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暖帳
她手中的弓箭被溫知熠輕柔的接過,能獵得猛虎的勇士自是百發百中,箭矢脫手,城樓下頓時兵荒馬亂。
甬道宛若豢養蠱蟲的血窟,令人作嘔的味道直衝天際,弓箭手們撤下,城門大開,撿屍人推着木車,成群結隊的湧入。
夜色中,趙栗蓋上了最後一方玉印,至此,塵埃落定。
東宮的器物在成批成批的運往金華宮,他今夜見了太多血腥,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江綰見此命人點上了罌粟香,可他深知自己即將變成帝王,吵着嚷着要點龍涎香,她拗不過他,只得應允。
注視着趙栗進入夢鄉,她才躡手躡腳的擺駕溪雲台,曾經的牢籠,此刻才是她的寶殿。
不知是在七仙台住的太久,還是如今再也無所畏懼,她的手掌拂過溪雲台精雕玉琢的每一處,都不禁心生歡喜。
玉璧後面,剛泡完湯泉的溫知熠裸露着精壯的上身,像是等待君王採擷的男寵,就這麼靜靜矗立着。
江綰晾乾順滑的長發,輕輕攏了攏肩頭的衣衫,拂過他的身前,她還要好好問問他,兗州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乎是她落座床上的瞬間,人影就壓了下來,柔軟掃過她肌膚的每一處,流連忘返。
“綰兒......綰兒.....”他的口中呢喃着,再也無法抑制。
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了,若是有,他就將它除掉。
“等等——”
素甲劃過他的面龐,江綰將他的視線擺正,那迷情的眼神直擊她的心間,不禁讓她的思緒飄遠,細想着溫箸和溫霽她見過,可她不知道溫夫人到底是何模樣,得是什麼樣的美人,才能生出這等絕世。
“你不願意?”溫知熠微微蹙眉,心霎時間涼了半截。
他的身體下意識後撤,不可抑制的思索着今日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是因為他殺了趙弘?還是因為殺了顏言的爹?
“阿娘......”
趙栗的聲音突兀的從樓下響起,二人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
“殿下不能進去的!娘娘已經睡了!”竹溪使出渾身解數將趙栗攔下,她們不禁感嘆還是江綰有先見之明歇在了溪雲台,這長長的玉階夠趙栗爬一會兒的了,不然其他宮殿幾步就能窺見帳中密語。
“這......”江綰連忙翻找着外衣,可那薄紗早就不知道被溫知熠扔去了什麼地方。
“不許出聲。”她向裹在被子裏滿臉愕然的裸男警告道。
慌忙放下帳簾,她轉身去后室尋了件體面的衣衫,穿戴整齊后才打着哈欠下樓。
“栗兒可是睡不着?”江綰語氣輕柔,眼神之中是一如既往的慈愛。
趙栗點頭如搗蒜,連玉枕都抱來了。
屋內的宮人皆面露尷尬,不禁思索太子莫不是要與溫大人同床共枕了。
“去叫楊側妃來。”江綰悄聲對竹溪吩咐道。
“栗兒已經成家了,若是金華宮住不習慣,那不妨回東宮去。”她不着聲色的攬過趙栗的肩頭,將他帶出了溪雲台,如今滿朝剩下的文武都緊緊盯着皇宮,她可不能染上一絲一毫背德的傳言。
“兒子是想去東宮的。”趙栗急忙辯解道,他自然知道不能睡在溪雲台,不然他成什麼了。
“只是剛才入睡時,偶然......偶然夢見了父皇的面容......”
這話出口也讓江綰不禁心驚,她不耐的咬了咬后槽牙,看來今夜她也要睡不好了。
“兒子想再請巫師進宮做法,不知阿娘怎麼看?”趙栗打量着江綰的神色,有些怯懦道。
“自然可以。”江綰笑笑,點頭應允。
畢竟沉迷巫蠱的是新帝,與她這個太后無關。
她將他送回了轎輦,多派了幾十個宮人前後擁護着他,待他回到東宮后,楊淑瑩會候在他的寢殿,塗上能令他心緒平息的罌粟香。
望着遠去的光點,江綰長舒一口氣,轉身回了溪雲台。
她褪去衣衫,慾火消失殆盡,可才剛剛撩起錦被,她就被人牢牢抱緊在懷中。
“你在怨我,到底是因為什麼?”
熾熱的鼻息噴洒在她的耳畔,結實的胸膛牢牢貼上她的背脊,心跳交疊,大掌滑落至膝蓋,翻折、攀上,輕緩的試探着。
“兗州軍渡河,為何不來信?”江綰精準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徑。
“嗯?”溫知熠緩緩抽離,面露不解。
“我明明行經滁州時,就派人......啊......”他感嘆一聲,滿臉恍然大悟。
江綰轉過身子正對着他,她的眼中迸發出了一絲慍怒,不用再多想,一定是洛池州派人截下了。
可他既然看了信中內容,卻又不告知趙弘,那一定是因為他也想從太子這裏分杯羹,畢竟他也算趙栗的半個良師。
“莫要生氣,聽說他的腿已經斷了。”溫知熠勾起嘴角,柔聲安撫道。
他就是故意路過滁州不送信的,他相信他與江綰之間的默契,但這麼好的機會,不把她那個假弟弟除掉,他心中難安啊。
更何況他抄洛府時,聽那書童說曾經江綰和他還有過孩子......
“腿斷了不要緊,人死了才好。”江綰視線下移,落在他界限分明的胸脯上,鬼使神差道。
她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利刃穿過洛池州胸膛的樣子了。
“嗯,人死了才好。”他重複道,尾調輕揚。
忽的,那隻不安分的手被她一把抓住。
入眼處處都是焦點,溫知熠的視線一時之間不知落在何處,喉結上下滾動,
“可是......張姑娘怎麼辦啊?”
“臨行之前我已與她和離......呃......我保住了她的家人,也不枉她與我演這一齣戲。”
深冬寒涼,榻上卻燥熱如盛夏,汗水締結好似雨淋。
第二日天微微亮起,她眨着疲乏的雙眼,定睛看着身前人背上的道道抓痕,那胛骨揮動,健碩的肌肉隨之起伏,待她還想再看兩眼時,就毫不留情的被錦緞掩蓋住了。
溫知熠穿戴整齊後轉過身去,只見趴俯在床沿的江綰已然進入了夢鄉,她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着,唇瓣泛着旖旎的紅,是昨夜難捨難分的證據。
他幫她掖了掖被角,視線掃過瑩白的肌膚,頓覺昨夜真的是太過火了些,日後決不能如此了。
原本江綰只是習慣性假寐,想待人走了后再起身的,可誰知這一合眼卻出乎意料的睡了過去,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悠悠轉醒。
穿戴整齊后,她的轎輦馬不停蹄的向東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