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露出失望
"有事么，爸？"
葉永順遞給葉川一瓶白酒和一條大前門，囑咐道：“明天把這些送到王主任那裏，還有公司的領導，讓他們多關心下你的事兒。”
眼巴巴盯着那條大前門，葉川忍不住喉頭髮癢，感覺自己似乎有點想抽煙了。
他接過煙拆開封口，隨手拿取了兩盒，接着補充道：“爸，不用再送酒給他們，王主任這邊不需要送禮，至於回收公司的就更沒必要。
我只是去工作而已，還沒賺錢之前別指望我會掏私囊。
拿兩盒煙就算了吧，圖個意而已。”
還未等父親表態，他已抱着兩盒煙轉身進了屋。
十歲的葉永順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他感覺到兒子彷彿在一夜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具體哪裏變化卻又說不清。
葉川生來就像只夜梟，這個時辰哪還有睡意？他躺在土炕之上，凝視窗外漆黑一片的天，內心盤算如何利用那個奇妙的系統，以使自己的這個時代生活更為順暢。
透過小屋的窗玻璃，葉川發現父母那房間已滅燈，於是拿起盒中的煙捲，抽出一根，划燃火柴。
他已經二十歲，抽煙父母雖然不會強行干涉，但想到他們的突然接受不了，心裏仍略有些忐忑。
畢竟這是他新身體從未有過的經驗，一口煙吸下，頓感頭暈暈然，便乾脆合上雙眼，卻不料就此陷入沉沉的夢鄉之中。
次晨清晨六點，葉川醒來時發現自己精神煥發。
以前總是半夜兩點多入睡，三個響亮鬧鐘也難喚醒他。
上班時他昏昏沉沉，午餐稍歇方能提起精神。
早餐僅是一碗無肉無實的粥，他匆匆吞下只為填飽肚子。
出門前，母親劉悅不斷重複吩咐：兒子在單位需聽從領導指示，傍晚即歸，還得記住交通安全。
這些關切的話語讓葉川啼笑皆非。
他們居住的是一個臨近街道辦事處的老四合院，院內僅有易中海與許大茂兩人擁有機動腳踏車，其他人全需兩條腿徒步到單位，耗時近半小時。
初夏八月，早風微帶着暖意，葉川走到街口時，已然微微出汗沁於額前。
打聽了主任王同志的辦公室，他站在門前輕輕叩響，待回應響起，這才推開門入內。
“你好，請問是……”
“您好，我叫葉川，來這裏請求介紹信，準備去物資回收公司報到。”葉川簡潔自介。
王同志頭一次遇見葉川，然而葉永順則曾數面相識。
黑皮膚配樸實面龐，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個誠懇的青年。
眼前的葉川身量已近一米八，氣質儒雅英挺，只是面色稍嫌憔悴消瘦，比起記憶中老葉的兒子，形象實在差別懸殊。
“哦，你是葉永順的孩子吧？”王同志確認。
“是的，父親正是葉永順。”葉川微頷首認同。
王同志對葉川留下好印象，儀錶堂堂又禮節得體，相比之下，院裏懶散、舉止不佳的許大茂或不按牌理出牌的傻柱就顯遜色許多。
心底輕嘆一句：“命運如此不公呀，傻柱和許大茂能進鋼鐵廠，葉川卻要在廢舊物資公司謀差事，實在浪費才情啊。”
王主任已經準備妥了介紹信，起身笑道：“小葉，今天沒別的，我陪你一起去你的新單位報道。”
突如其來的提議令葉川略愣，他在物資回收公司的地位普通，非領導層，何以需要王主任親送他上班呢？
但王同志不容他猶豫，便已拉住他的手臂走出辦公室。
若非王同志已然接近半百之齡，只怕他難免猜測對方有親近之心！街上辦事處離回收站不過幾分鐘路程，兩人邊走邊閑聊，隨着對話深入，王同志對葉川好感愈甚，他言談中規中矩，思路井然，不愧是高中學歷。
至公司門口，王同志深深吐一口氣：“小葉，抱歉給你安排在這裏，若合適的位置有空缺，我會儘快安排更好的。”短短十分鐘裏，稱呼已經從主任變成阿姨，心疼他的話也不止一次說出口。
"王阿姨，真是太感謝了，不過各行各業都有傑出人物，無論在哪裏都是為了華夏做貢獻。
如果有什麼好職位，請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真是好孩子！真的是一個好孩子！"王主任被這句話深深地打動，幾乎流下了眼淚。
兩人來到物資回收公司的主任辦公室。
雖然這裏是一家企業，但實際上主任才是最高的管理者，而非經理。
王主任並未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走進，顯示出與這裏的主任有着深厚的私人關係。
屋內，一名略帶些許謝頂的中年人約四五十歲的模樣，正在辦公桌前審閱文檔。
聽見聲音，他皺起眉頭，抬頭看到了王主任，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呵，王主任，有什麼事打電話告訴我就可以了，怎麼親自過來？"
"小唐，你在忙什麼呢？"王主任微笑着說。
“小唐？”這個稱謂讓葉川頗感驚訝。
雖然都是主任，但這物資回收公司屬於國有企業，眼前的這位主任顯然比街道辦事處主任級別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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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公司隸屬於供銷合作社系統，各區設有分公司，在各個街道還有辦事處業務點。
即使主任是辦事處級別，但地位並不低。
王主任的這種隨和態度顯示他們的關係密切。
唐主任站起身，笑着回答道："哎，怎麼能說忙碌呢，我只是快到下班的時候才忙碌。
反而是您，自早到晚都在忙工作啊。
"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我今天給你送一位新同事過來，就是上周分配到你的地方的高中生。”王主任擺了擺手打斷話題。
“你還要親自過來？”唐主任表面上詢問，實際上眼神落在葉川身上，思考這個年輕人和王主任的關係究竟如何。
"唐主任好！"葉川笑着問候。
王主任牽着葉川的胳膊，帶他進入，笑道：“我就是想讓你多多關照。
葉是我的晚輩，聰明懂事又受過良好教育，別讓他受累。”
既然王主任這麼提議，葉川自然樂意迎合：“唐主任，我已經二十歲了，王姨總把我當作小孩，只要您有任何臟活累活，請交給我，我可以應對。”
這番話讓王主任的笑意更濃。
作為街道辦事處主任，她懂得人情世故，葉川這樣的表達使她非常開心，心中暗贊：這孩子很會說話。
原來唐主任曾經是王主任在辦事處的手下，由於物質公司決定在辦事處設立分支，所以經王主任舉薦，他得到了職位。
因此他對王主任心懷感激，並經常私人往來。
由於是王主任的親人，唐主任理所當然會關照，但他明白，工作崗位並非閑差，收錢少做事不可取，所謂的關照更多表現在補貼或者未來的機會提升上。
兩人閑聊了幾句之後，王主任告別離去，離開時又叮嚀了幾句。
待王主任離開，唐主任重回辦公桌旁，恢復了一絲領導者的嚴肅姿態。
“小葉，我們辦事處的工作確實繁重也輕鬆。
接下來，你去找韓胖子簽訂合同，試用期一個月我會幫你取消。”
感激的葉川答道：“多謝唐主任，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唐主任揮揮手，繼續說道："我們會兩人一組，韓胖子組現在缺個人，你和他搭把手，不懂的事情隨時問。
"
葉川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盒大前門煙擺在唐主任眼前，笑道："王姨在來之前得知你喜歡抽煙，所以讓我把這個帶給您。
"
“嘿嘿，王姐太客氣了！”唐主任開心地笑了，心裏清楚那必定不是王主任的安排，因此對這位年輕人才有了更高的評價。
葉川查找到了辦公室的地址，簽署了合約后便去找他的合作夥伴，韓胖哥。
之所以叫他“韓胖哥”，是因為他身材極其健碩，渾身肌肉如小山丘，非常適合做安保。
他的本名很符合他這身板——韓大壯，人也十分忠厚，看到葉川，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您好，您就是葉川嗎？我叫韓大壯，大家也叫我韓胖，你可以叫我韓胖，也可以稱呼我為韓哥。”韓胖哥咧嘴笑着，友善地自我介紹。
“韓哥？你多大年紀啊？”
“我二十了，你呢？”
“我也是二十，但我想我可能比你要成熟，你還是像兄弟一樣直接喊我就好啦！”
韓胖哥哈哈一笑，絲毫不見介意：“好嘞，以後你就叫我葉哥！”葉川心底也是一樂，這傢伙挺直率，說做兄弟就這麼直接。
他們是業務人員，時間比較靈活，兩人沒有馬上出發執行任務，反而悠閑地點起了香煙，一人一支，閑聊起來。
“葉哥，你真是行啊，抽的是大前門！”韓胖哥滿心歡喜地叼着香煙，用火柴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滿臉陶醉的神色。
“以後混得好了，天天讓你嘗嘗這一口！”葉川玩笑道。
“那簡直棒透了！”韓胖哥高興地說。
兩個夥伴聊了大約一個小時，葉川對業務地點的運作已經有了全面的認識，因為韓胖哥就像打開了水龍頭一樣，滔滔不絕。
儘管表面上是個物資回收站，實際規模還挺大，三個倉庫裝滿了一回收的各種物品，總公司通常是半個月來一次取件。
在韓胖哥的描述下，葉川明白了他們的工作並非單純的廢品回收，而是將回收物送回總公司進行處理。
聽到這裏，他在心底笑道：這世上哪裏還有所謂的廢棄物，在來這裏之前，自己以為只是收集些破舊紙板箱和可樂瓶罷了，但實際上，這個時代已經幾乎看不到易拉罐和快遞盒這些景象了。
他們日常回收物品五花八門，從廢棄的牙膏蓋、玻璃碎片、骨骼、果皮到破損的鞋子和衣物、舊傢具，應有盡有，包括舊報紙雜誌在內。
這讓葉川有點困惑，骨頭能有什麼用？
儘管舊報紙的回收也是項目之一，但現在訂閱戶少之又少，自然回收量不大。
聽到這些，葉川眼前一亮。
倉庫堆疊的大量回收品待分發總公司，而它們在送達時，往往會夾雜着意想不到的東西，甚至會有珍藏多年的古董出現，幾率不低。
其中一個倉庫的一角，擺放着許多古舊物件，工作人員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誰要喜歡就歸誰，價格也不高。
此時，葉川暗自發誓，定要親自到倉庫去看看。
他握着鑒寶證書，想像若有一兩樣秦漢時期或是元代青花瓷，收藏上二十年就能一躍成為巨富了。
按照韓胖哥的說法，還有些老舊家用電器沒送出，由於當做廢品收進，總公司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多加留意。
他們在當地的業務網點規模宏大，總共有接近三十位職員，包括像他與韓胖這樣一個小組的二十四人，被分為十二個小隊。
日復一日的職責是在街上晃蕩，便於從百姓手中收集廢舊物資。
通俗地說，這便是走街串巷的工作，也是讓人嘲笑這份職業的理由之一——相比於工廠工作，他們的風吹日晒要多。
每個隊伍配置有一輛三輪車，六個小隊擁有一位隊長，以及人事、財務及兩個主任級別的管理者，整個團隊人數將近三十，是京城裏的大業務網點之一。
葉川剛入職就是一名正式工，每月薪水為固定三十元，獎金則會根據工作量增減。
據韓胖所說，他某個月曾達到令人咋舌的四十餘元。
作為物資回收公司的員工，他們在日常生活中購物會更加便利，例如通過良好關係與商店服務員協商，前一天晚上打個招呼，翌日就可以預留所需的商品。
待韓胖充分休息之後，他敏捷地躍上三輪車，使得車子因他的重量發出嘎吱響聲，令葉川擔心車架是否承受得住。
韓胖嬉笑着說：“葉哥，上來吧！我載你，以後由我照顧你。”
笑着上到三輪車后的載物區，葉川從香煙盒裏遞給他一支煙。
“好樣的，辛苦你啦，兄弟！”韓胖接過它別到耳後，悠閑地蹬着自行車，看起來幾乎比騎着變速車更為自在。
韓胖的外表與其說是廢品回收者，更像是一個勤快的人力車夫。
只是一旦久坐，硬木車廂總會讓人屁股疼痛不堪。
葉川心裏決定，下午一定要置辦一塊舒適的墊子鋪在上面，即使躺在陽光下午睡也無人干涉。
顯然，韓胖非常了解這片地區，一路並未浪費行程。
不過，他們發現廢品的供應者很少，直到午飯時間臨近，也只有些碎玻璃和大約十幾條牙膏殼被收集。
就在兩人準備返回業務點用餐之際，一個七旬老人叫住了他們。
韓胖立刻停下車，緊接着葉川下車詢問。
"大爺，您有什麼需要出賣的？"老人的身材削瘦，留有山羊鬍子，一頭花發整整齊齊往後梳理，且架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鏡，眼神顯得十分警惕。
"你們是物資回收公司的嗎？"他仍存些許疑慮地問道。
“沒錯，國有企業，價格合理！”韓胖子保證道。
“那就好，能有人幫我搬這些東西就太好了。”老人說著往家裏走去，雖然年紀已高，步態依然穩健。
"葉哥，你看住車就行，我去幫忙搬爺爺的東西。
"
葉川欣然點頭同意，斜倚在三輪車上，點燃一根煙開始等待。
不多時，只見韓胖提着一大袋子出來，後面還有抱滿一迭書籍的老人。
袋子內塞滿了廢棄銅器與幾打牙膏殼，嘩啦嘩了一地。
雜物中的一件東西立刻映入葉川眼帘，但他並未急於開口提及。
隨後，韓胖取出磁鐵逐一測試這些物品，最後一枚類似圓形盤狀的物體怎麼都無法吸引，韓胖顯得嫌棄，扔到一旁。
接過老人手中的陳舊圖書，葉川過秤測量，韓胖開始核算價值。
聽到老人揀起被拒收的圓形盤子，聲音微焦急："那個怎麼辦呢？"
韓胖甚至都沒有抬頭回應："這個我們不要！"老人頓時流露出失望。
“老爺爺，這是什麼啊？”此時葉川好奇發問。
未曾料到，老者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它上面刻着一隻鳥，我覺得好看就留下了，原本以為是鐵制的，結果並非如此。”葉川拿到圓盤細細觀察，因為年月太過久遠，鏡子表面早已發黑變髒。
但透過這層污跡，他瞥見了些許銅綠。
圓盤的正面和反面都已經有點黑，他懷疑自己看走了眼，於是施展了他的基礎鑒定法。
"唐代銅鏡！"信息瞬間浮現在腦海中。