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積怨已久
陳招娣突然就不說話了，視線從指着自己額頭的槍，緩緩移到溫似月的臉上，只是愣愣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陳招娣才張了張嘴唇，“他可是你爸，小偉是你親弟弟。”
不知道為什麼，陳招娣的這句話說的很平靜，倒不像是在質問溫似月，只是在述說著一個事實。
下一瞬，溫似月給手裏的槍上了膛，抵在溫母的額頭上更用力了些，眼神依舊冷漠，就像是在看一隻蟲子。
“好，好。”陳招娣不再看溫似月，低着頭，整個人神情頹廢。
溫似月這才收了手裏的槍，將破.傷風之刃放在陳招娣攤開的掌心中，輕輕幫其握住刀柄。
手中握着刀，陳招娣費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背上被捅了一刀，在這一刻彷彿也不疼了。
她只是緊握着溫似月給的刀，轉過身，步履蹣跚地一步一步往房門走。
每走一步，她都能想起很多事，想起這些年自己過的日子，想到了大婚之夜她被人綁在床上，聽到了那時自己的哭聲。
她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記憶中那個得空就教她讀書的鄰家哥哥的臉，浮現在眼前，現在的她，已經四五十歲了，是個最為普通不過的中年婦女，再也配不上記憶中的人了。
陳招娣掏出鑰匙，轉了兩下，習慣性地用腳抵住門角，門應聲而開。
還未走進去，就看見父子二人赤條條的窩在床上，因天氣熱，只穿了一條內褲。
平日裏丈夫總對她說躺着才省力氣。
溫父正看着一個巴掌大小的電視機里放的碟片，那是從外面換來的，90年代的老物件了。
兒子玩着一個二手的遊戲機，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簡單的單機遊戲，陳招娣也不懂，只知道兒子喜歡。
而父子二人擁有的這些，都是陳招娣一個人省吃儉用擠出來的。
“嗯？”溫父從床上伸起脖子，看着陳招娣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陳招娣此時此刻心裏五味雜陳，她還是習慣性的露出討好的笑容，她邊往裏走，邊低聲下氣的說道：“最近物資緊缺，越來越難找事做了。”
溫父聞言，油光滿面的臉變得不悅，長長的鬍渣遮蓋着嘴角，皺起眉，說：“難找又不是沒有，你他媽偷懶是想餓死老子？”
一旁的溫偉依舊沉迷在自己的遊戲裏，哪怕這些遊戲已經玩了好多次，他依舊不覺得膩，父母吵架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就是母親挨打哭得嗷嗷叫他也無所謂。
他早就習以為常了，更多時候是嫌煩，哭聲吵死人了。
陳招娣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背後握着刀的手更緊了些，沉默良久后嘀咕着：“你們省些電費花銷，省下來的積分也夠吃飯了。”
這棟樓里已經很少有人用電了。
一隻爛了底的拖鞋飛了過來，狠狠的砸在了陳招娣的臉上！
溫父滿臉怒氣，“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女人？”
“你看人家老劉頭的閨女！”溫父說著比了個八的手勢，“一個月八百積分，如今老劉頭都去溫馨小區享福了。”
溫馨小區在安全區中算是小康層次的居住地，對比起這個無名的貧民窟，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那你也讓我賣去？”溫母情緒終於是壓不住了，眼裏盈着淚水。
溫父聽了，對陳招娣的情緒卻是沒有在意，反而有些輕蔑的打量了一下陳招娣。
一件灰色寬鬆短袖，一條緊身的六分黑色短褲，頭髮也只是簡單的在背後綁了個低馬尾。
他忍不住嘲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肥的。”
陳招娣的身形已經很瘦了，光是臉頰的凹陷，粗糙乾瘦的手掌，就能知道這個女人已經營養不良。
只是沒有男人眼中前凸后翹，腰細如柳的身材罷了。
溫父對陳招娣一向沒什麼胃口，翻了個身，說道：“家裏沒吃的了，趕緊去買，餓死了！”
這次，陳招娣沒有再反駁，只是應了個好。
溫父也沒有察覺出去什麼不對勁，平日裏也都是這樣的。
直到陳招娣走到床邊，跟睡在外邊兒的溫父已經近在咫尺，溫父依舊沉迷在電視機中的泳裝美女上。
“啊！”
“你幹什麼！你個瘋……”
溫父想要反抗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陳招娣佝僂着身子，雙手緊握刀柄，臉上星星點點的紅。
她眼底瘋狂，一刀一刀，每一刀都發泄着多年來的情緒，
溫父的那一聲慘叫，在外面的溫似月自然聽見了，不過這樣的聲音，並沒有引起這棟樓某些在家住戶的注意。
打架吵架的事兒，在這個無名小區已經是家常便飯。
溫似月篤定溫母會殺了溫父，溫母被溫父欺壓多年，雖早就習以為常，可人非草木，怎麼會沒有怨恨？
“媽！媽你別殺我！”
是溫偉驚恐的聲音。
此時的溫母已經紅了眼，這些日子父子二人把她當狗一樣對待，就算昔日裏再疼愛的兒子，她也能下得去手。
溫偉被溫母堵在床角，癱坐着早嚇得尿了出來。
“媽……”他不知道媽媽怎麼突然就發了瘋，他看着被鮮血染紅了衣裳的母親，現在甚至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
很快，裏面安靜了。
一股血腥的氣味兒在臭味中混合，當溫似月進去時，發現那把破.傷風之刃正插在陳招娣的胸膛！看位置，應該是自己動的手。
背後那一刀不足以致死，只會得破傷風，痛苦而死。但胸前這一刀，便直接終結了陳招娣的生命。
溫似月以為，她進來時陳招娣會求她救命，沒想到是她想錯了。
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也挺好的。
溫似月用還沒被污染的床單一角包住刀柄，輕輕的拔了出來，只是奇怪，這刀上的銹跡依舊在，可卻沒有血跡沾染。
自動清潔？
臨走時，溫似月伸手覆在陳招娣的眼睛上，將其死不瞑目的眼睛給合上。
這一家子麻煩終於解決了，溫似月如今只想趕緊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