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賭約
謝長寧的上輩子,生活如履薄冰,幾乎從未有過賴床的機會。
曾經,為了生存,她必須時刻保持警覺,連睡眠都只能是淺嘗輒止;後來,宮中那位大太監每日寅時便會前來催促,就算她有心貪睡,也絕無可能。
然而這輩子,謝長寧終於得以享受安穩的睡眠,過上了愜意的生活。
所以如今再看到曾經嚮往的那個位置,心中除了殘存的懷念,再無半分嚮往與興趣。
那真不是人乾的活!
哦,這句話不是在罵人。
除了受沈尋白奴役那幾天,她可真的是日日睡到日晒三竿。
所以,當一大早如意敲門,告訴他門外有客時,她還以為又是沈尋白來找事了。可轉念一想,狗賊不把她房頂掀了就不錯了,哪還會這麼客氣。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來的人竟然是蕭宴。
蕭宴一身錦袍,身姿挺拔,俊朗非凡。而他的手裏,居然還拎着一隻肥肥的雞,畫面着實有些荒誕不經。
謝長寧望着眼前的場景,有些意外,她抬頭看看天色,天空還被夜色籠罩,遠遠沒有亮起來。
“殿下這是?”
蕭宴緩聲說道:“我尋思了一夜,謝姑娘說得對,我們相識的時間實在太短,不足一頓飯的功夫。所以,我這不是來給你做頓飯,好增進彼此的了解。”
謝長寧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地抬起眼帘,懶洋洋地看了對面的蕭宴一眼,語氣中帶着幾分起床氣的不善:
“殿下大可不必。”
可蕭宴卻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對謝長寧的拒絕視而不見。
他轉頭左右張望了一番后,伸手指了指側邊的一間房屋,說道:“那是不是廚房?我去做飯,你再睡一會,等你醒來就可以吃了。”
謝長寧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語氣平淡:“多謝殿下體諒。”
蕭宴只是笑笑,也不在意謝長寧的態度,拎着那隻雞轉身就鑽進了廚房。
如意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地說道:“主……主子,他是太子殿下?”
“嗯。”謝長寧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轉身朝屋裏走去。
如意緊跟在她身後,語氣焦急又擔憂:“那,那怎麼辦?他——”
謝長寧滿臉疑惑地看着她,挑眉問道:“怎麼了?”
如意滿臉愁容,着急地說道:“那是太子啊,讓尊貴的太子殿下親自下廚做飯——”
謝長寧停下腳步,雙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後說道:“你覺得秦崢和他,誰更可怕?”
如意一愣,一時之間不明白謝長寧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但她還是仔細地思考起來。
在她心中,太子高高在上,令人心生敬畏。而掌印大人則心思深沉難測,讓人從心底感到恐懼。
“那,那自然是掌——他更可怕些。”如意小聲地回答道。
謝長寧振振有詞地說道:“他的鷹你都敢吃,太子的雞你就不敢了?”
如意頓時語塞,停頓了一下,才無奈地說道:“主子,不是這個理兒……”
謝長寧不耐煩地擺擺手,脫了鞋便躺到床上,慵懶地說道:“他估計是在宮中待膩了,想體驗一下民間生活,你別去打擾。退下吧。”
“……是。”如意無奈,只能應聲退下。
謝長寧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心中暗想:不過一個太子罷了,她們怕什麼?
她曾經可是砍了兩個皇帝的頭,殺了三位太子。
不管多大的官,說到底也都不過是凡人一個,沒有三頭六臂,有何可懼?
日光爬到窗棱。
謝長寧慢悠悠起身,梳洗完畢后,走出房門,一眼就看到庭院裏擺了一張桌。
桌上擺着幾道菜,蕭宴正坐在一旁,手裏拿着一本書,卻有些心不在焉地隨意翻着。
聽到動靜,他抬頭一看,便看到謝長寧慢慢朝他走來。
她款步而來,身姿婀娜,眉如翠羽,微微彎曲的弧度猶如天邊的新月。那一雙杏眼,大而明亮,眼角圓潤,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如點漆般烏黑深邃,鼻樑挺直,如白玉雕琢。朱唇不點而紅,微微上揚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整個人有些慵懶,卻又明媚動人。
蕭宴望着她,心頭微微一動,連話語都不自覺輕柔了起來,“醒了?”
謝長寧淡淡地瞥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肴。
一鍋雞絲粥,一盤雞肉丁,還有素炒雞塊,菜式不多,但還算用心,骨頭都全剔了。
“想不到殿下還有這等手藝。”
蕭宴笑了笑,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緩緩說道:“我曾經在軍營里待過五年,那時可沒有什麼尊貴的太子,將士們吃什麼,我便吃什麼,有時候外出作戰,條件艱苦,也會在林間打打牙祭,久而久之,便也學會了一些廚藝。”
謝長寧聽了,倒是有些意外。
南越,這片曾經繁榮昌盛、國泰民安的土地,二十年前卻遭遇了一場巨大的變故。
當時,欽天監的占卜師算出禍星即將降臨,預言會給南越帶來無盡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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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帝在聽信了一些讒言后,為了所謂的“避禍”,下令燒毀了眾多的村子。
一時間,火光衝天,哀嚎遍野,無數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民聲哀怨。
這場浩劫讓南越陷入混亂,諸侯們也開始心懷不滿,內亂頻發。
與此同時,周邊的小國也趁機作亂,不斷騷擾南越的邊境。邊境的戰火連綿不斷,百姓們生活在恐懼和不安之中。
南越帝不得不親自起兵鎮壓。
這場內戰與外戰的交織,持續了將近十年之久。最終換來了南越的勝利。
想來蕭宴也就是十多歲的時候去了軍營。
謝長寧喝了口粥,味道還不錯,綿密細滑,還帶有雞肉的鮮香。
蕭宴也端着粥碗,和她一起安靜地吃着。
吃完后,蕭宴說道:“謝姑娘,我們現在可是一頓飯的關係了,那麼,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謝長寧笑着說:“殿下,一頓飯的恩情恐怕不足以讓我為你賣命。”
蕭宴想了想,說道:“那我下午再來?”
謝長寧沒說行不行,蕭宴反而來了興緻,問她:“你喜歡吃什麼,或者給我份菜譜也行。”
謝長寧說:“殿下什麼菜都會?”
“那到沒有,但是我可以去學。定然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謝長寧一愣,“殿下的門生,都是這麼來的。”
蕭宴朗聲笑道:“怎麼可能,你是獨一個,也僅此你一人,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許你什麼利益。”
蕭宴想了想,忽然說道:“謝姑娘,要不我們來個約定?”
“什麼?”
“我為你做一月的飯,如果打動你了,你成為我的謀士,條件你提,如果不能,我便不再提相關話題,如何?”
謝長寧沉默片刻,蕭宴俊朗的臉龐帶着自信的笑容,彷彿對這件事很有信心。
倒是有趣兒。
過了一會兒,她展顏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