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影動封禪大典

第8章 鬼影動封禪大典

站在八靈像中央的受禪台上,紫竹不禁有些飄飄然。

保留大嬴的國號,是他自認為此生最成功的創舉之一。由於鍾蕭救援夏榮帶而走了燕州軍大部分主力,缺兵少將的紫竹居然能夠在短短几天之內控制住龍丘城,甚至擺脫鍾蕭的控制自立門戶,都與“嬴”這個字眼離不開關係。

大臣們的忠義在這個字眼下得以保全,百姓們的民心在這個字眼下得以安撫。甚至就連龍丘城殘存不多的嬴朝軍隊都可以在“督察營”的名號下為自己效忠。想到這裏,紫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說到督查營,它可不僅只有收編嬴朝士兵這麼簡單。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設立督查營不僅可以控制龍丘城中的軍事勢力,還能更大程度上利用龍丘城的人力物力,最終扶持陳斯這個新皇帝的登基。

想到這裏,紫竹忽然覺得呼吸也變得格外順暢。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鍾蕭漸漸老去,青燕兩州的勢力皆只能臣服於他。而到那個時候,雲鼎大陸上將會產生一位人族最偉大的領袖!新興的霸主!

陳斯嘛…只是那個霸主手下最大的打手罷了。

“嘻嘻嘻…”想到這裏,紫竹的口中發出了兩聲怪笑。

他得意的朝四周圍看過去。

這座剛剛搭建的受禪台正好位於八靈像的正中央,站在台上,有一種八方的神靈皆來拜伏的錯覺。晨光給每一座銅像塗上一層晃眼的金色,彷彿真有一種神聖靜謐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之中。八靈像的再外圈,是全副武裝的士兵,維持着整個祭典的秩序與安全。

士兵們圍繞的保衛圈很大,遠遠的有些看不清楚。紫竹不相信有人能夠突破那層防禦圈。就算衝進來,他能來幹什麼?刺王殺駕?刺殺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夜屠魔”?

保衛圈外是早已等候在那裏的百姓們,人山人海如同潮水一般。不過面對真刀真槍的士兵,還沒有人真敢和看熱鬧一樣的往裏擠。人們只是一個個踮起腳尖朝里張望着,等待封禪祭典的開始。

面向公眾的祭典既是一種宣告,又是一種威壓,對於百姓們的反應,紫竹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站在封禪台上,百姓和士兵們實在有些遙遠,不過紫竹好像天生就能感覺得到別人的想法,哪怕是相隔這麼遠。

要說唯一讓他感到彆扭的,就是在保衛圈南側外的一小片樹林。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很想命人那片樹林當場砍掉。紫竹不知道心裏面的彆扭是從何而來,只是覺得…隱隱有些看不慣。

如果他知道小樹林裏面藏了什麼人,那可就不是把樹林當場砍掉這麼簡單了。

“這這這…這也太遠了吧…”

一棵大樹的枝樹梢頭,韓冰擠眉弄眼的封禪台的方向看過去。從他的位置看,南方的銅雀像雖然可以看得清,不過中央的封禪台在他的眼中卻只有很小的一團。

“乾癟老頭兒好沒誠意啊,也不弄個頭等席,貴客席啥的。”

韓冰顯然對紫竹沒有好好招待觀光者的態度感到相當不滿。本來,如果祭典精彩,他還想朝士兵身後的大圈子裏扔兩三個銅錢什麼的。可現在,連這點銅錢也省了。

一個保衛圈的士兵警覺的朝這邊的樹梢上看了一眼,嚇的韓冰急忙低下身子,將面前的樹枝扯的更密了一些。

幸好,士兵的目光移開了。韓冰吐了吐舌頭,縮回到後面的枝杈上。這時,他甚至有些羨慕旁邊的矮人了。目標這麼小,真是幹啥也方便。

“喂!你是說,你都管你們叫火焰族是吧?”韓冰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着。

“恩,俺們信火焰神。”

“火焰神…是全身冒火長着很多腳的爬蟲么?”韓冰似乎仍舊對被紅石騎了一路懷恨在心,趁着此時過一過嘴癮。

“不是。火焰神能捉鬼,很厲害。”今天的小矮人卻似乎沒有了往日的頑皮,神情略微有些嚴肅。不過他的回答卻讓韓冰大跌眼鏡。

“額…你是說…你們火焰神是個臭道士?還能捉鬼?”韓冰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裏調侃才合適。

“韓大哥你不知道鬼么?”紅石似乎對韓冰的無知感到有些失望,不過再想想也就釋然了。一個連他二叔住哪裏都不知道的人,還能知道“鬼”是什麼東西么?

“鬼就是從魔淵裏跑出來的東西。俺們火焰族為了不讓它們到處亂跑禍害世間,便從火焰神那裏學會了捉鬼之術。”紅石耐心的解釋着。

可韓冰卻越聽越糊塗,雖然他不想承認,不過在矮人族風俗這方面,他還真沒什麼發言權。

“你是說…你們那邊兒真有‘鬼’這種東西?你們還捉它?養在籠子裏?”韓冰相信現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恩…差不多吧,不過不是養在籠子裏,是煉在兵器里。”紅石的回答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可也從來沒有這麼…不靠譜過。

“自從俺三叔失蹤以後,魔淵裏的鬼就少了很多。俺二叔懷疑那些少了的鬼都是跑到青州來了的。所以俺二叔才讓俺出來捉鬼的。話說…韓大哥,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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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咱有!”韓冰搶着舉手道:“咱有一種感覺,一種強烈的感覺,你個熊孩子在忽悠咱!”

紅石搖搖頭,臉上的神情卻無比的古怪:“韓大哥,你覺不覺得,鬼就在附近…”

“啥?”

話音未落,猛然之間,封禪台那邊,號角齊鳴,鼓聲震天!

還沒等韓冰來得及細問,保衛圈中,陳斯的封禪祭典,開始了。

沒有多少人能夠想像皇家的祭天禮是多麼隆重,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在有生之年親眼目睹這一刻。但是在此時,這一切,就在眼前發生了!

鼓聲震徹,隆隆擊打在人們的心頭。一千名鐵甲儀仗,分立封禪台兩旁。

號角起,萬民叩拜。再起,百官臣服!

金甲的御林武士猶如天神下凡,氣宇軒昂。

天子的儀仗出現在封禪台上,鍾樂鳴,禮樂官如流水般將獻牲奉上!

民眾們沸騰了,百官沸騰了。

這個天下,已經易主了!

從今天起,那個傳世天子,叫做陳斯。那個執掌天下權衡的人,叫做紫竹!

千年之後,後世的吟遊詩人杜清,便是在四方遊歷,經過龍丘城封禪台遺址之時,寫下了那首流傳千古的《殤龍台》:

撫碑彈塵,封禪台前,黃塵陌道。

嘆劍舞九天,宏圖霸業,壯懷豪情,英雄年少。

人世滄桑,煙雲流轉,鼓音猶在鐵盡銷。

朝華盡,看天下沉浮,誰予榮耀!

......

萬眾矚目之下,陳斯率領着百官來到一座座靈像之前,將手中的祭天酒灑在腳下,叩拜在神靈的面前,預示着一個新天子的誕生!

百姓們也同樣叩拜在地上,而這卻無法阻止他們激動的心情,每個人都在為這一刻而興奮,而感嘆。

這當然也包括樹梢上的男子,只是感嘆的內容有些不同罷了。

“嘖嘖,把這麼好的酒灑在地上,真是可惜了。”

韓冰如是說道。

他不相信有什麼神靈,更不相信紅石所說的什麼魔鬼。在他看來,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更像是一場鬧劇,一場荒唐的儀式。而且,他有一種感覺,哪怕是“夜屠魔”,自從當上皇帝的那一刻起,陳斯就不再是那個陳斯了。

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上午的陽光從東邊照射過來,有些讓人昏昏欲睡。

眯一會,然後就該回去了。

也不知怎的,韓冰的腦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而此時,新任的嬴朝皇帝陳斯,正率領着文武百官朝西邊的靈像走去。

金色銅虎的雕像反射着陽光,栩栩如生。

突然之間,一種感覺炸開在韓冰的心中!

這種感覺是沒來由的,莫名其妙的,卻又絕對真實,揮之不去的。

沒理由啊!

他顧不上隱藏,在樹枝間撥開一個缺口,朝遠處皇帝的方向看過去。

陳斯此時已經在銅虎像前撒完酒,準備叩拜了。

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動作讓昔日的“夜屠魔”早已生出了厭煩之心。他不明白為什麼當個皇帝也要有這麼多的拘束。在他看來,皇帝本來是世間最逍遙,最為所欲為的存在。可現實的發展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咬着牙,跪倒在準備好的蒲團之上,身後的百官撲啦啦再次跪倒一地。

“等本魔回頭,把這幾座臭銅像燒化了!省着鬧心!”陳斯心中想着,卻只得再次把頭叩伏下去。

陳斯的心頭突然一跳。

這是他心中突然生出的一種警覺!這是江湖闖蕩數十年,在生死一刻下的磨練!

在他把自己的額頭碰在蒲團之上的那個剎那,被牽動着的,是數十個,甚至上百個悄無聲息的機關。

銅虎座前的沙地之下,猛地激射出數十支鋒利的銳弩!

弩箭破空,濺血封喉!

糟了!

沒有人能夠想到,簡單的祭典儀式下卻隱藏着這樣的殺機!

陳斯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時刻,可不管哪一次,都沒有像今日這樣兇險!

這是一場精心準備的暗殺。暗殺者甚至不需要出現,便可以將目標手刃當場!數十支弩箭同時破空而出,沒有任何死角,足以將人所有的要害一瞬間射穿!

暗殺者計算周密,已經做到了他能夠準備的一切,幾乎沒有任何人在這雷霆一擊下逃脫!

幾乎。他只能這麼講,因為這一次暗殺的目標,實在不是什麼普通人。

在這個剎那,原始的本能從陳斯體內激發而出,嗜血的暴躁順着每一滴血液流淌入四肢百骸。一瞬之間,暗影系月焏術強催至最頂峰,在陳斯的周圍爆出一整團烏黑的煙霧!

“寂滅影盾”!

在煙霧中,強大的焏術力會將所有物體腐蝕,凋零,而達到保護施術者的目的。

沒有人能夠看清那個剎那到底發生了什麼,只因為這一切來的太快。

晚了!

陳斯心中暗叫不好。他的影盾展開的只是慢了那麼一丁點,而只是這麼一丁點的時間,卻讓一支弩箭兇狠的釘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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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四濺!

第一個注意到異樣的,是陳斯身邊負責頌祭詞的主祭官。他像是一瞬間啞巴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此刻,群臣這才注意到本來念的好好的祭詞,突然被中斷。他們紛紛抬起頭,卻只驚恐的看到地上數十支佈滿銹跡的弩箭,和一大團暗紅色的鮮血。更令他們魂飛魄散的,是插在當今天子胸口的,一支灰黑色的弩箭。

國師紫竹皺了皺眉頭,跪爬到陳斯的身邊低低耳語了幾句。卻在下一刻,被陳斯粗暴的推倒在一邊。

陳斯彷彿極度壓抑着什麼,從嗓子眼裏發出一聲令人膽戰心驚的咆哮:“念!”

主祭官嚇得東西都拿不住了,他哆哆嗦嗦的啞聲問道:“皇…皇上…您要不還是…”

“念!!!”

陳斯猛然間抬頭,血紅的雙眼中暴出一團凶光!

“是…是…”

主祭官沒有再敢多言,只得將祭詞繼續念了下去。只不過這一次卻再沒有剛才的洪亮,發抖的聲音在每個人心裏擰成了結。

陳斯緩緩從地上站起身,朝下一座靈像走去。

百官被嚇傻了,他們從未看到,從未聽說,甚至從未想到過,一個皇帝能夠在遇刺之後如此淡定,能夠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繼續主持祭典。而這樣的皇帝,比荒淫無道的昏君,比嗜殺成性的暴君,更令人膽寒!

紫竹的嘴角向上揚起,發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鮮血灑在地上,刺眼的殷紅。

自始至終蒙在鼓裏的,是四周圍的士兵和百姓。他們完全不知道,剛才在銅像前發生了多麼驚人的一幕。他們只是覺得,主祭官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除了韓冰。

從剛才開始,韓冰就將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到遠處皇帝的身上。雖然以他的眼力,仍舊搞不懂剛才具體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卻能看得出,皇帝,受傷了…

開玩笑!皇帝在大庭廣眾之下遇刺受重傷是什麼概念?受了重傷以後繼續主持祭典,又是什麼概念?

韓冰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現在明白,剛才心頭沒來由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了。

是影子。

韓冰不會不知道,現在的龍丘城勢力混雜,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殺掉新登基的皇帝,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而辰時的陽光會在西邊投下影子,如果要行刺,趁着皇帝面朝西方的時候,下手最合適。

好手段!

韓冰心生佩服。他佩服刺客的計算,更佩服陳斯的隱忍。不過,依照韓冰對於陳斯的了解,這樣的隱忍多半是紫竹從中周旋。事後,也不知道要用多少無辜的生命才能安撫住“夜屠魔”狂躁的性情了。

想到這裏,韓冰搖了搖頭。按照他的估計,等祭典完八靈像,今天差不多也要草草收場了。紫竹不可能冒着危險繼續下去,否則就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

其實這一次,他估計錯了。如果按照慕容瑾的話說,好戲,才剛剛開始。

一旁的紅石悄悄捅了捅韓冰。

韓冰疑惑的看過去,卻看到旁邊的小矮人激動的指着一個方向,那臉上的神情說不上是害怕,是緊張,還是興奮。

“看!鬼!”

“啥鬼啊…你們那裏鬼都是這個點出來曬太陽的?”韓冰有些哭笑不得。

“俺不太確定,不過真的有可能是鬼!”紅石壓低了聲音,彷彿在玩一個小孩子的遊戲。

韓冰撓撓頭,順着矮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裏,是士兵們保衛圈的外圍,黑壓壓跪倒着許多百姓。今天,來觀禮的百姓實在太多了,他們在保衛圈外圍跪了一層又一層,鋪天蓋地。

可是,沒啥特別之處啊?

韓冰皺了皺眉頭,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被這熊孩子耍了,比如看到一個面貌醜陋的大叔以為是鬼之類的。

再次看紅石,卻只見紅石仍舊一臉的興奮與認真。

恩…等一下…好像確實哪裏不太對頭…

韓冰又一次將目光投過去,這一回,似乎有一些很奇怪的東西,映入了他的眼帘。

呵,這不可能,大概是自己看走眼了吧。於是韓冰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了過去。

這…怎麼可能?!

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黑壓壓人擠人的百姓當中,跪伏着一名毫不起眼的男子。

男子非常瘦,從樹上看過去,灰黑色的袍子上面竟能看的出他枯瘦的骨架,一節一節的。就好像那袍子罩着的只是一根根人類的骨頭。

一股惡寒從韓冰的心底猛地升起。

因為他看到,就在剛才,那個男子,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

是的,移動了一段距離。

韓冰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向前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更何況所有人都還是跪着。如果真的要做到如此,要麼就需要站起來邁腿往前走,要麼就需要爬着跟前面的人說,“兄弟我借個道勞駕讓一讓”。

而無論哪一種,都必然會引起一些騷動。在皇上正在祭天這樣的關鍵時刻,不在地上老老實實跪着反而要跟別人“借過一下”,你當站崗的士兵都是木頭樁子么?

可神奇的是,那一名男子,就真的這麼做了。

他越過好幾排人群,而周圍的人們卻好像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每當你看他時,他就在那裏跪着,和其他人一樣,似乎那裏從來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過。

可那影子就是比剛才,又前進了幾排。

一種莫名的情緒從韓冰的心中生出。這是他從小到大,未曾有過的。

“那…那是什麼東西?”

“俺也不知道…大概…是鬼吧…”紅石眼睛眨都不眨。

“開…開玩笑吧…這光天化日下的…”

話只說到一半,韓冰就止住了嘴。

就在他剛才分神的一個剎那,那名詭異的男子,在人群中,消失了。

就這麼忽然間,消失了。

“哎呀壞了!本來想要捉它!可是找不到了!”紅石有些着急。

而此刻的韓冰卻張大了嘴巴,眼神里寫滿的驚懼。

他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士兵。

士兵的身後,緩緩站起來一個瘦弱的男子,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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