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狗差勁
秦令征清楚地看見了柏鳶眼中劃過的情緒。
剎那間,這道一閃而過的厭惡,彷彿一道晴天霹靂般直擊他的身體,將他整個人釘在原地,連思維都變得有些遲鈍。
而他的心臟,更是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捏住一樣,不斷地悶疼、下沉。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極其複雜混亂,在對方的注視中,內心漸漸被恐懼與不安填滿。
即將到來的呵斥與責罵就像高懸於頭頂之上的利劍一般,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將他刺穿。
這讓秦令征的內心充滿了忐忑與焦慮。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對他而言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
然而,讓秦令征感到意外的是。
柏鳶並沒有對他多說一句話。
甚至除了最開始的厭惡之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到他。
只是乾脆利落的轉身,朝車門方向走去。
這突如其來的事變,讓秦令征有些措手不及。
只覺得像有什麼東西,正無形之中橫在兩人中間,慢慢撕裂本就模糊不清的界限。
他心中一慌,補救似的急忙去拉她的手腕,“柏鳶,你聽我說——”
柏鳶沒有多餘的話,只是輕飄飄看了眼被他攥住的手腕。
秦令征呼吸一滯,觸電般鬆開握着她的手。
但柏鳶也因此停下腳步,重又抬眸看向他,語氣比往常多了點不耐,“說吧。”
她眸光略深地審視了秦令征兩秒,彷彿能直接看透他內心所想,又補充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成功讓秦令征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說什麼類似於‘我是為了你’或者其他更讓人心梗的話。
柏鳶見他沉默不語,也沒多等他。
直接拉開車門,從裏面取出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擰開瓶蓋之後,微微傾斜瓶身,讓裏面清澈透明的液體緩緩流出,形成一道細小而穩定的水流。
她動作從始至終都優雅從容,並不在意秦令征看到後作何反應,只是專註於清洗剛剛扯過他衣領的手指,和被他握過的手腕。
秦令征失神看着這刺痛他的一幕,隨即又被鋪天蓋地的羞愧與懊悔吞噬。
沒敢再靠近柏鳶,只跟她隔了幾個身位。
眼睜睜看着她倒完了整瓶礦泉水,隨意甩了下手,水花濺在地上,很快就洇幹了。
柏鳶再次看向秦令征,“不說了?”
秦令征抿着雙唇,微微顫抖着,彷彿在極力剋制着什麼。
聞聲,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張開嘴巴,發出的聲音比他預期的更為低沉、沙啞:
“我…自己坐車回去。”
聲音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抑着,透露出一絲無法言說的苦澀與疲憊。
柏鳶從車裏掏出手巾,將手上殘存的水珠擦拭乾凈,頷首道,“這樣最好。”
就在秦令征以為她會就這麼離開之後。
柏鳶又突然轉身,看向他,讓秦令征已經暗下去的眼眸微微亮起。
期待着事情會發生迴旋的餘地和轉機。
柏鳶看着秦令征微微發亮的眸子,沉靜問道,“你多大了?”
秦令征不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發怔,但還是很快回答:“十五。”
“十五啊。”柏鳶重複了一遍他的回答,平靜地看着他,“那你不小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有些話不用我說,你也能明白,對嗎?”
他剛要回答,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讓他無法呼吸。
秦令征頓感渾身上下彷彿被對方強行撥開,自己的身心正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對方面前。
這種感覺令他倍感難堪,彷彿自己的一切包括一直小心掩蓋的心思都在這一刻被公之於眾,令他無地自容到了極致。
他臉上火辣辣地燙,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逼得他眼前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秦令征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泄露出哽咽的聲音。
用力點了點頭。
這次,柏鳶沒再跟他說別的。
徑直坐上車,對司機頷首道,“開車吧。”
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啟動駛離停車位。
秦令征站在原地,看着車越開越遠,最後變成一個黑色的小點,直到再也看不見。
這才感到一直掐着自己咽喉的那隻大手終於鬆開了。
他大口大口喘息,彷彿剛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面。
每一次呼吸都帶格外沉重嘶啞。
剛剛還拚命壓抑的淚水也如決堤的洪水般,毫無顧忌地奪眶而出,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
他用手心接了幾滴,緊緊攥在掌心裏。
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楚明確的認識到一個事實——
柏鳶不喜歡他。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差勁。
柏鳶憑什麼喜歡他。
第二天,秦令征沒再和柏鳶一起走,而是自己早早坐車去了學校。
等見到從教室外進來的柏鳶后,也只用微亮的眸光注視着她,希望她能說點什麼,或者其他的表示。
但柏鳶沒分給他半分視線,自顧自走到座位上坐好,拿出昨天寫好的作業,等着課代表走到跟前,將它交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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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樣,規律到令人髮指。
秦令征眸中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柏鳶沒主動找他,他也不敢主動跟柏鳶說話
昨天晚上他一閉眼,眼前就都是當時對方眼底的厭惡,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自己有多差勁。
也害怕柏鳶一直以來的縱容,都只是出於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和柏秦兩家世代交好所必要給予的禮貌和尊重。
一上午的時間,秦令征又把自己從小到大做過的缺德事都想了一遍。
越想越覺得崩潰。
因為他驚愕的發現,從他見柏鳶的第一天起,就沒幹過半件讓她高興,討她歡心的好事。
帶着一群發小在幼兒園堵她。
牽狗嚇她。
搶她的本子。
還朝她扔過死金魚!
——我可真該死啊!
秦令征怎麼都想不明白,當時的自己怎麼就能將缺德不討好的事情幹得那麼理直氣壯。
其中還穿插着無數口無遮攔和動手動腳。
雖然柏鳶每次都沒慣着,直接動手教訓了回去,但越是這樣,就越讓秦令征認識到自己當初有多煩人。
柏鳶又該有多煩他。
想到這,秦令征更不敢出現在柏鳶跟前了。
害怕對方一看到自己,就想起從小到大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就連中午吃飯,都是自己遠遠一個人躲在角落裏,沒敢往柏鳶跟前湊。
接連好幾天都是如此。
以往秦令征有多黏着柏鳶可是有目共睹,就差成她的掛件,走哪跟到哪了。
兩個在外人看來關係很好的人突然分開這麼多天,周圍人還有點不習慣。
猜來猜去又猜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內投了個探子,去談談口實。
柏鳶那邊沒人敢去問,也自知問不出什麼事情。
於是,周五的中午,那古把自己的餐盤往秦令征旁邊一放,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第一句話就差點沒讓秦令征嗆死。
“姐夫,怎麼了?和我鳶姐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