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好好學
柏鳶脫下染血的毛呢,才發現裏面的衣服也被浸濕了。
因為從大院到兩家的距離不算遠,僅有幾個小時的車程。
兩邊又常備她的衣物和日用品,沒必要攜帶多餘的行李。
每次往返,也都輕裝上陣。只帶了琴箱和假期作業。
所以也就導致除了留在車上的這件外衣,沒有多餘的衣物可以更換。
這裏偏離鬧市區,已經屬於京郊的範疇。
道路兩邊是荒寂的開發區。
來的路上還能看到一片爛尾樓,略顯陰森地矗立在荒地之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像在繁華的國都京里,還能有這樣一片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柏鳶現在所處的建築,比起私人醫院,更像是科幻電影裏的實驗基地。
外面看似普通,平平無奇。
內里則別有洞天。
基地本體是在地下,但具體多深卻又不得而知。
能在京里弄到這樣一塊地,又挖得這麼深,必然耗時耗力耗錢。
也只有官方才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再結合宋家真正涉獵的營生,答案也顯而易見。
柏鳶沒興趣探索這片空間。
只沿着走廊,找到衛生間,將染血的袖口向上挽起,衝去雙臂上的污垢。
又將頭髮上的血跡也一併衝去。
這才感覺舒服許多。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跟浴血奮戰差不了多少的行頭會嚇到外祖父母,柏鳶也不會在這多做停留,早就跟車一起回去了。
現在,她的人已經驅車去往最近的商場購置新衣。
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個小時才能回來。
等待的過程里,手機不停震動。
柏鳶一目十行,快速瀏覽着秦令徵發來的消息。
大致看下來沒什麼營養。
因為光看不回不禮貌,所以柏鳶給他發了一個‘1’。
手術難度不高,牧塵野沒用多長時間就從手術里走了出來。
剛走沒兩步,就看見坐在走廊長椅上的柏鳶。
周圍寂靜,空無一人。
柏鳶恢復到平日的淡然與冷漠。
收起了那副客客氣氣,禮貌有加的樣子。
眼眸平靜得如一池靜水,不起絲毫漣漪。
原本掛在臉上的微笑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與內斂。
氣質沉澱下來,由內而外散發著淡淡的疏離,難以接近。
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雖遙遠卻又耀眼奪目。
讓人忍不住被她優雅與知性的魅力所吸引。
見狀,牧塵野又感到心裏一陣悸動。
原本已經強行平復下去的傾慕,又隨之蔓延開來。
在及時行樂和自持保命之中反覆橫跳,最後還是沒忍住,選了從心。
緩步走至柏鳶身邊,揚起笑容,跟她打招呼:“妹妹,你的手很適合拿手術刀,有沒有興趣學醫呀?”
“我可以親手教你——”他微微壓低聲音,說出了後半句,“怎麼解剖屍體。”
時間漸晚,柏鳶的心情本就不好。
聽見少年的聲音,她聞聲抬眸,眼裏的漠然還未褪去,彷彿隨着這一動作,在眼尾帶出一道無形的冷芒。
牧塵野穿着寬鬆的醫用白色大褂,或許是這份特殊職業有些天然的印象加成,竟也壓下去他身上幾分輕佻與散漫。
走近時,身上帶着醫用消毒水的味道,味道雖然有些刺鼻,但也因此說明他身上乾淨,對柏鳶而言不算討厭,還處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離得近了之後,柏鳶又看到他白大褂底下未褪去的或於青春活力的潮服,與刻板印象里醫生沉穩冷靜的印象不是那麼相符合。
彷彿只要脫了這件外套,下一秒就能跟着一幫同樣追求刺激的少年一起來着機車炸馬路,又或者在喧囂吵鬧的遊戲城裏通宵達旦。
柏鳶不着痕迹收回視線,淡淡說道:“你有司法鑒定工程師證嗎?”
牧塵野被她這一眼瞥得心跳加速,見她只是看着自己,既沒回應,也沒驅趕,於是又更近了一步。
“沒有。”
柏鳶又問:“執業醫師證呢?”
牧塵野猶豫了一下:“……也沒有。”
柏鳶再問:“教師資格證呢?”
牧塵野聲音弱了幾分:“我——”
柏鳶逼問:“有嗎?”
牧塵野:“……沒有。”
柏鳶:“閑得慌就多考幾個證,好好學習,知道嗎?”
牧塵野:……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柏鳶。
眼型狹長眼尾上揚的的狐狸眼情,哪怕不刻意注視凝望,就這麼普普通通看着,也會給人一種深情款款,飽滿情緒溢於言表的感覺。
有點狡黠,也有點勾人。
像是野生動物似是而非的試探,說不清下一秒就會調頭逃走,還是作狩獵狀發起進攻。
雖然不是柏鳶偏好的類型,但好看也是真好看,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笑得又甜的人呢?
如果彼此之間拿捏好尺度和分寸,不過界入侵到私人領域,柏鳶也沒必要攆人。
看看又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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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秦令征那樣長得好看又樂衷於找挨揍的類型,畢竟只是特例。
結果下一秒牧塵野張口就來:
“你真好看,我能親你嗎?”
柏鳶:您沒毛病吧?
牧塵野被柏鳶直白地注視了這麼久,本就有些不自在。
他能感受到對方隨意的視線掃過他的額頭、眼眸、鼻樑、嘴唇、又一點點向下,在領口停了片刻,最後又停留在自己的眼睛上。
原本還有點拘束於宋衍銘那句警告的心,也因此一點點消退了。
一時沒按捺住內心的衝動,沒有分寸感的話,也以一貫輕佻的作風,脫口而出。
柏鳶禮尚往來,學着他的語氣冷聲道:“你真欠揍,我能扇你嗎?”
聽到她這麼說,牧塵野竟然真的在心裏仔細思考了一下。
沉默片刻后,眨眨眼睛,用略帶憧憬地語氣說道:“扇完,就可以了嘛?”
柏鳶:……
牧塵野道德感本就偏低。
在他看來,吻一下臉頰而已,他又不多做什麼。
外國人見面還又親又抱呢。
況且他又沒上來就親,還提前問了一句,試圖徵得她的同意。
至於刑不刑,更是沒考慮過。
他都敢未成年無照行醫了,還在乎這個?
不過看柏鳶現在的樣子,那雙看起來就很穩,很適合握手術刀的手,顯然也很適合攥成拳頭打人。
參考她哥撅人胳膊的力度,牧塵野推測挨一下可能也輕不到哪去。
不等柏鳶揍上來,便又很有自知之明的話鋒一轉,有點失落地說道:
“不行嗎?那你加我個微信總可以了吧?”
柏鳶看出他腦子有病,於是睜着眼說瞎話,“我沒微信。”
牧塵野卻彷彿早有準備般,從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一張早就寫好電話號碼的紙條。
他的手或許是經常沖洗的緣故,皮膚略干,但又不失持手術刀時該有的靈巧。
幾乎不怎麼費力,就把紙條塞進柏鳶已經攥緊的手裏。
“現在不行也沒關係,等你以後改變主意,隨時都可以再打給我。”
他沒說是改變學醫的主意,還是後者。
柏鳶也沒在意,隨手把紙條揣進衣兜里,準備等會兒找個垃圾桶扔了。
牧塵野見她把紙條收了起來,有點開心,帶着幾分愉悅地叮囑:
“要記得打給我呀!”
柏鳶沒說話,這時候手術室的門又打開。
躺在病床上的宋衍銘已經縫合好傷口,被人推了出來。
柏鳶站起來快步離開牧塵野。
路過宋衍銘的時候,走過沒幾步,又停下來,退步回去。
看了他半晌,才沒什麼好氣地對他說道:“你可交點正經朋友吧。”
宋衍銘:???
宋衍銘失血過多,再加上做手術又打了半身麻藥,這會兒有點腦空血不足,下意識回復:
“你哥他...不正經嗎?”
柏鳶想起柏鷗那張跟開過光似的自來熟的嘴,反問道:“他正經嗎?”
經此一遭,等柏鳶換好衣服回到姜家,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半。
她沒急着睡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澡。
把忍耐了一晚上的血漬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徹底沖洗乾淨。
儘管身體和心靈都非常疲憊,但生物鐘和多年來養成的規律作息習慣,還是促使她在第二天早上按時起床。
不管是早起聯繫基本功,還是準時上學,一樣都沒有耽擱。
值得慶幸的是,今天開學報道,只上半天課。
參加完開學典禮,再領取到新學期的教科書後,就可以回家補充睡眠了。
回到家中,柏鳶倒頭就睡。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三點。
總算恢復了平日的精神。
她抬手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機。
解開屏鎖,上面又堆滿了秦令徵發過來的語音條。
足足四十多條,每個都拉滿了時長。
柏鳶懶得一條條翻看。
抬手在對話框裏輸入‘1’,點擊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