收，那個傳遞情報的紙條瞬間成灰。

一位有錢的瀟洒公子，一連三天來醉春樓一擲千金，只求見見花魁小玉姑娘，可小玉姑娘硬是冷着多金又英俊的公子不出來，倒叫旁的姑娘又羨又妒，咬碎了銀牙。

這位小玉姑娘，就是偶爾來醉春樓客串把花魁過癮的范如玉。當然，她的主業還是君山水匪的大當家。平日事多，她也不常去醉春樓。這樣一來，倒傳出醉春樓花魁小玉姑娘，貌美如花也眼高於頂的閑話。尋常客人，她是不會屈尊相見的，老鴇也不敢管她。沒想到，這樣一點沒砸了醉春樓的招牌，反而是那些客人更加趨之若鶩起來。那些買笑的賤男人，越是得不到的，越心癢難耐，屁顛顛地拿着大把的金錢約見小玉姑娘，實在約不到，跟別的姑娘樂呵樂呵，他們也是心滿意足的。

一連三天在醉春樓砸錢的李孟春終於聽到老鴇通知他，小玉姑娘將於明日親自出來招待李公子。

醉春樓上下沸騰了，終於可以看到傳言中傾國傾城的小玉姑娘了嗎？！

“好，某明日必定前來請見姑娘！”

李公子搖着扇子走了，二樓廂房裏的范如玉卻美眸深沉。

這個人果然是虎威軍的首領李孟春！他留戀醉春樓，到底意欲何為？！

翌日，只不過傍晚時分，醉春樓里就賓客滿座、艷幟高懸了。

在萬千起鬨聲中，小玉姑娘掩着雪白的鵝毛扇出場了。眼尖的人已經看見，在鵝毛扇的間隙里，是她吹彈可破的晶瑩肌膚，哇，就這個嫩，就這個白，已經叫人銷魂了！

小玉姑娘姿態曼妙地站定在舞台中央，樂聲起，竟然是一首異域風情的、節奏歡快的樂曲。

在這樂曲聲中，小玉姑娘飛快地舞起來。

各種扭曲騰挪、各種盤旋起伏，再配上那令人血脈噴張的樂曲，天啊，這可是要了客人的老命了。太誘惑了！只穿着輕薄紗衣的女子在舞台上盡情地舞着，一會兒輕盈如飛鳥，一會兒蹁躚如蝴蝶，一會兒飄逸如流雲，一會兒又靈動如游龍。若只看她的動作，那酥胸那麼飽滿，玉腿又泛着如此誘人的光澤，還有那纖腰會不會因為動作過大而折斷？！若只看她身體，那如花如露的面龐又那麼搶眼，一會兒似嗔似喜，一會兒高潔如仙，一會兒又魅惑如狐……

這就是個人間尤物啊！

下面的男人們一個個雙眼冒光，有端着酒杯傻笑的，有捏着桌角不放的，甚至有當場流哈喇子的！

有幾個自詡愛體面的男人，才會稍稍收斂淫邪的目光，只他們鼻端些許的汗珠和略顯沉重的呼吸，也出賣了他們真實的狀態。

“媽拉個巴子，這妞夠勁兒，聽說皇家的青城公主美艷絕倫，我猜在這妞面前，也得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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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粗俗地高聲議論着，立刻迎來了不同的幾聲附和。從來酒色財氣動人心魄，在這個場合，大家都是嫖客，說話也就隨意起來。這漢子說得粗俗，卻道出了在場人的心聲。

小玉姑娘，的確是色藝俱佳！

沒有人注意到，在客人說到青城公主的時候，台上的小玉姑娘動作一頓，眼裏冒出攝人的寒芒，但只一瞬間，就被她掩飾過去，重新用顛倒眾生的媚笑蠱惑台下的人。

從始至終，只有一個男人還保持了冷靜的姿態。正是最近每天必來的李孟春。

范如玉笑着，踏着舞步，慢慢接近了這個男人。

男人穿着天青色的長衫，腰系鑲金錯玉的腰帶，就那樣閑適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迎面而來的美人。

范如玉朝李孟春伸出了纖纖玉手。

霎時，醉春樓里一片抽氣聲。鮮少見客的小玉姑娘今天不但“下凡”了，居然還對客人發出了邀請。天哪，莫非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其他客人們立刻酸了，紛紛起鬨撒潑。

“小玉姑娘，你看看我啊！我給你一盒金子，只要你今夜陪爺，這金子就是你的了！”

“姑娘，這人有什麼好，不就是臉白一點兒，俊一點兒。來來來，爺給你更實惠的，一箱珠寶如何？”

“對對對，姑娘，論那啥的功夫，不是看臉的，不如姑娘同我切磋切磋！”

面對這樣的污言穢語，李孟春顯然是招架不住的。風月場所的套路他也是陌生的，面對佳人的邀約，他愣是傻乎乎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就是偶爾聽說洞庭湖水匪喜歡到這個樓子裏來消遣，他就想着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探聽到什麼消息或是逮條“大魚”。結果，一連來了三天，啥有用的消息也沒有撈着，反倒引起了花魁娘子的注意。呵呵呵，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半天沒有得到李孟春的回應，花魁姑娘假裝尷尬地手足無措、泫然欲泣，立刻就有人瓮聲瓮氣地責備李孟春。

“懂不懂規矩啊？花魁娘子垂青，你小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知道趕緊接着。你若是不行，趁早說，有的是爺們想跟小玉姑娘好好切磋呢！啊哈哈哈！”

立刻，嚇得臉色灰白的小玉姑娘搶上一步，靠在李孟春的懷裏，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求公子救救奴家吧，媽媽說了，今夜我必須在客人中選一位服侍……若是跟那些人……奴……奴情願一死！”

“咳！”

李孟春尷尬地往旁邊讓了讓，拉開點與小玉姑娘的距離，他從前可從未經過這樣的陣仗，這他媽的比打仗還嚇人啊！

看他緊張的樣子，小玉姑娘又“噗嗤”輕笑了一聲，然後又哀怨中帶着期許地搖着李孟春的袖子，那嬌憨的樣子，倒真讓李孟春有片刻的失神。

“哎呀！今日小玉姑娘開苞之喜，若是公子無意，不如就——讓給旁人！”

肥胖的老鴇從人群中擠進來，語帶威脅地說著，小玉立刻嚇得躲在李孟春的身後。

回頭瞥見小玉姑娘瑟縮地躲在自己身後，眸中淚光點點，顯得那樣柔弱無依，李孟春的豪氣霎時就被激了起來。

“好，今夜，我做小玉姑娘的入幕之賓！”

“公子，請吃菜！”

“公子，請喝酒！”

“公子……”

二樓，小玉的香閨里，燭影搖紅，珠簾輕晃，滿桌的珍饈美味，還有一個穿着清涼的絕代佳人，還有佳人不停地軟語相邀，李孟春幾乎生出了奪路而逃的心思。無他，這姑娘太美了，李孟春怕待久了，會把持不住，對不起家裏的妻子。他可是跟妻子約好了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不能失信於人啊！

眼見着心不在焉的李孟春，范如玉生出了幾分無力感。從前她痴迷練武，不知道自己長得如何，直到在民間出任務，她才知道，她同姐姐，就是人們常說的絕色美人。因為外面的男人只要見到她的真容，必然會趨現出痴迷的神色！

嘶，怎麼她的美色在這李孟春面前，似乎不怎麼管用啊？！

於是，從不自恃美色的范如玉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好勝心，她一定要用自己的美色來征服這個男人！這跟家族下達的任務沒有關係，她就是單純地想要讓這個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而已。

但無論她怎麼獻殷勤，李孟春總是正襟危坐，不為所動。范小玉挫敗地眨眨眼睛，心想，一定是那些人都瞎了，其實，她也沒有多美。

“公子不要誤會，小玉並不會勉強公子如何的。我這樣的女子，命比紙薄，但也想第一次不用跟那些粗俗的匪徒為伍，姐妹們說了，頭次若是碰上那些個腌臢的，真會……痛死了！公子既然已包下我的初夜，就是救我一時之困，我感激公子還來不及呢！”

“嚶嚶嚶”

看着佳人哭得梨花帶雨，李孟春也感覺自己太矯情，人家姑娘沒有那個意思，他反倒是想東想西，一股子小家子氣。

再說，聽姑娘這意思，似乎也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何不故意親近，套套她的情報！

於是，一個想有心算無心，一個想水到渠成、別開生面，二人就此推杯換盞。

結果，到底是經事少的世家子輸給了江湖老油子。

范如玉抱臂看着醉得一塌糊塗的李孟春，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下一步該怎麼辦？

家族的意思是要她與李孟春春風一度，藉此由頭，混入李家，挑撥他與家人的關係，讓李家兄弟鬩牆、夫妻反目。

那就只有生米煮成熟飯了。

燈下，細細打量李孟春，劍眉星目、寬腰窄臀，書卷氣中帶着英氣，英氣中帶着貴氣，與這樣的男人共度一夜，范如玉倒也不怎麼反感。

管他呢，說干就干！三下兩下除去了李孟春的外衣，范如玉也快捷地除去了自己的外衣，然後……然後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切，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大豬跑嗎？！

半閉着眼，別過頭，范姑娘用英勇就義的心態，玉手向李孟春地褲腰伸去，結果剛剛碰到李孟春的肌膚，她就像被燙着一樣縮回了手。

“桓娥，別鬧！你懷着孩子呢！”

恰此時，李孟春一聲呢喃，驚地范如玉臉色煞白。

他是有妻子的，他妻子正懷着孩子，她百般挑逗，他都不肯與她虛與委蛇，如今他醉意朦朧，還在想着妻子，她還不要臉地湊過去，算是什麼呢？！

那一夜，兩人自然什麼都沒幹。

李孟春呼呼大睡，時而夢囈兩聲，除了說“大膽悍匪，繳械不殺”外，說得最多的就是“桓娥，別生氣，我錯了！”，“我的桓娥最好看了！”之類的話。

趴在床邊，范如玉用手指隔空描摹着李孟春高挺的鼻樑，略厚的唇瓣，心裏卻有些羨慕起那個叫殷桓娥的女人來。李孟春一定很愛那個女人，所以才肯一再遷就、體貼她吧？！

外面雞鳴四起的時候，范如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着熟睡的李孟春，她露出了一險惡的微笑。

輕輕咬破指尖，鮮紅的血珠立刻冒出來，將血珠擦拭在床單上后，范如玉帶着羞澀的笑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