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安

李扶搖不由開始後悔起來，要是不貪圖唐胖子的這塊碎布該有多好……

可是一切都遲了！

他體內也多了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這道力量怪異無比，不知怎麼搞得掉。

若論處辦文櫝公事，鑒賞古玩字畫，他自是輕車熟路，無所不通；可是在修真一途，他完全是個門外漢，竟半點也不懂。

他正想着，不知不覺天色漸漸地亮了起來，突然間，記起自己還要應卯當值。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他抓起了公文袋就跑了出去。

結果，這一跑就出了狀況。

李扶搖才邁開腿還沒跑幾步，就看到兩旁的景物在飛快地倒退，他還沒反應過來，已是到了小巷的盡頭。

連接小巷的，是通往縣衙的主街。

這個時分，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這麼衝出去，非撞到人不可。

“該死的！”他想停下來，卻根本收不住腳步。

“或許可以跳過去！”來不及多想，李扶搖拼盡全力，縱身一躍。

他有些擔心，自己會跳不過去。

畢竟主街可是有三十六步寬，縱然是素以輕功自負的捕頭張保，也跳不過去。

還沒反應過來，已身處半空之上。

整個梁城府城都盡收於李扶搖的眼底，就像一個巨大的棋盤，街巷縱橫，把城市分成大小不等的條塊，街巷中的行人車馬，渺小如同螞蟻一般。

他獃獃地看着這一切，不由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過是縱身一躍，怎麼會蹦得這麼高。

可是很快，他就不再想這個問題了，因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從這麼高地方摔下去，會不會死。

張保坐在小巷裏的麵攤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擺在他的面前。

此刻他什麼都不願多想，只想吃了這碗面就回家好好睡一覺。

現在面已經擺在他的面前。

張老頭的面，筋道十足，湯也是慢火煨煮出來的，清香四溢。

他的家也不遠，沿着小巷走過去，只有二百三十一步遠。

可是他還不能回家，他還要回衙門向典史大人復命。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吃面。

他伸手拿起了筷子，用的是左手，右手還一直放在腰間，握在刀把上。

他的左手也很穩，夾起的麵條沒有一根掉落的，湯汁也不滴灑半點。

他吃飯的桌子永遠乾乾淨淨，他的手，他的臉也永遠乾乾淨淨。

可是就在這時，他的心裏沒由來地突然猛地一跳，幾乎就在同時，一道勁風撲面！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夾起的麵條和碗中的麵條被勁風一帶，連湯帶麵糊了他一臉一身。

張保沒有理會糊在身上的麵條，他一把推開桌子，一手拔出腰刀，朝着小巷深處追去。前方有一道極淡的殘影，在街巷中穿行。

絕對是妖物。凡人的輕功，絕不可能有這麼快。

張保心中既緊張，又帶着一絲的興奮。

府衙稅銀青石失竊案，說不定和這個妖物有關。

他發足狂奔，可是對方的速度極快，他怎麼也追不上。

最要命的是，對方看起來對府城的街巷很熟悉，專門向人跡稀少的小巷子鑽，東拐西拐，穿梭自如，最後他在一個三叉路口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張保的臉色很難看，他向以輕功自負，從來也沒有人，可以從他的追蹤之下跑掉。可是今天，他卻把人追丟了，對方還是在他的緝捕房邊上不見的。

“頭兒！沒事吧？”很快幾個捕快就跑了過來，他們都是張保的手下。

“我沒事！”他分明是喘着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略略平復了氣息，沉聲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剛才的追逐，他跑得太急，就連經脈也有拉傷的跡象。這也絕對是他平生跑得最快的一次，可是還是讓對方逃走了。

一個捕快回道：“倒沒有人受傷，但兵馬司被砸死了一匹馬！”

“居然敢在城中作祟！真的當我們不存在嗎？”張保真的怒了，這些妖物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中橫行無忌。

他對手下捕快命令道，“把所有弟兄們都叫起來，帶上警妖鈴，逐家逐戶地搜！張元彪，負責東城，吳大元，負責西城，高成，負責南城，北城和府衙，我帶人去。”

“是！”捕快們齊聲應道，開始分頭行動。

“等一下！”張保叫住了他們，他想了想，“叫弟兄們多留點神，這妖物很厲害，不要硬拼！”

剛才那妖物可怕的速度，他還是心有餘悸！在這些妖物面前，凡人的武功沒有任何作用。

……

今天對於李扶搖來說，絕對是漫長的一天。

從出門開始，他一直狀況不斷。

從他家到小巷盡頭，平常要走一百零八步！

這是阿蓮告訴他的。每天她都會早早地推開閣樓的窗子，趴在窗口，守着看他出門。

他走了多少步，有沒有帶傘，有沒有忘記公文袋，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扶搖不知道今天阿蓮有沒有守在閣樓的窗子旁，有沒有看到自己走了幾步。

不過他自己倒是數了。

從家門口到巷口，他只跑了八步，最後那一躍，更是直接飛上了半空之中！

即便是傳說中的“八步趕蟬”“縱雲梯”之類的輕功，也絕對做不到這樣。

他沒有學過武功，可是他身在衙門之中，多少還是聽張保等人說起過一些江湖逸事和關於江洋大盜的典故之類的。

在縣衙之中，以張保的輕功最為厲害，據說從來沒有人可以在他的手上逃脫，不知有多少飛賊，即便是以輕身功夫了得的燕子門中的慣犯顧三，就是栽在了他的手上。

張保的功夫是家傳的，他們家往上數，好幾代都是捕快，梁城張家在六扇門中，也算得上是世家。

李扶搖和張保同在一個衙門，彼此之間，混得也熟，之前他也曾向張保提過要跟他學幾手功夫的。

卻被張保拒絕了，理由是他的身體太過柔弱，若是練張家這樣的外家功夫，非但無益，反倒可能害了他。

張保不答應，他便去求張保的妹子阿蓮，跟着她偷偷練，結果直接練得吐血，一口氣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自此之後，他也斷了習練功夫的念頭。

可是今天，素來身體柔弱的李扶搖，卻從張保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

若是張保知道這個結果，不知做何感想。

從家到府衙，平時他最快也要用兩炷香的時間，今天他只用了十息。

唯一的好處是，他今天居然沒有遲到。

而代價是，他從半空中掉下來，直接砸死了府城兵馬司的一匹馬。

他從兵馬司逃出途經一條巷子時，帶起的勁風把掀翻了一溜的攤檔和張老頭的麵攤，還糊了府衙捕頭張保一頭一臉的面，惹得對方追了他八條街……

“好在沒有被追上！”李扶搖想起來當時的情景，就是一陣的后怕。

其實他在幾個縱躍之後，體內的那一股奇怪的力量就已差不多耗竭，跑到後面，已經沒勁了。

若不他鑽進了一條小巷子之中，藉助地形躲開了張保，此時的他已經被抓起來了。

張保的分筋錯骨擒拿手有多厲害，他再清楚也不過。

若是落到張保手中，絕對沒有好下場。

整整一個早上，李扶搖都在不安之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