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引渡
最終決定次日的正午行動。
正午時分，陽氣最足，對於喚醒中毒者的神志收效最快。
海公公找了十個十來歲的女孩子去執行任務。這相當的不容易，十來歲的少女遍地都是，但武功高強的少女就不會很多。武功高強的未必是處子，是處子的未必武功高強，所以，最後，連蕊兒都出動了。
軍營北路軍后軍營地
苗青回按照先前李元帥吩咐的，命令整個北路軍自查，結果除了炊事班的確有那種可疑的黑胡椒粉以外，再未發現其他有問題的東西。苗軍長讓正常的士兵蒙上厚厚的面罩，將可疑的胡椒粉徹底地深埋。
經過統計，北路軍中毒的情況比其他三路軍稍好。這得益於北路軍的炊事班班長與王勉素來交惡，根本不肯捧王勉的場，他壓根兒就沒有使用那種胡椒粉，而是將胡椒粉裝在罐子裏擱置一旁了。北路軍中毒者都是被別營的兄弟咬傷后毒發的。
想起先前毒發的兄弟被謝北昆下令無情撲殺，苗青回的心都在滴血。都是他從江南帶到這裏的小子，來的時候意氣風發，現在卻死的不明不白。這些弟兄向來尊重他，認為他是最體貼下面疾苦的將領，可他卻迫於謝北昆的威壓，居然沒有為那些中毒的士兵爭取一下。他當時——也是嚇傻了的，他在軍中浸淫多年，也沒有見過中毒者那如同地獄惡鬼般的樣子，心慌意亂之下，他也就默認了謝帥的撲殺命令。
如今想來，他羞愧無比。他堂堂男子漢，軍中老人，居然沒有那個小姑娘有見識。小姑娘尚知道理智地看待問題，知道要挽救那些中毒者的性命……
所以說，有時候，理智與年齡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反而跟心性息息相關！
“軍長，海公公派來的人來啦！”傳令兵稟報道。
苗青回的思緒回到現實，來人是個身量不太高的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臉的冷漠沉靜。
“要辛苦姑娘了，不知道姑娘貴姓芳名？”
小姑娘冷淡地拱手行禮。
“見過苗軍長，屬下地丑，義之所至，在所不辭，不敢談辛苦！”
哈，這姑娘的性子，一句廢話沒有，倒是他喜歡的利落性子。
“苗軍長，不知北路軍中毒者有多少人，現在情況如何了？”地丑問。
“我北路軍中，現在一共有五十名中毒的弟兄，另外北門上送來五個，他們一直被綁縛在旁邊的營帳里，有專人看守。”
地丑眨眨眼睛，淡定點頭。
“有勞苗軍長，派一隊功夫最好的兄弟進去，迅速解開他們腳上的束縛，手還是捆着，然後請兄弟們速速撤離，我會帶着這些人，前往柳絲橋！”
“這……”苗軍長很有些不忍，讓一個小姑娘獨自帶着那麼多失去理智的人去柳絲橋，真的有些……殘忍。
仿似看出了苗軍長的顧慮，地丑露出了進來后第一抹淡笑。
“軍長不用擔心，屬下……功夫尚可，尤其輕功。他們奈何不了我的。此次情況特殊，因為並無一定把握，時間也來不及，只有採取這樣的對策了。海公公說了，倘若次計不成，這些人集中在一起，再築起高大的木柵欄圍住，也能控制一下，總好過在軍中和城中四處遊盪傷人來得好。”
海公公和李元帥想得周到啊，苗青回再無多話，直接喊了傳令兵通知最好的尖刀營配合地丑姑娘行動。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一場奇景。
一群衣甲殘破的戰士，僵硬而木然地追趕一個奔跑如風的姑娘。
這些戰士，眼神狂亂，充滿了一種嗜血的渴望，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前面的長發小姑娘。
地丑割破了手指，讓鮮血汩汩流出，這鮮甜的處子之血，真的是那些中毒者狂熱渴望的東西。只見中毒者的眼眸更顯赤紅，他們如瘋如魔地追趕前面的姑娘。
地丑的輕功的確很好，也不知她用的什麼身法，腳不沾塵、凌波微步般前行，那些中毒后跳躍能力提升不少的戰士，也夠不着她一片衣角。只得如痴如狂地跟着地丑跑。
這場景，頗像湘州那邊的一種秘術，將客死異鄉的亡者屍身帶回家鄉的秘術——湘西趕屍。不過也有差別，趕屍的場景只有在夜裏能看到，且全員安安靜靜地。此刻的場景，那就一言難盡了。這些中毒者處在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卻又能自由活動，一路上，他們齜牙咧嘴不說，喉間還發出類似野獸的嘶鳴，其恐怖程度也不輸於湘西趕屍。
到得軍營大門的時候，四路軍的中毒者先後都被引到了這裏，場面就有些失控。
處子的鮮血的確是吸引中毒者的妙物，但人數匯聚多了，氣味就淡了，很多失去目標的中毒者就在隊伍中互相撕咬起來。
這個高個子毫不客氣地咬下旁邊人胳膊上一口肉，那個掐着身旁人的脖頸子不鬆手……
蕊兒有些焦慮，隊伍越走越慢，有些中毒者已經開始向旁邊移動了，這些人若進入街道、巷裏，對普通百姓將是莫大的威脅啊。幸虧先前有鳴鑼通告，讓百姓閉上口鼻，深埋胡商的香粉、香包，之後就關門閉戶，未得通知絕不能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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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帳有派騎兵在旁邊壓陣，他們不知誰想的辦法，拿着長長的曬穀耙子將脫隊的中毒者往隊伍中推。這樣的好處就是不用近身接觸，不怕被中毒者咬傷。
饒是如此，場面還是越來越亂，蕊兒帶着的幾個姑娘又不怕疼地割傷了手掌，希望用更多的鮮血刺激這些中毒者繼續隨她們前行，可惜收效甚。，此舉只讓離她們近的中毒者更見癲狂，想衝破束縛，上去咬斷那些姑娘的喉管，然後來場酣暢淋漓的暢飲。
“哇哇哇”
正在如此混亂的時刻，突然有奶娃娃的哭聲響起。
所有中毒者瞬息安靜下來，他們轉動僵硬的頸脖，四處搜尋那令他們垂涎的氣味來源。
將李緯緊緊抱在懷裏，海公公感覺他當年伺候先帝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緊張。他想起了前一晚的情形。
姑娘捨不得讓唯一的侄兒去冒險，倒是聽明白了事情前因後果的李少夫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就鄭重地看向他。
“公公，您真的能保證風兒萬無一失嗎？”
這是有商談的餘地了？他喜不自勝，趕緊躬腰行禮，無比恭敬。
“少夫人，若有他法，老奴斷斷不敢提出讓小公子去冒險的。但是，請您相信，有我海全在，定不會少了小公子半根汗毛的！”
他偷眼看去，姑娘還是滿臉不豫。
“老奴的功夫，姑娘其實多少有數。打敗鬼姬，我不過用了一招，鬼姬其實就是談笑半生的中毒者……至於現在城裏的中毒者，那天姑娘不是也看到了嗎，他們，根本就近不了我的身邊，只要我想，立刻就能讓他們斃命。我們缺的，就是一個誘使所有中毒者去往柳絲橋畔的誘餌，小公子剛剛出生，正是他們渴望的……總之我對天起誓，絕對不會讓他有事。”
姑娘還想說什麼，卻被少夫人攔住了。
“月兒，城中如此情形，再發展下去，我們所有人焉有活路？既然海公公說萬無一失，就讓風兒走一趟，又有何妨？”
“你……”
姑娘當時的神色十分複雜，有不舍，有責備，更有欽佩！
最終，他還是成功地將李家二房的這棵獨苗苗抱了出來。
上午，就故意剋扣了李緯的奶量，這小子這會兒肚子餓了，開始咧着嘴哭泣。
要的就是這哭聲！
果然，李緯一哭，所有的中毒者都停止了躁動，反而是貪婪地四處找尋孩子所處的方位。
朝來作誘餌的眾女使個眼色，眾女會意，分作兩隊，在中毒者的外圍靠前的地方站定，又一次割開手掌，將身體裏冒出的鮮血四撒，希圖這些血的氣味飛散的範圍能更廣一些。然後眾女運起輕功，再次往前縱躍。
中毒者一陣喧嘩躁動，又跟着眾女前行。
海公公懷揣着李緯，也準備在前頭誘使中毒者，恰此時，半天要不到奶的小娃娃李緯更生氣了，他奮起神威，一柱擎天，一股滾燙的“甘霖”就直衝海公公面門。
這臭小子！海公公擰眉佯怒，最終不過化作一抹慈祥的微笑。
可是，李緯這奶娃娃的尿騷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中毒者，千百雙赤紅的眼眸直剌剌向他們看來，就是外面民間潛藏的中毒者也急急衝出街巷來搜尋這令他們牽腸掛肚的味道。
天啊！此時不走，留下來等死嗎？！
催動內功，抱着李緯，海公公用看似緩慢卻無人能靠近的身法，向柳絲橋奔去。
所有的中毒者，只一瞬時的愣怔后，就以餓狼撲羊的姿態，“嗷嗷”着追趕過去。
柳絲橋上，站着兩個美貌的女子、趺坐着一名俊朗的男子。
這組合、這情形真是叫人奇怪，他們是什麼關係，又意欲何為呢？
“月兒，我答應讓風兒去做誘餌，你生氣了？從昨晚起，你就不怎麼同我講話！”蕭碧玉問。
半晌，瑰月才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的確是生氣，但不是生你的氣，此時此境，又有什麼旁的辦法呢？！”
蕭碧玉垂眸、抿唇，袖中暗暗握拳，像是在下某個決心。
“我知道，我上次半夜失蹤，你們都很奇怪我去了哪裏！但因為你們體諒我，我不肯說，你們也從不曾追究……”扭頭看向瑰月，蕭碧玉繼續說了下去：“有人約我見面，說我若不聽從他們的安排，他們就要公開我父母所做的錯事……月兒，我不是不敢面對這些，而是怕風兒有失，我一定要平安生下風兒，才對得起你的哥哥……”
話到此處，蕭碧玉壓抑地抽泣起來。瑰月實在看不下去了，走近碧玉，溫柔地將她摟到懷裏，輕聲安慰。
“我們都猜到你有苦衷，都沒有怪你，你又何必自己耿耿於懷！”
“不！”蕭碧玉猛抬頭，淚都不及抹去，就激動地說：“月兒，我有種預感，我的身份瞞不住了！風兒有我這樣的娘，有我父母那樣的外祖父母，我怕他將來會受人唾棄！”
秀眉輕蹙，美眸罩霜，瑰月也沉默起來，她不能否認，碧玉的猜測的確很可能成為事實，蕭天佑、崔明柔罪孽深重，風兒作為他們的外孫，很難不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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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聲，蕭碧玉凄婉轉身，去看那潺潺流水。
“沒有辦法，我兒攤上我這樣的娘親，真是苦了我兒！所以，我才答應，讓海公公帶他去做誘餌，想讓他積點功德，將來，百姓念在他也有些功勞，或能原諒他……”
真是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碧玉她為了風兒，居然想得那麼遠了嗎？！
“你放心，海公公是先帝身邊的一等高手，當年瓊樓的高手那麼厲害，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一招。之前，他帶着我在中毒者中穿行，沒有人能靠近我們……總之，他功夫高的很，不會有事的！”
瑰月又反過來安慰碧玉，她此時才看到，碧玉輕顫着捏緊拳頭，指甲都深深地嵌進肉里，她都不自知！
瑰月淚目，暗自責怪自己先前不該故意冷落碧玉。將風兒送去做誘餌，碧玉這親娘的心該有多煎熬啊？！
“他們來了！”
一直關注周邊動靜的李綽首先發出了示警。
只見從西北方向，兔起鶻落地飛縱來幾個人，其中一人身形略顯豐腴，可就數這青袍的豐腴身影身法最是曼妙，他懷裏似乎還抱着什麼，卻能在跳躍飛縱間，盡顯飄逸。這是海公公無疑了！
另外幾個身材雖然窈窕，動作就顯得滯澀多了。
饒是這樣，他們愣是將一群眼眸赤紅的中毒者死死吸引到了這裏來！
抓住瑰月的手，蕭碧玉激動地渾身顫抖。
“他們成功了，他們成功了，一定是佑軒在天有靈，幫助了他們，護佑了風兒！”
將手覆上碧玉的手，瑰月也有些激動，海公公這樣閑散飄逸地動作，風兒一定是平安無事的。最重要的是，他們終於成功地將軍營和民間的中毒者成功地引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